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涂,有毒。”舒雁子道。
一句话,成功阻止了一场悲剧。
舒雁子拿走季飞池和欧阳旦的药品仔细检查,发现果然两个药物都被下了毒。将药品妥善收好,拿远点不让人用。
只是现在是夏天,没有透气的绷带和好用的药品为季飞池服务,季飞池的伤口很容易发炎。
万一引起高烧,缺少药物和休息的情况下,季飞池能有多少行动能力还说不准。
再说了,这里有“精神干扰”这一不确定因素在。
所以,精神干扰到底在哪里呢?
舒雁子搜寻四周,主办方提供的儿童小高跟踩在土地上,轻轻巧巧的。
从起始地到此处,精神干扰无处不在,说明引发精神干扰的东西四处都有。
舒雁子观察起周边。
全是植物、动物、泥土、与阳光。
植物动物可以排除,因为这两类东西在他们走动过的方位里做不到四处都在,植物的种类、动物的品种几乎大有不同。
那……
舒雁子蹲下来观察土地,几乎快要趴在地上。
她在闻土地的气味。
舒雁子慢慢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她因为出众的嗅觉,经常被妈妈抓苦力,去抓药。百十来上千个的药柜子,她不需要看字,只要闻一闻,就能精确找到药品,大大提升抓药的速率。
所以她想知道土地的气味。
既然植物动物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土吗?
可是舒雁子鼻间问到的东西没有任何错漏,确确实实是普通的泥土味道。
混杂着水汽、植物根茎,还有动物排泄物。
其实不难闻。
既然土地没有问题的话……
舒雁子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
阳光刺眼,舒雁子很快低下头。
舒雁子低头快步走。
“嗯,你干什么?”季飞池尤为关心唯一的小孩子。
舒雁子不回答,只管往前走。
植物园的植物生长得枝繁叶茂,舒雁子小小一个,很快在季飞池的视野里消失了。
植物园虽大,但终归有边界。
避开所有人,舒雁子靠近了植物园的边缘。
她看见透明的玻璃,和玻璃外暖洋洋的阳光。玻璃上倒映着她和植物的身影。
好不真实。
舒雁子果断伸手,原本光洁平整的玻璃瞬间掀起涟漪,水样的纹路呈现在玻璃倒影上。
这哪里是什么玻璃呀,分明只是一块大型的幕布而已。投影其上,实施转变的画面足以以假乱真。
舒雁子掀开幕布。
幕布下面,是被全然封死的墙壁,漆黑、混乱。
舒雁子把幕布放下,好像这样就能假装自己生活在有光的世界。
玻璃是假的是投影,那阳光也是假的。
对嘛,舒雁子想,他们这里是第九层,哪里来的那么大一块儿玻璃穹顶呢。
精神干扰的源头出在光。
不再粉饰太平,舒雁子一把将幕布扯开。幕布嘶啦一声,从中间被截断。
巨大的声响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卷耳忙使唤着男高F给他拖过去。
只见植物园边缘,上半是美丽的景象,下半是混杂了投影与脏乱墙壁的奇怪样子。
即使是最迟钝的何亦可也反应了过来:
什么玻璃什么天光都是骗人的,他们从始至终都被困在没有窗户没有出路的建筑中。
何亦可突然想起来,他们是从电梯里面来到此处的。
不知道为何——估计是精神干扰的原因——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处于“第九层”,以为自己来到了植物园。
现下舒雁子把遮掩的幕布揭开,消除了一部分精神干扰。
大家自然而然回想起真实的处境。
能够自如行动的几人同仇敌忾,很快把四面的幕布扯下,只剩下最上边的“太阳”——大家拿它毫无办法。
有“太阳”的上边看着像天堂,相对应的,下面决赛圈选手们呆着的地方,就像是地狱。
“太阳”太高了。
哪怕全员采用叠罗汉的方式也不能上去。
赵书华到有个好想法。
他期盼地看着何亦可。
何亦可只感到一阵恶寒,抱紧自己的工具箱,缩在卷耳身后。
直觉有时候比任何东西都有用,但何亦可的直觉没能拯救他亲爱的工具箱。
他亲爱的工具箱被赵书华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拿走,何亦可想阻止,但舒雁子劝他大局为重。
何亦可眼睁睁看着赵书华对他的恋人为所欲为。
赵书华打开了他恋人的身躯,赵书华肆意地打探他恋人的内部,赵书华对他的恋人大肆评价。
最后,赵书华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柄螺丝刀。
螺丝刀是何亦可最喜欢的工具,也是陪伴何亦可最久的爱妃。
何亦可从二手市场淘到的海薇玛小姐。
它的身躯是那么圆润光滑,一眼就被何亦可挑中。那灰扑扑的外表没能遮掩海薇玛小姐完美的线条,何亦可把她带回了家。
何亦可钻研机械的时候、何亦可修复古老机器的时候,都是海薇玛陪着他。
海薇玛起到的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何亦可每每午夜梦醒,总是要和螺丝刀一起枕在枕头上才能安然入睡。
螺丝刀,何亦可的守护天使,何亦可的安眠神药。
“你别用海薇玛小姐,她还是个孩子,她的工龄还有很久很久,”何亦可眼泪汪汪,“换一个吧求你了……”
海薇玛小姐——何亦可脱口而出对螺丝刀的爱称。
但赵书华找来找去就只找到这么个好用的、适合投标枪的工具。
“何亦可,一把螺丝刀而已。”赵书华着实不懂何亦可的脑回路。
难道一柄螺丝刀还能比摆脱精神干扰这件事情要重要吗?
