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玄看着宁不缺的身影,薄唇紧抿。
木雪竹想要推开他,却毫无力气:“把我推下去,让他发现你给我疗伤今天这一切岂不是就白费功夫了。”
霜玄闭上眼,持着剑的手握紧。
然而,他们眼看着一道火红的身影挡在宁不缺的前面,霜玄手指一颤。木雪竹脸色复杂。
许朝酒娇柔造作的对宁不缺抛了个媚眼:“宁哥哥,木雪竹那厮死不足惜,留他一命都是有辱我九玄宗,放心我师父会送他下地狱的。你要是深感无聊,不妨妹妹与您聊聊天可好?”
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如勾人魂魄的妖精,艳红色的长裙花朵一样摇曳在空中,若不是时机不对,宁不缺倒是有兴致欣赏这分颜色。
只是,她是来阻他的。
宁不缺冷凝着脸将手中的雷电拍向许朝酒,许朝酒手中的长鞭被一丝电花击中掉落下来,手腕被震的发麻。
她飞快的掏出储物袋中的法器,好在原主储物袋还是富有的,她拿着法器不要钱死的撇向宁不缺,什么能够无限放大的震宝鼎,能使人昏迷的迷迭香,只要能够挡住宁不缺的脚步,她都一股脑的撇出来!
但宁不缺什么人,天下第二的宗师,大乘境界又岂会着了她的道。宁不缺脸色越来越黑,手中的佩剑凭空而出,像是要赶快解决掉许朝酒。
许朝酒眼看不好,她将手放下。可怜兮兮的看着宁不缺:“宁大哥过去吧,我知道错了。”
她双手举起,无害的让开。
宁不缺见底下许多人都盯着他,她都停手了,他一个大乘宗师还不依不饶像什么样子,一股郁气憋在心口。
气得瞪了许朝酒一眼,拂袖而去。
就在他路过许朝酒时,许朝酒突然将粉末状东西往他脸上一扬,身体在半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用足了力气踹到他胸口之上!
宁不缺一招不慎被踹出十米开外,许朝酒顺势将掉落的长鞭捡起抽在他身上。
本来被调到地面的那群黑衣人见许朝酒竟能伤到宁无缺,呆愣一瞬便纷纷要向许朝酒袭来。
许朝酒余光扫到愣在一旁的几个长老,冷声道:“愣着做什么?拦住他们!”
那几个长老看了看宁不缺又看了看霜玄,与黑衣人缠打起来。
宁不缺凶狠的看着许朝酒,自己竟着了她的道,想到这,他眼里划过一抹杀意:“找死。”
许朝酒手握长鞭,闪过宁不缺的剑锋。她面上脱去那抹轻浮,坚定的看着宁不缺,一时间周身气势竟也不逊于剑尊之下:“木雪竹乃是我九玄宗的人,即使犯了错,也该由我九玄宗来处置。要杀要剐我九玄宗说了算,宁大宗师这是何意?”
宁不缺险些被她唬住,他手中的剑峰一转,毫不留情的挥向许朝酒。
许朝酒手臂一痛,拿着长鞭的手险些抓不稳。
“我说过,木雪竹要带走,你们九玄宗要与天下人为敌不成。”
他说完,手中的剑转了个方向,大乘宗师的速度与力量非许朝酒可比拟,很快许朝酒的肩膀便被剑意刺穿!
许朝酒弓起身,宁不缺将剑拔出,一道血花蔓延至空中。
“自不量力。”宁不缺冷哼一声,小小的金丹还妄想阻他!
许朝酒额间冒出冷汗,看向木雪竹,木雪竹脸色苍白嘴角早无笑意。
“小师侄,让开。”他说道。
许朝酒缓慢的爬起身,勾了勾唇:“我师父既要杀你,我便不能让他们将你活着带走。”
嘶哈,真疼,也不知道这一波操作装到了没有。
木雪竹突地笑了一声,深深看了许朝酒一眼:“你这人情,我记下了。”
他说完,握住霜玄的手,将他体内的剑拔出!闭着眼向后倒去……
悬崖之下,是串联魔域的无尽之河,吞噬血肉。
所有人都停下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了簌簌风声刮过的声音。
天下第一宗门九玄宗的掌门,就这样死了?
