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画好后,慕闲抱了些枯叶过来铺了厚厚一层,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铺在落叶之上,而后同曲径道:“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继续探查。”
曲径点了点头,而后也解下自己身后的披风递给慕闲。
慕闲笑了:“我又不是在同师姐换披风,师姐自己拿着便好,我再去抱些枯叶回来。”
曲径点了点头,她摘掉头上的帷帽放在一旁,而后躺下,将披风和闲行一同抱在怀中。朦胧间仿佛听到慕闲同孟哮在聊自己为何下山,为何明明大师姐的风姿如此好辨认,却还要易容,师姐明明还这么厉害,大师兄又为何不肯师姐跟来除魔。
曲径笑笑,这位师弟在话语中将自己描述的好不厉害,一剑斩断魔气的风姿又是如何英勇,可明明方才他还在遗憾自己的剑式看起来平平无奇。
她轻轻翻了个身,一夜好眠。
之后的三日,几人御马在村子的南边反复探查,却几乎毫无收获。
这日辰时,三人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拴好了马,找了处石墩停歇片刻。
曲径坐在石墩上闭眼打坐,那戴了几日的帷帽摆在她的身侧,慕闲坐在她身侧一页一页的翻着手中的书,孟哮在一旁无聊的踢了踢堆积起来的落叶,他与慕闲道:“师兄你这样就着大太阳的看书,是要把眼睛看坏的。”
说完又忍不住抱怨:“除了第一日除掉的魔气,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曲径睁开眼睛,侧头看向慕闲:“师弟怎么看?”
慕闲放下手中的书册,想了想,而后道:“大师兄当时推测这梦魔是在有意躲避,我想,确实是在躲我们没错,可是却不见得是在躲村民。”
曲径点了点头:“三日过去,却没有任何一处震铃,若它还在附近,那么依照它的这番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无意间泄露魔气从而感染村中的人,它是故意引发骚乱的。”
孟哮听后立马凑了过来,蹲在二人面前问:“那它的目的呢?”
曲径扭过头去看慕闲:“我这么说虽多少有些可笑,但师弟以为若是有人在此时特地的观察着青山万里的一举一动,那么山下村中梦魔肆虐的消息,是不是便可以轻易探知?”
慕闲低头沉吟片刻,而后抬头道:“师姐的意思是,它是在同什么人传递消息?”
曲径抬头,看向宗门的方向:“你们不是说,它是冲着青山万里来的吗?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故意引发骚乱,是想告诉什么人:‘我没能进山,我被困在山下了。’?”
明明是最烈的秋阳,孟哮却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惊起来了,就听三师兄接着道:“但是它不想和我们正面接触,所以才又收敛了气息,躲在某处。因为它想要传递的信息此时定然已经传递出去了。”
孟哮浑身又是一抖,他直起身来赶忙跺了跺脚才让身上暖了一些。
曲径点头:“我们离开时眠云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如今也这么觉得。如果那梦魔的魔气是有意为之,想来村里人的病症就不是我们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我们得回村里一趟。”
慕闲也点头:“微尘师兄想来也已察觉出不对了。”
正说着,西面突然传来马蹄之声,三人回头去看,只见得那在风中翻飞的灰呛呛的披风下,一身鹅黄的身影。
几息之间,花下便纵马到了他们面前。
花下在不远处勒了马,而后翻身下马,将马匹栓在近处的树上。曲径和慕闲起身,就见花下从马匹的侧边解下来一个食盒。
她端着食盒一蹦一跳的来到曲径面前,而后将食盒递给了曲径身旁的慕闲。
“今日是仲秋,宗门里打了月饼,庆云师弟托人给我们捎了一些过来,大师兄叫我给你们送过来些。”
慕闲打开食盒,花下探头一瞧,“呀!”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赶马太着急了,月饼震碎了。”
曲径笑了笑,拿起一块递到口中,道:“无妨。”
孟哮也笑嘻嘻的道:“多谢眠云师姐,虽说辟了谷,可是这么几天不吃东西,还是感觉嘴里没滋没味的。”
他其实还想说,方才被师姐和师兄吓了一跳,吃点月饼也好压压惊。
花下笑着道:“好说好说,我还要去给芊芊师妹他们送食盒,孟师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顺便去瞧瞧芊芊师妹探查的是否有进展。”
孟哮听后赶忙摆手:“孤云师姐和相留师兄都还在此,弟子可不能擅离职守。”
慕闲拿起一块月饼咬了口,一口下去全是豆沙馅,他心道这月饼确实像是自己打的,馅料包的未免太足了些。
他问花下道:“大师兄可是说了什么?”
