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真依几个人送完礼物就被九枝赶去睡觉了,她们第二天还要上学。
九枝本人则坐回沙发,双腿搭在茶几上,尝试带上项链。
安静坐在一边的五条悟看起来有点困倦,但却坚持睁着双眼,看起来像一只强行熬夜的猫,死死地盯着一边的九枝。
对方手里那条银白色的项链在空中摇晃,红色的扇形吊坠左摇右摆,吸引着他的全部视线。
然后红色的吊坠落下,安静地躺在白皙的锁骨上,衬的吊坠红的迤逦,锁骨白的透明。
他顺着吊坠向上看去,发现了一张熟悉的精致的面孔。
禅院九枝……
他想到。
哦,是九枝在戴项链啊。
但是为什么要戴项链?
他记得对方从来不带首饰,唯一一次一时兴起和歌姬出去逛街,买了一支红色的手镯,还被他给弄断了。
五条悟和禅院九枝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差点弄死对方的战斗后,就没怎么打过了。
但当时十六七的年纪都挺年轻气盛的,尽管被双方的老师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在和对方动真格。但偶尔偶尔,碰到对方后,在嘴上不饶人升级后,也会免不了小小的动一下手。
尽管没有奔着对方的要害去,但两个特级的伤害力着实不小。
五条悟还记的那是冬天的时候,东京下起了一场大雪,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切,东京和京都两校交流战,他和九枝难得同时没有任务撞上了。
二人还巧合的抽中了对方,夜蛾和乐岩寺头疼的捂着脑袋,揪着二人一脸严肃,务必让他们理解何为点到为止。
五条悟笑哈哈的看起来就没往心里去,看的夜蛾血压飙升。
九枝表面功夫做到位,嗯嗯啊啊的点着头,但乐岩寺知道她也绝对没听进去。
然后二人在学弟学妹们期待的目光中来到训练场,冥冥在校长的逼视下不为所动,带着学弟学妹们开盘,赌这次谁赢。
两人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九枝抬起手,在暖黄色毛衣的袖口里,五条悟看到了那只红色的镯子。
红艳艳的,挂在骨节凸起的手腕上,一晃一晃的,随着空间的扭曲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感,晃得他感觉心慌。
然后难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打碎了对方的手镯。
碎片四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是鲜血一样。
九枝偏头躲过一片划向自己的碎片,笑道别人就算了,和你打的话果然不适合戴这些东西啊,难得歌姬学姐的好意。
五条悟眨眨眼,他的墨镜被礼尚往来的捏碎了,摸了半天没找到什么能盖住眼睛的东西。莫名其妙有种被人扒光扔到大街上的奇妙感,想着以后盖眼睛的东西要换成不那么容易坏的。
最后从京都校回去的时候,五条悟在大街上随手买了一副墨镜聊胜于无的应付着。
此时和他一起造作的夏油杰已经叛逃,他便只能骚扰后辈,问道:“七海,你觉得女生为什么要戴首饰呢?”
七海毫无对前辈的尊敬,一脸不耐烦,却还是艰难回答道:“好看。”
五条悟不依不饶:“那如果是别人送的呢?”
七海深吸一口气,重复:“喜欢。”
不愧是唯一靠谱的人,一句话说出了两种含义。
五条悟摇头晃脑的看着对方锁骨上的吊坠,尝试回忆这是谁送的,遗憾的是他完美错过了刚才姐妹温馨的场景。
所以她是喜欢这个吊坠吗?还是喜欢送吊坠的人?
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有些迟钝,这让他想要给可靠的后辈,七海老师打个电话询问一番。可举着手机摁了好久,不仅电话没打出去,反而给自己在好几个视频网站上订了会员。
五条悟不高兴的把手机随手一扔,屏幕发出了令人窒息的碎裂声。
随后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九枝面前,长腿一夸,毫无羞耻心的坐在对方的小腿上,凑近,尝试来一场面对面的谈心。
沙发与茶几之间有一段距离,因此九枝大部分的双腿都是悬空的,五条悟猛地一做让禅院九枝差点踩翻茶几。
她抬起头,双腿使劲抖了抖,对方巍然不动。
“下去,好沉。”她说。
五条悟阴阳怪气:“我沉别人就不沉了是吧,禅院甚尔就不沉对吧。”
九枝:……
九枝决定不和醉鬼计较,她酒喝多了现在也有点困了。
五条悟却不依不饶:“对了对了,我记得之前你还处理了几个背后说禅院甚尔的人。”
随着真希天与咒缚逐渐成熟,禅院家老一辈的人就免不了开始将她和甚尔作对比。他们仍旧维持着作为咒术师的高高在上,言谈间免不了就会对这二人贬低一番。
结果正好被九枝撞上了。
下场自然不会太好。
“真希就被你忘了是吧。”说着九枝闭嘴,突然get到了五条悟真正的意思。
“你不会是……吃醋了?”她这话说得很是心虚,不太确定,充满了自我怀疑。
五条悟像一只欲炸又止,有点迷茫的猫,长久保持的酒劲让他说话不经大脑又无逻辑。一阵沉默过后继续向前凑了凑,盯着对方锁骨上的吊坠说:“我们交往吧!”
