死者穿着太监的服饰,可是却衣衫大开,胸膛上有血菊的图案。嘴角留了血,像是慢慢流了一摊血出来。
李永煜怕她害怕,微微侧身想挡住她的视线。
可是在盖上白布时,她还是看见了死者的脸。
李永琮。也就是太子殿下。
上一次见面他还和京楚梦一起泛舟,他上次明明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难怪皇帝会急忙赶过来查看。
皇帝勃然大怒:“太子不是在东宫吗?!东宫的守卫都干什么吃的!”
天子之怒,地下乌泱泱跪了一片。大家都跪了,京笙自然也只能跟着跪。
这时昨日那个黑衣男子也赶到了:“参见陛下。”
皇帝见他来了,稍微缓和:“昨日的事查得如何了?”
黑衣男子:“启禀陛下,已有眉目,但线索依旧不足,还请陛下再给臣七日时间。”
皇帝:“三日。太子的事情也交给你查。三日,朕要有一个结果。”
黑衣男子:“是。臣刚才命人去问了东宫的守卫,里面的人说,是太子殿下独自支开了侧门的守卫。”
皇帝闭了闭眼,怒气极重:“那就查!太子为何独自出去!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是!”
这时还跪着的宁贵妃开口了:“陛下节哀,花提督才能出众,定然能找出罪魁祸首。”
这时皇帝才注意到地上的贵妃,最终还是将贵妃拂了起来:“都起来吧。”
这时京笙忽然犹豫着开口:“刚才臣女经过时,发现了一位神色匆忙的小太监从此处出来,我察觉到他的靴子不似普通太监的靴子,想来可能另有情况。而观方向,他往南门去了,斗胆请陛下下令拦截,不然唯恐逃脱。”
“臣女只是不愿太子殿下枉死,若是臣女有不当之处,也请陛下恕罪。”
这时那位花提督也开口了:“太子殿下许是被人蒙骗至此,有人杀害殿下后逃离也不无可能。”
皇帝当即下令:“封锁带人去拦。南门也封锁住。”
花提督:“是。臣还有一请,这位小姐应该就是镇北侯府的千金了,昨日她也正巧在郑公子的命案现场。而今也能看出京小姐心细如发,勇气过人,不知能否陪同臣一起查案,昨日戏台的事,我也还有不解之处想要询问京小姐,可那日的百姓皆回答得吞吐难辨。”
皇帝:“允了!这两起命案便是京城的重中之重,所有人你都可调查!”
京笙根本也没得反抗,只一声:“是。”
李永煜:“兄长死得不明白,儿臣也想随同查案,请父皇恩准。”
皇帝看了看他,道:“此事是禁军来办,你就不要参与了!多陪陪你母妃罢。”
李永煜:“是。”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皇帝散去了,此处也只剩禁军的人和京笙。
京笙:“花提督为什么要留下我?”
男人扫了她一眼:“我说了,是查案。两起案子,我要三日内查清,你必须配合我。”
京笙:“心细如发?勇气过人?”
男子迈步亭子走去,观察周围:“权宜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
夸我是权宜之计,只为了让我陪着查案?她真不信。
于是京笙忽然靠近她,小声道:“你放心。那日晚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男子看着她,眼神依旧冷酷。
京笙瞪大眼睛,真诚无比:“真的!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接着补充:“以后也不会!”
不错。他就是前阵儿她救过的受伤男子——闯入她的闺房,还要割她的脖子。怎么说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此刻却要被牵连进来查案,这种关乎朝堂和性命的事情,她本来是有些想避开的。
男子:“我的名字,花千夜。”
嗯?京楚一脸问号。
花千夜:“我是禁军的统领,一品提督。我直隶于陛下,直达圣听。我的言行都是陛下授意。”
噢。她懂了。又是威胁。背后暗刺,如果她说出去了,那就是违抗陛下的旨意。因为谁知道那日他偷偷入镇北侯府,是不是陛下的授意。
京笙闷闷:“知道了。”
这时她又看见一旁李永琮的尸体。
她忽然认真道:“我会好好配合你查案的,我们一起破案,找出真凶。”
这下换花千夜略带疑惑的看着忽然转性的她。
京笙:“没有生命就该白白死去,不管时代在哪儿,律法怎么变,背后是阴谋还是大局,都没有放下一个、又一个、再一个生命不管的道理。”
花千夜默默嗯了一声。
于是这三日,他们真的一起做了很多事。她也毫不避讳地告诉他,表面上都是都花妖杀人的手法,那就更不能只查郑无棋和李永琮,还有第一位在九曲河的死者唐元。
归根溯源,京笙又翻查案卷,花妖杀人只是边关才出现过的几起案件,且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死者也大多只是平民百姓。他们不能大老远去查案。只能怀疑,忽然来到京城的,根本不是边关的花妖,也就不是边关的那群作案者。
花千夜也道:“人,只有自己才吓得死自己。我根本不信有什么花妖。”
京笙又想起郑无棋死时,有人说是上一位公子来报仇。那么唐元和郑无棋有什么瓜葛呢?
