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这样没错，都要向前看。”

窗户外面是纷飞的大雪，迷住了两人的视线。

乔绪把乔爸乔妈安顿好了之后本来打算再陪着他们，毕竟秦鹤还没抓到，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倒是乔妈不太同意。

“你不是出来玩的吗？陪我们算什么？”

乔绪一脸无奈：“妈你今天可是差点被撕票啊。”

还有没有一点被绑架的自觉了？

秦沿道：“您就让他陪着吧，不然他不放心。”

乔绪跟着疯狂点头。

乔妈无奈同意了。

“那小秦呢？”

这话点醒了乔绪，他看向秦沿。

那秦沿呢？

秦沿笑着说：“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他又叮嘱了乔绪几句话，外面的雪停了下来，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再过一会，他就走不掉了。

头顶传来微微的力道，乔绪仰头看秦沿。

“还有什么事吗？还有，你是不是感冒了？”

刚才秦沿事无巨细，把所有要注意的事情都叮嘱了乔绪一遍，声音低哑，脸红红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秦沿蹲在大马路边摁手机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不过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没有上前找他，现在看来，可能是着凉了。

他抬手想去摸秦沿的额头。

秦沿摇摇头试图躲开他的手：“我没……”

话音还没落，立在乔绪面前的人就如同玉山崩塌一样倒向了乔绪。

乔绪立刻抱住了他，脑子有一瞬间空白。

“爸！来帮忙！”

他借了酒店大堂经理的车把秦沿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急烧发作起来十分猛烈，秦沿整个人不停的抖着，脸色酡红，乔绪只能无助的抱着他，不断收紧自己的手臂，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因为雪刚刚停的缘故，众人花了一段时间才把他送到医院。

一切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半夜了，乔绪让乔爸回去休息，顺便把车还回去，自己则留在了医院照顾秦沿。

乔爸没意见，他要赶着回去陪乔妈。

“你也能休息就休息，多多照顾着点人家，毕竟小秦救了我们一回。”

“好。”乔绪点头，把乔爸给送走了。

寂静的病房此时只剩下了两个人，护士刚才把最后一瓶药水给卸了下来，顺便给他搬来了一床被子。

“盖着吧，可以睡在旁边的空病床上，虽然有暖气但也容易感冒。”护士小姐姐贴心的提醒道。

乔绪乖乖点头，又坐到了病床边，盯着秦沿的脸出神。

秦沿刚才出了一身虚汗，此时看上去要多虚弱有多虚弱，嘴唇干涸的像是裂开了。

乔绪想了想，拿起旁边的棉签，回忆着刚才护士小姐姐的东西，沾了水点到了秦沿唇上。

这时候的秦沿和白天那个坐在大马路边指点江山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多了一丝柔软，似乎谁来都能揉捏一顿。

虽然平时行为略显幼稚，但并不妨碍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白天和秦鹤对峙那一段，帅的乔绪腿软。

鬼使神差的，乔绪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把肉都提溜起来了，然后搓来搓去变成了一个鬼脸。

秦沿不舒服的吭了两声。

乔绪立刻收回手，有点心虚的看着秦沿脸上的微红。

有虐待病人的嫌疑了。

他睡到了病房里空着的另一张病床上。

冬天的私人医院也人满为患，VIP病房也是满的，秦沿又身份特殊，乔绪果断让医院安排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虽然条件一般般，但是都是人，怎么就不能住普通病房了？还是单间的。

乔绪看着秦沿的背影，暗道了一句晚安，就沉沉的陷入了睡梦。

＊

0933并不清楚为什么0001会突然找上自己，但是一说是关于主神的那它就精神了。

“这里真的可以吗？”小猫咪窝在男人的怀抱里口吐人言。

这是一座废弃的高塔，上来的楼梯已经完全生锈，旁边围了一圈护栏，防止有人过来。

“这里是我测算的信号最好的地方了，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主神。”0001道。

“好吧我试试。”

小猫咪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跳到了顶层的围栏上，飞雪肆虐着，不时会有小小的雪花像是飞刃一样飞过。

不过0933不怕这个，它也不是真的猫。

过了半晌，他又跳回0001肩上：“不行，是不是雪不够大？”

0001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雪花，道：“可能吧，不过也算是有进展。”