众人眼中划过一丝疑问。
宁不缺瞪着眼见木雪竹跌落悬崖,气得竟吐出一口血来。
他阴冷的看着许朝酒,手心持着剑向她冲去!
许朝酒瞳孔微缩,宁不缺的剑意太快了!她整个人就像定在那里一样,挪不开分毫。
“锵!”剑身碰撞到一起,霜玄揽住许朝酒,眼含冰霜的挡在她前面。
“宁道友这是何意。”他淡淡的出声,身上幽凉的气息蔓延数十里,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宁不缺一击不成,身形晃了晃。
“老夫倒是要问问剑尊是何意,我们的目的是活捉木雪竹,为何剑尊将他杀了!”
“木雪竹是我九玄宗的人,他令我九玄宗名誉扫地,按照宗规就地诛杀,有何不可。还是说宁道友要木雪竹另有打算?”霜玄直直的看向宁不缺,那双如墨的眼异常深邃,仿佛直入看破人心一般。
宁不缺听到霜玄那句“另有打算”神色变了一瞬:“剑尊说的哪里话,我想活捉木雪竹只不过想把他带到澜鸦城告慰枉死的百姓罢了。”
霜玄表情未变:“宁道友有心了,木雪竹已死,稍后九玄宗会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想必那些百姓听到消息心中会宽慰些许。”
宁不缺咬着牙,脸上的笑意勉强:“剑尊说的是,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的脸拉下来,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沉声道:“走!”
他们走后,霜玄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许朝酒:“吃了它。”
他说完后,吩咐两名弟子将许朝酒送回去,自己留下来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许朝酒伤得肩膀,还可以走路,那两名弟子虚扶着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摔倒。刚刚许朝酒只身阻拦宁不缺他们都看见了,万万没想到向来不干正事的大师姐竟然如此勇猛。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以往对许朝酒的认知,那可是天下第二的大乘宗师啊!捻死他们跟捻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她竟还能近得了宁不缺的身,虽然伤势也很惨,但这已经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了。
以往他们误会大师姐了,能成为剑尊唯一的徒弟,怎么会是平庸之辈,是他们目光短浅了。
许朝酒打开霜玄给她的药瓶,从中拿出药丸。好一个霜玄,狼心狗肺,她拼死拼活受了这么重得伤难道不应该是他亲自将自己送回去吗?
给个小药丸就把她打发了!
她捏着药丸,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药丸散发着一种草木的清香,十分好闻。
她身旁的两个弟子在见到这药丸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塑神丹!”
许朝酒疑惑的看向他们:“塑神丹?”
那两人齐齐点头,他们二人是丹修,对各种古籍中的丹药了如指掌。
“师姐,剑尊竟把百年炼一颗的塑神丹给了你,剑尊对你可真好。”
另一个弟子说道:“是啊,这塑神丹是雪山泉心水搭配各种珍稀草药制成,是塑炼筋骨益气养神的药品中的天品灵药,吃了它不仅能够快速修复身体上的损伤,还能直接将修为境界提升一阶。”
许朝酒眼神闪了闪,霜玄竟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了自己?
“为什么说是一百年才炼一颗?”许朝酒问道
那弟子解释道:“因为雪山泉心常年冰封,每一百年才融化一次,若要炼此丹须得采用即时的泉心水。”
许朝酒了然的点了点头,好吧,她收回霜玄没良心的话,第一剑尊,果然大方。
许朝酒把丹药塞进嘴里,不同于其他,这个塑神丹刚入嘴便有一股淡淡的香甜,还挺好吃。
那两名弟子眼睁睁看着许朝酒就这么随意的将塑神丹吃了下去,颇有些肉疼。
“师姐,你就这么吃了?”
许朝酒看向他:“不然呢?”
那弟子讪讪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这塑神丹可是难得的救命药,我还以为师姐会留着等遇见真正的危机再服用呢。”
许朝酒转念一想,也对哦。刚才想着它能缓解身上的疼痛就没想这么多。
“欸?那是什么……”她身旁的弟子指着一个方向,说着说着忽地晕了过去。
许朝酒蹲下身,这是怎么了?
