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笙忽然干巴来了一句：“我没有。”

京楚梦也不恼，提醒她，“最好是这样。”她突然语气也变得沉重一些，“我娘说，一个女子，要牢牢守住她的真心，不要轻易许了人。什么样的囚笼都不如心的囚笼折腾人。”

京笙看着她，拿了块糕点递她嘴里：“也许……母亲说得对。”

京楚梦也不客气地接过，边嚼也边喂了一块给京笙：“本小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管天管地还得管住自己的心，真麻烦！”

小女儿家拢靠在一起，鲜艳的裙摆落在芳菲尽的秋季小院，也是极美的风景。

京笙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真算坏。

一月后郊外蹴鞠场

“今日可是宁国公夫人举办的蹴鞠会，果然这王公贵胄都没少来！”

“那可不是，宁国公府是什么地位，那可是和皇室沾亲的！连宁国公夫人也早就有了二品诰命在身上。这宁贵妃又是宁国公的一母同胞亲妹妹，这次邀请了那么多未婚的公子小姐，指不定也有其他意思在里面！”

“你是说……五皇子殿下？”

“不然呢？五皇子殿下可是宁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而今也快立冠了，指不定这次就是宁国公夫人想要替五皇子相看呢。”

“那也看不上咱们呀。你高兴有什么用。”

“见见世面也成啊，这又不止殿下一位男子。早听闻五皇子殿下和镇北侯府的小姐走得近，我们啊，就别想了。”

几位丫鬟在后院边忙碌边谈论，被嬷嬷训斥后，端着盘子就要去伺候蹴鞠场上的人。

?鸡?宫?，蹴鞠瑶台边。举动摇??，指挥回青天。

场上已经有不少男子女子在蹴鞠了。

像这样的活动，的确也是古代少却男女大防的机会之一。起码能和异性正大光明有些接触，诸位公子小姐都还算热络。

京笙此刻未曾参与蹴鞠，只坐在观看席上喝着茶，挨近的章家三小姐正在同她说话。

“早闻京二小姐清丽脱俗倒不凡间人儿，如今得见果真如此。不知可擅蹴鞠？也可尽早上场，再之后，日头可就毒着了。我是最怕热的了。”

京笙看着眼前心有玲珑窍的章三小姐章婉莹，道：“我自小体弱，并不擅蹴鞠，就是被自家姐姐拉着来凑热闹罢了。”

她的社恐属性有些犯了，无法对刚认识的人好感热络，也都只是礼貌回应着。

章婉莹笑：“那也好。我此刻也不想起身，就陪着你喝会儿茶吧。”

京笙：“自然是好的。”

此刻场上却传来一片慌乱，章婉莹的丫鬟过来道：“小姐！二小姐好像受伤了！”

章婉莹听完就急忙起身去看她姐姐，“京二小姐失陪了 。”

京笙干脆也起身去看场上到底有什么事情，似有争吵声。

快要靠近场上时，京楚梦走过来拉着她，悄声对她：“别走进了，麻烦得很！”

京笙疑惑了：“怎么了这是？”

京楚梦摆摆手：“还不是那些事儿！”说着就拉着她回席间，要讲给她听。

原来是这四皇子李永琏的好友孟凡是位花花公子，才娶了貌美贤淑的章大小姐，新婚燕尔却没几日新鲜，总是留连花丛。几日前在春红院同郑家公子争抢一花魁，闹得沸沸扬扬，二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双方还受了伤。

只是这样一来，章大小姐估计背后没少遭议论。有人说章大小姐虽然是太傅长女，但新婚就管不住夫婿，竟让夫婿连日往返各大花楼，而孟家而今的老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只会偏帮独子孟凡，估计章大小姐也无处喊冤。

当然也有人说章大小姐嫁错了人，孟凡本就是纨绔子弟，娶章大小姐前收敛了几月而已，而今娶到手，也只是本性暴露。

而章二小姐和章大小姐一母同胞关系极好，性子又飒爽，她心疼自家姐姐，没少怼那些嚼舌根的人。

今日马场上孟凡和郑家公子郑无棋又是对立两方，争抢蹴鞠，两方前几日才有龃龉，难免战况焦灼。

却不曾想章二小姐章婉清虽然是文官之女，却颇擅蹴鞠，行事果断。这次蹴鞠赛，本章孟两家交好，她却不与孟家同队，跑去与郑家同队。趁着孟凡与郑无棋争抢时，夺过蹴鞠，却不将蹴鞠踢到指定位置赢赛，直直踢向了孟凡。

关键……还踢到了孟凡的关键位置。

孟凡也不是个善茬，忍着疼就把蹴鞠往章婉清脸上扔去，骂了一句：“贱人！”说罢疼得在地上冒冷汗。

章婉清刚踢了人，也一时没有防备，眼见就要被砸中，四皇子却出手阻止了。

只是场面还是有些混乱。关心章二小姐的，关心孟凡的，都有。也不管真心假意，反正是围了不少人。

京楚梦还在对京笙悄悄话：“我倒是很欣赏章二小姐，你不知道，我也在那个队伍里，眼见着章二小姐那脚，力度一点不轻！”

