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加纳他们想要推测出小恶魔这番举动的真正用意，然而他们大概想破头都想不到，让他们起疑这件事本身就是小恶魔最根本的目的。

情感是会转化的。

因为对象某个方面可疑了一些，就任由自己的怀疑生根发芽，对对方的一言一行充满疑虑和不信感，之后在发觉那些都只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这些感情就会理所当然转变为愧疚。而人一旦对某个对象抱有亏欠感，就会不自觉地想做点什么去补偿对方，特别是对那些本性善良的人而言。

前后情感的反差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某些问题，对对方的接受度会更高，甚至可能矫枉过正，不管对方做出什么行为他们都能用一套独立的逻辑来说服自己。

也就是说，假如摩尔加纳等人身上发生这样的情感转化，就更方便小恶魔或者爱丽丝在他们面前做事。

像这样利用人的思维模式制造陷阱、操纵情感，大概就是恶魔所擅长的领域之一，也是恶魔的乐趣之一。

小恶魔自认自己这番操作不算过火，毕竟她并没有欺骗任何人，怀疑或者信任也都是由对象自己决定，只要对面足够聪明，或者足够坚定，自然也就不会掉进她的陷阱。

就像雨宫莲那样。

“……这是爱丽丝做的。”雨宫莲盯着那两个人偶说出众人心里有数的结论，然后抬眼和小恶魔对视，态度认真：“我不能直接收下这个，要用什么交换？”

其实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知道，就算是小恶魔，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在这种恰到好处的时机拿出替身人偶。而对于爱丽丝来讲，在认知世界才能使用的替身人偶根本没有意义，那么这人偶是为谁准备的自然不言而喻——多半从一开始它们就是爱丽丝要交给自己的，只不过小恶魔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把它们拿了出来。

小恶魔的举动固然别有用心，可爱丽丝的好意他也不能忽视。

透过镜片看到雨宫莲眼里的笃定，小恶魔尾巴不由得有些无精打采地下垂。被眼镜和刘海挡住的锐利视线，就仿佛能够看透内心一般，让她产生了些许动摇。

正如雨宫莲所想，两个替身人偶是一早就准备要给他的，不过原因倒不只是想要帮助他那么单纯。

爱丽丝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人偶和魔法，因此她想要开发出新的人偶魔法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假如能制作出在现实世界也能使用的替身人偶，那将为她的行动提供不少便利。

只是开发魔法并不容易，需要不停的试错和改进，所以爱丽丝就想到了雨宫莲。

要知道认知世界在这方面比现实世界方便许多，而且攻略殿堂的行为本身具有不小的危险性，请作为主要人物的雨宫莲帮忙进行实验再合适不过。

让雨宫莲作为实验体，爱丽丝在一旁负责观察情况以及充当遇到意外时的保险，两人都能从中得益，这种交易雨宫莲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是原本爱丽丝的想法。可惜换到小恶魔身上，就满脑子想着如何利用现状让自己收获更多利益。

小恶魔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我回答什么都不需要的话？”

雨宫莲坚定地答：“那我就不会收下。”

围观的几人能看到小恶魔脸上的笑意正慢慢淡去，一时不禁有些担忧对方会不会因为认为雨宫莲不识好歹而发怒，不过雨宫莲却完全没在怕，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原则。

不求回报的好意也许是有的，但人不应该一味地接受那样的好意。

被帮助的人起初还抱有感恩之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情逐渐发展成认为他人的帮助理所当然，最后甚至因为恩人不再帮助自己而生出怨恨，这样的情节不在少数。雨宫莲并不希望自己在将来变成那种人，所以该还的礼必须得还。

特别是今早在自己课桌抽屉里看到那堆眼熟的小玩意儿时，他更是坚定了自己还礼的决心。

虽然雨宫莲确实也不知道爱丽丝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对自己态度特殊，但不论如何对方帮助自己、向自己伸以援手都是不争的事实。

打量了雨宫莲一会儿，小恶魔最终在周围人担忧怀疑的目光中半妥协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我可不能自从主张从你这里收下什么，你就把这话留给爱丽丝大人好了。”

“嘛，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投资而已。”

她丢下这句话，也不再给雨宫莲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把人偶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摆摆手隐去了身形。

——本日的胜负，雨宫莲的胜利。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小恶魔的那个表情？”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坂本龙司率先开口，有些感慨地发问。他没想到那个从出场开始就一直莫名占据着主导权的恶魔，居然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摩尔加纳也不由得对雨宫莲说出句意义不明的赞叹：“你还是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不知道他嘴里的厉害到底是指哪个方面。