“不要!”九枝下意识拒绝。
“哈?”五条悟语气中写满了不高兴:“我哪里不好?”
“我不好看?”
“挺好看的。”
“我不够有钱?”
“挺有钱的。”
“我身材不好?”
“……挺好。”
“为什么犹豫了?!!你果然喜欢禅院甚尔那种对不对!”
“……”
甚尔可是被你亲手杀死的,结果还要被你拉出来反复鞭尸,做个人吧,五条悟。
“我可是最强啊,哦,还有你也是。”
说着,五条悟用和自己醉鬼不相符的清醒紧紧地盯着禅院九枝,那苍蓝色的双眼带着极度的自信:“这世上如果想找一个能和你并肩而战的人,就只有我。”
就算是禅院甚尔也做不到。
五条悟和禅院九枝才是天生一对。
“还是说你讨厌我?”
“不。”关于这点九枝还是很有良心的给了否定的答案。
她看着坐在自己腿上不依不饶的醉鬼,感觉人果然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啊。
以后和五条悟吃饭,再也不让他喝酒了。
面对这种除了性格以外哪里都很完美的帅哥告白,九枝很难说自己真的就那么不为所动。
只是……
对面死死盯着她的五条悟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张脸和那双眼睛一样的漂亮,让人感觉这大概就是神造人时的毕设吧。
禅院九枝作为和五条悟齐名的最强,在性格上虽然也被学姐歌姬声讨过,但总体来说风评远远好过五条悟,都认为她是好人。
但禅院九枝也不是没有恶劣的时候,只是这点恶劣莫名其妙的全都冲着最亲密的人去了。
她的人生活到现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甚尔长期绑定在一起的。
她知道自己对甚尔有着不正常的依赖,毕竟没人在自己还没有任何实力的时候,看到堂兄因为自己受伤嘴角留疤后,就立刻决定以后绝对要掀了整个咒术界,这听起来太过反派。
她也隐约明白自己对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有着不太正常的感情,毕竟没人会在发现堂兄怀上自己的孩子后发自真心的高兴。
血缘关系带来的背德感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发酵,可对方却强行中途掐断,让九枝在很多年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或是终于愿意坦然承认。
所以对于五条悟最开始她是真心实意的在恨的,不仅恨,还把对禅院甚尔的怨气迁怒到对方身上。
遗憾的是五条悟真的很强,她没法轻易做掉他,两个人的关系只能这么剑拔弩张的处下去。
她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年东京下了好大的雪,歌姬拉着她和冥冥要出去逛街,鹅毛大雪顶在头上,九枝能去全凭对学姐的一点尊重。
毕竟对方虽弱,却的确挺照顾她。
三个人冻得跟鹌鹑一样钻进饰品店里就不想出去,冥冥和歌姬在那里挑挑拣拣,九枝无聊的四处打量。
女性咒术师戴首饰的人不多,因为战斗的时候有点碍事,会在身上挂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般也意味着对方足够强,不担心这东西影响战斗。
冥冥是个能穿高跟鞋跑起来的狠人,歌姬在这方面就很克制。不过她觉得九枝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于是指着柜台里一只红色手镯对她说:“这个感觉很适合你。”
九枝也不是不喜欢打扮,就是之前的确没注意过,见歌姬说了,感觉也挺好看,就跟从队形的买了。
老板还给她们三个打了个折。
结果这只手镯上手的第二天就被五条悟弄碎了,碎片四溅,还扎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殷红的碎片落在纯黑的制服上,雪白的头发却快和身下的雪地融为一体,苍蓝色的双眼有些呆愣,好看的脸上蹭了点点灰尘,狼狈到了九枝反而觉得这个场景好看极了。
差点没忍住伸手掐住对方修长的脖子,在欣赏一下对方更狼狈的样子。
之后的日子平静且无波澜,遇到夏油杰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之前九枝问过他,如果再碰到夏油杰怎么办,五条悟说那就杀了他。
不算是谎话,他实力够,二人又站在对立面上,五条悟有什么理由不杀了夏油杰呢。
九枝歪头想了想,说那如果我见到他了就通知你吧,我和他又不熟。
flag一旦立下,就是用来实现的,九枝还真遇到夏油杰了,她也如自己所说,给五条悟发了个短信。
但在外地出差的五条悟回来的不会那么快,九枝想了想,决定抢个人头,自己动手杀了夏油杰。
等五条悟赶过来,沉寂的坐在夏油杰尸体旁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她到底是在抢人头,还是不想五条悟亲手杀了夏油杰?
竟然会对五条悟有这种体贴的想法。
那年夏天对五条悟撕心裂肺的憎恶,看着对方躺在雪地上差点掐上去的手;先是对堂兄不正常的感情,后是对杀了堂兄的五条悟,她禅院九枝就不配得到点什么阳光开朗的感情线吗?
体贴、愧疚、喜欢、血脉,十几年来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在心底化为浓重的阴沉的泥泞,恶心的她差点吐出来,见到五条悟出现后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