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制暴、以毒攻毒并不提倡,但暴力有时候会有奇效。
至少这一次在曾色如身上,是这样的。
舒氏医馆一番暴力疗程下来,困扰了曾色如三年的哑病终于被治好。
曾色如第一次重新发声的时候,是在接受治疗后的第三个月,舒雁子分享给她一根棒棒糖的那一天。
那根棒棒糖看着似是橘子味,闻着也是,入口却是酸涩得像曾色如过去三年人生的味道。
“好酸啊。”曾色如被酸得五官拧巴在一起。
舒雁子却在笑。
女医生和男护士也在笑。
他们一家子笑得眉眼弯弯,连带着舒氏医馆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幸福气息,太阳的光辉都比不上这一家子的灿烂明媚。
“怎么了?”曾色如打手语。
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吗?
太久没有说过话的曾色如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开口发声了。
“恭喜大姐姐。”舒雁子啪啪啪开始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欢快的掌声充满这间小医馆。
曾色如总算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她略带迟疑地张开嘴。
瞥见舒雁子鼓励的眼神,曾色如开嗓道:“……啊啊……我你他……”
她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她体内发出。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但确实是她三年前的声音。
“哈哈……”曾色如嘴角咧大,到也跟着笑出来。
三年的病治好,她可以说话了。
她不常有表情,这样一个笑容被她做得奇怪,却又有一丝美感。
长得好看是这样的。
舒氏医馆的夫妻档本安排了更多疗程,这会儿都用不上了,所有刺激曾色如发声的手段被剔除,转为辅佐曾色如恢复。
被夫妻档连番慰问的曾色如沉浸在喜悦里。
哑病的治疗好,说明曾色如又能投身于她爱的事业中了。她事业的特殊性不允许她哑病的存在,因为会阻碍沟通交流。不流畅的沟通,这在他们执行任务时是大忌。
来不及多说什么,曾色如立刻拨通手机中沉寂多年的电话号码——同窗好友季飞池的电话号码。
医馆里的人赶紧停下拍手行为,看着曾色如。
这位刚刚恢复声音的病人,看起来很紧张啊。
曾色如心中难免有隐忧——三年前,曾色如突然失声,她们俩闹得不太愉快。
她怕季飞池不愿意接这通电话。
然而可能是恰巧撞上季飞池没有执行任务的时间点,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
曾色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道歉吗?还是先分享喜悦呢?
她不说话,另一头的季飞池也不说话。
想到自己是个哑巴,还有之前自暴自弃的一些时间,曾色如觉得自己应该面对面和季飞池说清楚,在电话里说,未免太过随意。
她想挂断电话。
手指接触到挂断键时,季飞池的声音响起:
“突然打电话过来,”季飞池的声音一贯平淡,像她这个人一样,“曾色如,你的哑病好了是吗?”
曾色如没想到,仅仅一通电话而已,季飞池就猜到自己好了的事实。
不待曾色如回答,另一头的季飞池又道:“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这儿缺人手,既然好了,你立刻复工。”
曾色如的职位本就比季飞池低,她听季飞池的命令听习惯了,当即回答道:“锦药市新式城中村舒氏医馆。”
曾色如的语气暗含期待:“你来接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反复确认道:“舒氏医馆?”
“嗯。”
季飞池不说话了。
曾色如听见电话那头的脚步声,哒哒哒,踩在落叶与水泥地面上。还有居民超市“生鲜促销,全场八折”的广播声。
附近中学放学,初中生的自行车轮胎链条轱辘轱辘。
有谁摇动了自行车上的铃铛。
“转头。”
季飞池的声音。
不仅在电话里,更是真切出现在曾色如身后。
曾色如就转头,对上一双含笑意的眼睛。
季飞池还是老样子,三年前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时间在她身上定格。她平平无奇的外貌是执行任务的天然优势,因为没有人能记住这样的脸。
但即使三年过去,曾色如还是可以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她。
她多好看,在人群里像自然的空气与水,每个人都需要,每个人都离不开。
“季……”
季飞池快步向前。
季飞池和曾色如身高持平,不过今天季飞池穿了高跟鞋,看着比曾色如高。
“留长发了。”季飞池道。
见到了人,她便把电话挂断。
曾色如应一声。
……
再之后,舒氏医馆内。
季飞池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女医生的嘱咐,不时左手拿一盒胶囊,右手捧一根紫竹辨认。
真正的病人在一旁和舒雁子玩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朋友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
好无聊的游戏,曾色如打了个哈欠。
舒雁子叹口气,拿出更高端的游戏邀请大姐姐玩耍。
是30×16的埋藏99颗地雷的扫雷哒!