二人去问了他们的好友,原来唐元不过是个普通家庭的秀才,而且还是庶子,只是有几分才华和画技,并不出众。但唐元依旧仰慕贵胄千金,期盼有佳人不顾身世,对他高看几分,也算佳话。这倒不稀奇,许多家世平庸的文人都爱这么想。
所以想来在众女眷九曲踏秋时,唐元也在湖边画秋菊,全当自己也在踏秋。只是又被郑元棋孟凡等人联合调侃:痴人做梦。
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调侃唐元了。积怨颇深。
有禁军道:“莫非是郑无棋杀了唐元,唐元死后化作厉鬼用同样的手法杀了郑无棋?”
花千夜冰凉地扫了那位禁军一眼,那人瞬间缩头不敢说话。
京笙戳他:“你那么冷漠干什么?神鬼之说古来就有,信则有不信则无。查案当然不能信,但也没必要对人凶巴巴的。”
花千夜:“子不语怪力乱神。”
京笙乐了,这个时代也有古人说这话啊,她笑:“子是没说,但也不是不信哪!”
花千夜被她蚌住了,不说话。
花千夜也去唐元家中查看了,唐元的确只是一名普通的秀才,家世清白,和普通文人墨客没有区别。唯一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她家人说,偶尔攒了钱,爱去春红院喝酒,出事前几天还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但京笙也去了春红院,春红院的人也都是李永煜的手下,自然有问必答。原来这唐元只是爱酒,却酒量极差,于是向来只喝各种果酒,也不拥美人在怀,只是喜欢那个意境,他爱效仿名人酒后作画的感觉。
那么消息就对不上了。只喝果酒且不醉,怎么会被家人看见是酩酊大醉呢。
京笙:“春红院从未给他喝过裂酒。那他就是装醉,可是为什么装醉呢。”
花千夜忽然就明白了,春红院到唐元家,会经过何府。而何钦直到现在在牢中都要被问斩了,还不承认自己偷了赈灾的官银和杀人,他是贪污很多,也存了许多金子在床下,但其他的还未曾做过。
如果何钦说的是真的。而二十箱白银也不能凭空搬进去——
花千夜:“唐元那夜在春红院喝了酒回府的途中,撞见了有人把官银和图纸放入何府,为了避免被灭口,才装得酩酊大醉。”
那么到底是谁要灭唐元的口呢?也就是,谁要陷害何府?
京笙:“这样问,不如问,谁害了何府有了好处。”
可是……新上任的顺天府府尹就是郑家的人,而郑元棋却昨日去世了。
如果凶手是一样的人,那也说明顺天府府尹的位置没有落在杀人凶手的人手中。
京笙忽然想起九曲河那日,她看见了血迹才要被暗箭袭击。
她忽然后怕,看着花千夜:“您能保证我的安全吧?”
花千夜忽然认真,只是语气依旧有些冷酷:“你的命,只要陛下不要,我不会让任何人拿去。”
京笙看着他,不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还挺帅的。”
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她干咳一声:“嘿。你是懂救命之恩的。”
那么线索好像断了。
京笙:“没有证人告诉我们,可是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花千夜:“可是至今找不到伤口,除了那血菊,没有人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只是直接毙命,而且鲜血一直从嘴里流出,越流……越多。”
他好像还顾及了一下京笙一个小姑娘的的感受,停顿了一下。
可是不会有凭空的毙命,那就是仵作的技能没达标。她忽然想起了百姓号称的神医,她让人偷偷去请花千树,晚上的时候再来验尸。
晚上来,也让禁军的人不要走露风声,是因为她不想牵连花千树。这背后之人还未浮出水面,万一他有点好歹怎么办。
只是夜晚见面时,花千夜看见花千树还是楞了楞,竟然一时没管理住神色。
花千夜、花千树……莫非他们是兄弟?没听说花家除了花千夜和新出生女儿,有其他直系子嗣啊?
花千夜:“妹妹……”
什么?难道花千树是女扮男装?她怎么没看出来啊。难怪肌理那么细腻。
花千树却皱眉:“提督大人可不要乱叫。让我看看尸体吧。”
尸体们也都发臭了,花千树也不避讳,用起工具就验尸,过了很久,他得出结论:“是针,也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