京笙点头：“这仇报得还挺爽。”

京楚梦：“还好四皇子殿下出手阻止了，不然章婉清的脸可得好一顿遭罪。”

京笙：“四皇子可是玄色衣袍那个？看着还有几分低调。”

京楚梦点头：“就是这位。说来他从前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还很好，只不过他很少参与热闹或者争斗，以前这种场合，他都是不来的。”

京笙看见远处宁国公夫人也早走下席间，让人赶紧把孟凡抬去医治，并让人进宫请宁贵妃让太医来医治孟凡，极力宽慰孟家和章家。毕竟是她开的蹴鞠会，事情总要做足。

而章三小姐章婉莹正哭着问章婉清怎么样了，还在替章婉清多谢四皇子。

京笙悄声：“章三小姐你可了解？”

京楚梦思索了一下，摇头：“不清楚，应该是不起眼的庶女，没怎么听说，我也头一次见。”她又想了想，看着京笙：“我可没说庶女不好啊。就是感觉这章婉莹行事挺小家子气的。好像从前还是听其他小姐说过的，章家后宅水很深，这章婉莹真真是夹缝中生存。”

这时一男子向他们走来，衣着华贵，五官还不错，就是这股子气质感觉怪流氓的。

知道京笙不认识，京楚梦道：“郑公子怎么来了。”除了太子殿下，京楚梦向来是没对哪个主动找她的男人有什么好语调的。

郑无棋笑：“好久不见京大小姐了。听闻今日京二小姐今日也来蹴鞠会了，特来拜访。”

怪不得她觉得气质流氓，原来是那个和孟凡在花楼打架的郑公子。京笙尬笑，有些敷衍：“多谢郑公子。”

郑无棋：“京二小姐也擅长蹴鞠？我们可单独玩一局。放心，不计赛，必不会伤着小姐。”

京笙：“我并不擅蹴鞠，要拂公子好意了。”

郑无棋笑，跃跃欲试：“我可以教小姐的。小姐可不许推辞，本公子可从未单独邀请小姐蹴鞠过。”

……你这样……谁信啊。

京楚梦也不耐烦了：“妹妹她前日才受了风寒，就不给郑公子添麻烦了。”

京笙：“是，实在是我身体不好。”

郑无棋：“身体不好才正要活动一番。在下必定会好好教小姐的。”

……真无赖啊。

这时宁国公夫人却来了:“你们小年轻在说什么呢？”

宁国夫人看起来气质雍容大度，仪态优雅。他们早在蹴鞠赛开始前就一起行过礼了，可此刻单独来见，她们还是浅行礼了一下。

宁国公夫人笑：“如此多礼做什么。我这儿有贵妃娘娘赏的新茶，两位京小姐也可尝尝。”

说着就有丫鬟来倒茶。

郑无棋：“夫人也来了。刚我正邀请京二妹妹一同蹴鞠呢，可她说她还不会蹴鞠。夫人作个见证，无棋今日定好好教京二妹妹蹴鞠。”

“啊。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此刻倒茶的丫鬟跪下，慌忙求饶：“请小姐恕罪。”

原是丫鬟不小心把茶倒京笙身上了。京楚梦眉头一拧：“烫着没？”

宁夫人道：“还不快带小姐下去换衣裳，看看受伤了没。要是烫着了我的客人，我定然要重重罚你！”

宁笙：“夫人不必动气。”说着就去换衣服了。

说实话，这丫鬟给她倒这杯茶，真不算烫，她都没觉得痛。

而且，她觉得，丫鬟像是故意洒在她身上的。这洒得也太没水准了，像是演的。

可这样做是为什么呢？莫非是宁夫人要为她解围？可这也太奇怪了，神机妙算地知道郑无棋会纠缠，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壶烫茶，正好送来？

而且一个纠缠罢了，宁夫人一个国公夫人，大可以其他言语替她打发掉，没必要……

想着她就已经到了后院厢房，有其他丫鬟端着衣物走过来，还要伺候她更衣。

京笙：“不必了，我自己来。”

丫鬟：“那我在门口等小姐。”

看来果真是有提前准备的，这衣物显然是新的。

而且款式也精巧又别致，裙摆上绣着的花也有些特别。浅黄的花蕊，柔枝百绕，玉蕊千回。比起这个世界固有的衣裙，她倒是真的很喜欢这件。

她穿好衣裳推门出去，丫鬟的神色也闪过了惊艳，随即调整好：“姑娘随我来。”

“去哪里？”

“姑娘若信夫人，只管跟着我来便是了。”

绕过后院，又过了一栈桥，这边是一大片的空地，丛丛芦苇在河边摇曳。

她看见有一人站在芦苇旁，白色的马儿待在他的身旁。

袅袅兮秋风，作引来人般般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