现实中的扫雷曾色如可以面不改色,但游戏里的扫雷嘛。
一点都不好玩。经历了三连炸的曾色如怒而抛弃扫雷。
扫雷游戏肯定在针对人,不然为什么她开第一个格子就碰见炸弹,而且还连续三次!
她决定不扫雷了,转而看舒雁子挑战高难度。
只见舒雁子未曾多思考,插旗子如有神,劈里啪啦一顿操作下来,剩余雷数就只剩1个了。
是角落里的两个未开启格子,幸运二选一。
曾色如了解扫雷的规则,数字代表九宫格中蕴含的雷数。
现下舒雁子遇见的状况就是数字三旁边插了两个旗子,还有两个格子没开,雷藏在其中。
“这怎么看……”
曾色如苦恼的速度赶不上舒雁子点格子的速度。
舒雁子将角落的格子插上旗,点开另一个格子。
弹窗,游戏胜利。
时间显示1分53秒。
“很厉害,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舒雁子道:“我猜的。一般这种情况,我都猜是角雷。”
小女孩的表情波澜不惊,好像扫雷时经常遇见这样的情况。
用舒雁子的话说,不敢赌一把的不是扫雷爱好者。
扫雷游戏就是从一场场的赌中打破记录的。
好吧,曾色如耸肩,不是很理解扫雷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她宁愿去听女医生讲医学知识。
反正她掌握了现实扫雷的方法,游戏扫雷会不会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然而建筑里,第六层,舒雁子和曾色如遭遇了扫雷难题。
要求在1分50秒内完成30×16,99颗雷的排除。
曾色如应舒雁子的要求将她放下。
舒雁子肚子饿得咕咕叫。
曾色如看舒雁子,舒雁子回望。
“一分五十秒,你最快的速度都赶不上吧?”曾色如道。
舒雁子点头,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别试了,找其他电梯。”曾色如建议。
然而舒雁子却按下了第一个格子。
爱心机器人来到两女生身后,用它那机械音道:“扫雷开始,就不能退出哟~”
它们有武器,它们机器人说了算。
曾色如搞不懂游戏扫雷,只能寄希望于舒雁子。
为了省时间,舒雁子并没有插旗子。
扫雷,需要一点点运算、一点点果断,和一点点运气。
时运不济,舒雁子再一次遇见二选一的情况。
这种时候,舒雁子会选择角雷。
而曾色如却看见舒雁子瞥了一眼全局,果断地按在了角落的格子上。
一瞬间,曾色如以为这盘扫雷要炸。
然而没有,游戏胜利了。
时间一分四十四秒。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改变自己扫雷的习惯,赌角落里不是雷呢?
“四个角,三个角落都是雷。所以我猜最后这个不是,就这样。”
没有别的原因。
幸运女神站在舒雁子这边。
爱心机器人的屏幕里开始放烟花,高大机器人将拉闸递给两人。
动脑子的事情舒雁子解决了,安装拉闸的工作就交给曾色如。
曾色如不是第一次安装东西,下手快准狠,不一会儿就安装完毕。
拉了两次拉闸过后,电梯没动静,曾色如第一反应就是机器人它们不让她俩走。
曾色如动了关闭两机器人电源的念头。
没成想舒雁子阻止她,道:“你看扫雷界面,不觉得像某种讯息吗?”
经过提醒,曾色如细细观察扫雷界面,到还真看出来些门道。
界面上,中间几排的雷分布均匀,像极了摩斯密码。
一颗地雷代表一短,三个数字/空格代表一长。
曾色如常年和摩斯密码打交道,几乎意识到这是摩斯密码的第一时间,曾色如就破译出来了信息。
她道:“五六合作,两点。”
曾色如对此感到好笑,她和卷耳的意识在某一瞬间达到高度重合:时间设定就是在搞笑。
建筑里没有钟表、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时间指南的东西存在。
他们所有人都是失忆状态,脸自己醒来时是早上中午晚上亦或凌晨都无法确定,这会儿想让让他们在不能联系的情况下,于两点钟同时拉下拉闸启动电梯?
强人所难。
舒雁子看向身后的两名机器人。
一名机器人高大,一名机器人是爱心。
它们笑眯眯的。
舒雁子也笑,笑容和欧阳旦去找隔壁房子赵书华那天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又或者出难题,让所有人无法乘坐电梯离开,才是主办方出这样题目的目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签不上呜呜呜呜呜到底是谁在过签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