“啊，”听到摩尔加纳的声音，高卷杏才如梦初醒，收回对雨宫莲敬佩的目光道，“又变回猫叫了。”

“骗人的吧？！那个不负责任的恶魔——”摩尔加纳闻言大叫，不过这声音传到已经听不懂他语言的高卷杏和铃井志帆耳里，就只是单纯的有些凄厉的猫叫罢了。

这之后由于两名女生没法听懂摩尔加纳的话，午休时间也马上结束，他们便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建了个聊天群打算下午抽时间继续聊相关问题。可怜的黑猫因为不能进入教室，只能在嘱咐雨宫莲几句后选择留在天台照看那两个多出来的没办法带回去的人偶。

于是下午的上课时间，这几人总是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几眼手机、发几句消息。

那景象没有逃过小恶魔的监视魔法，不过她倒没有试图阻止他们的行为。

虽然一开始爱丽丝确实有提醒过雨宫莲不要用网络交流相关问题，但那是建立在她不知道直播间的情况下。现在她已经明白，就算没在网络上泄密，直播间照样能把你扒得一点底裤不剩，她也就不再坚持那个观点。

反正最关键的认知世界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剩下的那些东西，她想瞒过的人总有方法总能知道。就算说现在这几人的对话内容正在被实时监听，她也一点都不意外。

小恶魔大概想不到，自己的想法居然真的戳中了现实。

杂乱的屋子里，有着一头橙色长发、头戴耳机的少女注视着面前的电子屏幕，嘴里时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语气词。她一边偷看雨宫莲几人的聊天内容，一边手速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联系着某人。

「哟，老鼠君！有新的情报入手了哦！」她的语气充满了熟稔。

「不愧是阿里巴巴，技术还是一如既往地可靠。」对方回复的速度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手机。

她啪地甩了对方一张嘿嘿笑的表情「就算你再恭维我，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的！」

「这不是恭维是事实，东西我肯定会准备的，所以这次的情报是什么？」对方早已熟悉她的性子，熟练地一一给出应答。

「是上次你让我帮忙定位的那个妖怪。」少女给出答案之后，就将骇出的几人的聊天内容转发给了对方。

费奥多尔看着手机上佐仓双叶发来的消息陷入短暂且迅速的思考，几秒的时间就用那些对话内容还原出了午休时的场景。

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爱丽丝接近雨宫莲的意图单纯，现在得知对方如此看重雨宫莲后更是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妖怪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一个外界人类这么挂心，想来一定是认知世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对方，毕竟雨宫莲身上的特殊之处也就只有他能随意出入认知世界的能力。

不过若想进一步推理爱丽丝真正的意图，情报又压倒性地不足。

幻想乡出来的这几个妖怪或人类，大部分家伙的行动路线都能够预测，唯有最开始的爱丽丝行踪飘忽不定。明明她们的目的都是找人，爱丽丝的大部分举动却无法让人将之与那个目的关联起来，所以费奥多尔对她给出的关注要更多，还为此找上佐仓双叶。

谁让佐仓双叶黑客技术高超，性格很好把控，恰好又和爱丽丝关注的对象雨宫莲离得特别近，简直就是负责监视对方的不二人选。

「怎么样怎么样？对你有用吗？」猜测费奥多尔差不多已经整理完情报，佐仓双叶便迫不及待地发来询问，就像个找大人讨要夸奖的小孩子一般。

费奥多尔对此笑了笑「当然，有你帮忙能让我轻松不少呢。」

佐仓双叶发出张自豪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礼尚往来嘛！」

也许有人会对这两人为何十分熟悉而感到疑惑，其实事实上，费奥多尔和佐仓双叶在网络上已经认识许久，甚至要早在佐仓双叶的母亲一色若叶出事之前。

这两人如今在网络上都是十分出名的黑客，而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因此相识。作为在黑客方面志同道合的对象，他们曾在暗地里比试过不少次，结局各有输赢。在互相较劲的过程中，他们渐渐变得熟悉起来，除了比较黑客技术之外，同样也讨论过很多其他的东西。

费奥多尔对这个天才少女一直有所关注，所以当佐仓双叶出问题时，他几乎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懂得感恩……

本日的胜负是辉夜大小姐的梗，听说辉夜大小姐的漫画最近也开始烂了，怎会如此

明天要搬家，希望不会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