说着,赵书华不顾何亦可的阻拦,迈腿,后仰,手发力!
一举将螺丝刀投掷出!
“海——薇——玛——小——姐——”
海薇玛小姐跑得比何亦可不舍的哀求要快。
当何亦可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海薇玛小姐已经狠狠戳进了人们头顶上的“太阳”。
那也不是太阳,只是人造灯而已。
海薇玛小姐坚硬的身躯碰上灯泡,灯泡直接破裂。
一同破裂的还有何亦可脆弱的心灵。
灯泡破裂,精神干扰危机宣告解除。
只有何亦可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他的海薇玛夫人永远留在了天花板上,和天花板融为一体。
“伤心的话哭一场吧。”舒雁子安慰道。
何亦可才不和这些坏人一起玩,转身找到卷耳,借卷耳身体掩护,开启了嘤嘤哭泣模式。
何亦可觉得自己快心痛到不能呼吸了。
他决定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工具箱装个密码锁,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知道密码的那种。
卷耳知道他伤心,叹了口气,把小锥子和凿子放回何亦可手中。
小锥子,何亦可的二老婆,名为乌兹萨嘛。海薇玛小姐不在何亦可身边的时候,乌兹萨嘛总用她柔软的性格温暖何亦可。
小凿子,何亦可的爱人,其名风不静。何亦可无事时喜爱把玩。
说起来,乌兹萨嘛和风不静还是何亦可主动交给卷耳的呢。
何亦可哭得更惨了。
放在平常,何亦可的反应估计只是不舒服一阵子,但受到精神干扰后的他,对工具的占有欲升值到一个顶峰,便成了这副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工具的样子。
卷耳表示理解。
现在“太阳”已经没有了,精神干扰失去光的传播,对人的影响只会越来越小。等精神干扰的效果彻底消退后……卷耳开始期待何亦可彻底摆脱影响后的羞郝模样。
虽然满心伤悲,但何亦可还是好好接过了乌兹萨嘛和风不静……嗯?
握着它俩的卷耳却没有松手。
“卷耳?”何亦可疑惑道。
卷耳想了会儿何亦可的表现。
他太感情用事了,会拖后腿。
卷耳猛地抽回手,把锥子高高举起,对准何亦可的身体。
何亦可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慌乱中后撤重心不稳而被绊倒。骤然降低的身子救了何亦可一命,原本瞄准他心脏的攻击只刺破了他的肩头。
乌兹萨嘛复而被卷耳抽出,丢往另一个方向。
飞行的乌兹萨嘛落地后,把舒雁子的裙摆死死钉在地上。
而凿子风不静被卷耳当锤头使,一下子砸倒了何亦可。
何亦可还有意识,但猛烈的攻击叫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卷耳的杀意越来越浓厚。
本来卷耳身为残疾人难以挪动身子,何亦可有很大的可能离开,但何亦可却失去了掌管自己身体的能力。
卷耳那一凿子打得太快了。
好在卷耳只是个残疾人。
赵书华一个猛扑压在他身上,为季飞池欧阳旦拖走何亦可争取了时间。
然后赵书华用大家换下来的衣物给卷耳捆了个严严实实。
舒雁子拔乌兹萨嘛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她想卷耳已经被控制住,虽然不知道卷耳发狂的原因,但接下来应当不会有多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天不随人愿。
压在卷耳身上的赵书华变得不对劲。
赵书华抽搐几下,抓起地上的石头,对准卷耳太阳穴砸下去!!
!
病房里,李九林看着第九层堪称闹剧的这一幕,不紧不慢喝了口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