随即另一个弟子也倒在了地上。
许朝酒神色一敛,戒备起来,化出长鞭握在手中。
“谁,出来。”
狭窄的山路上只有她一人,树上的鸟一惊而散。
浓重的黑气席卷而来,呼啸的狂风卷杂着低低的啜泣声令许朝酒汗毛颤粟。
那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男有女,许朝酒只感觉她的耳膜被包裹住了。突然,一个沙哑的男声对那些声音说道:“好烦,别哭了,赶紧动手吧。”
许朝酒身边的黑雾化为实体,一双双空洞的双眼像是看死物一般的看着许朝酒,无穷无尽的黑气像许朝酒涌来。
许朝酒持着鞭子的手有些颤抖,她挥着鞭子袭像黑雾,黑雾散了又重新聚合,反反复复。
许朝酒手都酸了,但那些黑雾就像不知疲倦一样,等着她稍有迟钝又一拥而上。
先前那道沙哑的声音打了个哈切,不耐烦对着那些人形黑雾说道:“废物。”
随即许朝酒便听到脚步踩在树叶上的声音,当她看去却空无一人。
那些黑雾好像十分惧怕他,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黑雾躁动不安的像一旁散开。
许朝酒耳朵一动,将长鞭挥向脚步声的位置。
那些黑雾惊慌失措的离远了些。
脚步声消失,许朝酒环顾四周,下一刻,一只笼绕着黑气的手穿透许朝酒的身体!
许朝酒瞪大了双眼,一大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
她愣愣的看着那只手,脑海间一片混乱,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拉扯着。
随后那雾爪从许朝酒身体中抽了出来,许朝酒的身体没了支撑,软倒在地面上,眼前一片血色,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看到他脖颈黑色的花纹印记缓缓成形。
“……”踏马的!
许朝酒死死的瞪着他,身体开始不自觉的抽搐着,她能感觉到身体中的鲜血正在流失。
那道人影闻了闻手上沾着的血液,舌尖舔拭了一下,眼神一亮好奇的盯着许朝酒。
他手指缓缓抬起,一把玄黑色的刀刃出现在他手中,他对着许朝酒的脖颈处划过来。
许朝酒眼睁睁看着自己颈部的血液迸射出来,眼里终于染上惊恐之色。
他这是要让自己流血而亡?
谁知,那黑色的人影将她扶起,脖间传来阴凉的触感!
冥许轻咬着那道血口,血液不断的被他吸食到口中,他像是尝到了美味一般,狭长又诡异的灰色眼眸微微眯起。
许朝酒腹部的血口和脖颈上的血口不断的向外冒血,她脸色由苍白转为惨白,甚至有些开始发灰。
她整个人好像在不断下沉,意识越来越模糊。许多前世的事映射在脑海,那对生下她就不管的豪门父母,那些表面讨好背地里嘲笑她爹不疼娘不爱的朋友,以及爱着她虚假一面的前任们。这些人的脸不断的涌入她脑海,嘲笑的,冷漠的,讥讽的,讨好的……
许朝酒想,可能她真的要死了。
不是都说死前脑海中会想起人生中许多印象深刻的事吗?原来她的人生竟是如此可悲,到死都要再次想起那些令她作呕的事。
就在许朝酒瞳孔变得无神之际,一个毛茸茸的厉爪抓向人影。
“喂,许朝酒!”红燐抢过许朝酒,声音带着颤抖。
许朝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眼睛已睁不开,她手指动了一下。
红燐将许朝酒放下,身影化作一道火红色的影子,眼眶通红的向冥许袭去。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纠缠起来,震落满地落叶!
狂风怒吼,大地颤抖。在二人难舍难分之际,躺在树下的许朝酒体内那一颗不起眼的小药丸被血水融化。
冥许嘴上还染着一些许朝酒的鲜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妖族?你是那女子的灵兽?”
红燐想起许朝酒被他伤得残破的身体,心中堵塞。明明早上还好好的,都是因为他。
杀了他!