花下点了点头:“师兄说江月无边的人怎么还不来,明明越江师弟纵马一日一夜就到了,这都传信几日了,真是磨蹭。”
曲径:……
慕闲想了想,而后道:“邱善思师兄并非是会延误行程的人,如此看来,江月无边此次来,应当是准备的足够充足的。”
花下‘嗯’了一声,突然神情严肃的道:“我在探查的时候遇上了不少想要去镇子里买点东西的村民,可是村中已经安排了弟子负责采买,这分明是想离开村子,暂时避难。”
孟哮不解:“可村子不是立起禁魔阵了吗?最安全的不应该就是村子里面吗?”
花下耸了耸肩:“没办法,我们是这么想的,可是村子里的人就不见得是这么想的了。”
慕闲想到方才与曲径的推测,忍不住蹙了眉:“村中感染了那么多人,此时怕是都在沉睡,氛围自然不好,医治之人又一直不到,感到惶恐,想要离开也是难免的。”
花下点了点头:“大师兄那里应该遇到了一样的事情,所以有些着急了,叫我去问问越江师兄,可否传信催促一声。”
曲径想:景星师弟在村子里的情况,应该是愈发的不好应付了。
花下往后退了几步,与几人行礼道别:“好了,我这就去找芊芊师妹她们了。”
她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绳,刚翻身上马,就听见了急促的铃声。
慕闲皱起眉:“是越江师兄。”
慕闲转身解开了栓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了马,孟哮愣了几秒也急忙跟上。
慕闲御马到曲径面前,曲径戴上帷帽,翻身上马,待她坐稳后,慕闲便纵马向东疾行而去。
花下和孟哮赶忙追上,花下一边纵马一边大声喊道:“这下你们真得和我一起过去了,我本来还想骑得慢一些,给芊芊师妹留个完整的月饼。”
孟哮一手纵马一手从怀中掏出星罗盘,不断向内注入道法,按照原本的路线,他们此时距离水芊芊和邢越江应该很近了。
星罗盘运行一周,铜珠四处碰壁。孟哮策马与慕闲的马头齐平,而后冲着慕闲喊道:“三师兄,东南方有强烈的魔气显现,东方有异常但并非魔气。”
慕闲听后愣了愣,他回孟哮道:“先找到越江师兄再说。”
百里之外,水芊芊瞧着自己面前的星罗盘,而后转过头同邢越江道:“越江师兄,有人来了。”
待他们见到慕闲和曲径的时候均是一愣,水芊芊道:“相留师兄,江月无边的诸位师兄们已经往村里去了,二师兄已经飞鸟传信了大师兄,叫我也通知你一声。”
慕闲勒住马,马儿在原地绕了几圈才稳下来,他身旁的花下骑在马背上问:“那魔族呢?”
邢越江皱眉,瞧了瞧手中尚在淌血的剑,而后道:“受了伤,逃了。”
曲径问:“你们方才提到云舒,他人呢?”
水芊芊回道:“二师兄在那梦魔的身上打了符,先一步去追了,我们本想等到慕闲师兄之后就去和二师兄汇合。”
花下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慕闲,道:“除魔要不了这么多人,我留下,师姐和三师弟回去。”
慕闲听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调转了马头,同身后的曲径道:“师姐扶好,我们绕小道。”
花下目送着慕闲和曲径离开,而后下了马,还不忘将食盒递给水芊芊与邢越江道:“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吃了这块月饼,我们去一睹二师兄这符修的风采。”
曲径在疾驰的路上同身前的慕闲道:“师弟以为这天底下真有这样巧的事情,这梦魔三天不见踪影,却偏偏在江月无边来时出现?”
慕闲回:“师姐怀疑江月无边?”
曲径否认:“哪有这么容易便要怀疑的,只是总觉得事出反常,定有其缘由,若是能知晓其中的缘由,说不定便能解开许多疑惑了。”
慕闲顿了顿,道:“梦魔不善争斗,此时又被越江师兄所伤,外加符咒加身,找到它只是时间问题。”
曲径道:“它既能被越江师弟所伤,如此看来除魔倒不是最大的问题了,反倒是村内的情况更叫人担心一些。”
慕闲笑着道:“我方才还生怕师姐同我说,不肯回去,要留在此地除魔。”
曲径:……
此时事,当然是哪里容易出问题,才要将哪里为先。魔族未曾现身时最为叫人担忧,此时既然已经现了身,她又不是什么砍杀魔族的狂徒,非要自己亲手抓住才行。
她还未自负到,觉得邢越江这个江月无边的二弟子捉魔会比自己亲自动手要慢多少,何况还有眠云和云舒在一旁帮衬。
慕闲见曲径没有回话,只是轻笑了两声,而后感慨似的说了一句:“只希望邱师兄这药宗天才的名号,莫要折在这夏禾村。”
在疾行的马背上讲话时,方才二人皆是扯着嗓子在吼,慕闲最后这一句说的却很小声,按理说,应会被这秋风刮的琐碎,到不了曲径的耳朵里,可曲径却将这句话听全了。
不知江月无边的邱善思何时惹过三师弟的不满,自上次陆影同他说今年听学之人有邱善思,而慕闲没有搭话时,她便隐约觉着,慕闲并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