它一个闪身，下一秒就抱着0933出现在了塔底。

0933：“你自己不能联系主神吗？还有，什么时候给我修通知书。”

0001对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说道：“你的通知书我修不好了，不是从主神那里派出来的，我检索不到。”

0933立刻炸毛了：“那怎么办？！”

它可是从遇见0001就开始期待自己的通知书被修好了！

没有通知书它不是白打工了嘛！

“所以要联系上主神，看看他怎么说。”

“行吧。”小猫咪彻底萎靡了。

一人一猫顶着寒风行走着。

“我觉得我宿主最近有点不对劲。”0933突然闷着头说。

“哪里不对劲？”

0933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身上有股不太好的气息。”

0001继续用不变的话术搪塞：“联系上主神就好了。”

“如果在秦沿死之前我还没有联系上宿主，我会把所有真相告诉乔绪。”

0933自知拦不住他它，但是语气冷漠：“我一定会拦着你的。”

“我不会让一个欺骗过宿主的人再去伤害他一次。”

＊

秦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努力的睁开眼睛恢复视线，往窗外一看，发现还是黑漆漆的，注意到病房门口的电子钟才知道是清晨六点。

病房里还有一道呼吸声，他扭头看去，是乔绪。

乔绪的睡颜他看过很多遍，但没有一次是像这次一样心情复杂。

0001已经把真相告诉乔绪了吗？应该没有，不然乔绪不会这么老实的躺在自己旁边照顾自己。

他坐起身，脑袋靠在床头，微微仰着，伴着乔绪的呼吸声思绪放空。

据说人在死之前会回望自己的一生，他毕竟牛逼，可能要回望两辈子，就是这两辈子又短又苦。

关于死亡，他现在已经不畏惧，或者说自从上一世他试图篡改剧情失败之后就陷入了迷茫。

总想着改变命运，却不知一切皆有定数。

现在好了，这个世界要变成真实的了，不再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狗屁剧情都没了，要死的只有他一个。

因为他依旧转变不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他是一个必死的白月光。

他这种虚假的人，遇见真实，就是要死的命。

得知自己其实是一本书的配角那一刻的感觉，他永远都记得，先是浓重的不真实感，然后恐惧从心理上影响到生理，浑身出了一层冷汗，一双眼睛看东西总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一天，他像是一个游魂。

清醒之后再靠着自己仅剩的一点理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转学到了青城二中，和乔绪做了同学，试图改变剧情。

直到上一世死去，他都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乔绪，是因为他是这本书的主角，于是总给自己的各种行为扣上剧情影响的帽子。

觉得乔绪长在了自己点上，是因为乔绪是主角受；对乔绪又莫名的情愫，是因为他是主角受；接受了乔绪的表白，是因为他是主角受。

主角就应该被天生捧着，被所有人喜欢。

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像剧情里说的那样死了，更加笃定剧情不可逆转，他做了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一件错事。

既然剧情不可逆转，自己已经得了胃癌，那何不做件好事，让乔绪这条路走的顺畅一些？

于是他把莫铖叫来了，当着他的面否定了自己和乔绪的情侣关系，并且明里暗里撮合着他们。

虽然时间不太长，但足以让他们刚刚建立的，脆弱的情侣关系土崩瓦解。

“他和我差不多的，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他永远记得当时乔绪的表情。

乔绪是个很隐忍的人，情绪不外露，但是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乔绪却哭了。

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掉，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手足无措的给他擦眼泪，“你别哭啊。”

平时舌灿莲花的人，现在只会用最嘴笨的话安慰他。

你别哭啊，我已经嘱咐莫铖一定要好好对你了，不用再担心以后会受苦了。

你别哭啊，你哭了我心都要碎了，我也会难过。

乔绪哭了很久，最后一句话没说，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走了，背影决绝的让秦沿想给自己一耳光。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包括这段近乎荒谬的，白月光和主角受之间的感情。

回想到这里的时候，秦沿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他以为死了一了百了，不知道这么久之后的今天，他需要承担上一世的恶果。

上一世，他因为自己的幼稚和害怕，错失了乔绪，这一世，他要在活着和被乔绪恨一辈子中间选一个。

这和让他死了还不如呢，至少死了还能当个真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