他双目赤红,厉爪如坚不可摧的钢刃一般,划过冥许。
冥许游刃有余的躲开他,红燐的不依不饶令他开始不耐起来:“既然那么忠心,那么你就下去陪她吧。”
他的身体凭空消失,红燐一击落空,被一股大力击飞,撞到许朝酒周围的树干上。
他狼狈的爬起身,却发现指尖缠绕着丝丝黑气,血管里的血液正在变黑。
“噗……”他吐出一口黑血。
冥许缓步走到他跟前,衣摆上的黑色纹路像是一条条毒蛇。
他打量着二人,眼神在触碰到许朝酒正在痊愈的伤口处凝住。
“一个普通的弟子体内竟有塑神丹?着实有趣。”
很快,他的表情像分裂一般又冷了下来:“真是麻烦。”
许朝酒刚刚睁开眼,便见一股强势的力量向她袭来,强烈的求生欲令她想要向后挪,指尖已经陷入肉里。
“嘶”她眼前覆盖住一道阴影,那可怕的黑雾穿透了他的胸膛。
为她挡下这一击的,竟是红燐!
许朝酒忍着剧痛爬起来,她接住红燐滑落的身体,指尖微微颤抖。
红燐的胸膛中间破了一个大洞,难闻的焦味蔓延在空气中……
“红,红燐,你……”许朝酒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
一直以来她都把这里当做是一个虚拟游戏,这是许朝酒心中第一次升起了这种不由她控制的情绪,尽管心里在对自己说他们只是书中的人物,是虚拟的,但心中的慌乱依旧不曾减少。
可怀中的人心跳是那么的微弱,血液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像水一样打湿许朝酒的袖口,衣裙。
红燐枕在她怀中,咳出一口鲜血。
“你哭什么,我才,咳,我才不是为了救你。”他的耳朵耷拉着,尾巴也染上血污无力的垂在地上。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盯着许朝酒看,他才不喜欢她呢,他只是,只是要对她负责而已。
许朝酒抬起手,想要调动灵力给红燐疗伤,丹田处却是一阵震痛,她着急的捶了捶地面,哭出声来:“灵力,不好使。你,你怎么样,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找我师尊,他可以帮你疗伤。”
许朝酒想要站起身,她拖着红燐。
冥许拍了拍手:“多好的感情啊,看着我都感动了呢。”
许朝酒转过头瞪着他,他脖颈间黑色花瓣印记十分碍眼。
冥许不喜欢她的眼神,勾着邪笑恶劣的说道:“他活不了了,他的内脏已经被我黑水河的魔气侵染了,就算再来一颗塑神丸也救不回他。”
许朝酒手指紧紧抓着沾满血液的泥土,浑身发抖的看着他:“我会杀了你。”
冥许好笑的看她一眼:“不过你也不必太悲伤,我马上送你和他一起下黄泉。”
他头发高高束起在墨色发冠上,神情倨傲的对许朝酒伸出手,无数黑蛇一般的雾气对着许朝酒奔涌而去。
许朝酒倾身挡住红燐。
红燐看着她决绝的目光,虚弱的脸庞突然笑了,他抱住许朝酒,唇短短贴在她额头上。
他反过身,二人的位置便对调了下。那些浓重的黑雾刺进他的后背。
红燐的手垂落下来。
“尊主,霜玄马上到了。”他身后的黑雾突然说道。
冥许眼中划过可惜之色,余光看到许朝酒的血迹,眼神暗了暗:“也好,留着美味下次品尝。”
转眼间,他连同那些黑雾通通消失在此处。
许朝酒怔愣的看着化成原形的小老虎,它通身金白,眼睛紧紧的闭着。
许朝酒将他抱在怀中,金虎的头软绵绵的垂下,毫无生息,许朝酒止住眼泪,狼狈的抱着它爬起。
她带红燐去找霜玄,红燐会没事的!
只是,下一秒,金虎脖颈间花瓣印记一点点暗淡,直至没有。许朝酒怀里一空,怀中的红燐变成点点红光,消散在空中。
许朝酒她慌乱的在想要抓住那抹红光,眼泪一颗一颗砸到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