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赶忙接着慕闲的话,打破了这有些许奇怪的范围:“师妹果然厉害!”
小姑娘一张脸涨的通红。
大千世界,这一个‘缘’字,最是可遇不可求,与法器结缘更是如此。
任何法器,只要拿在手中就可以运用其威力,这不假。但能将法器的用处运用到何种地步就有很大的差别了。
门中下山除魔的弟子大多都会使用星罗盘,曲径自然也不例外,但每每使用之时,她都能隐约的感知到自己的所能使用出来的效果,不足这法器本应该展现出来的十之二三。
他们一边使用,一边被手中的法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但水芊芊不同,她虽不修道,不修剑,却同法器有缘,便是在一开始便得到了法器的认可。专心修习星罗盘,这种情况下所能施展出来的作用,定然是他们所无法比拟的。
曲径突然想到,陆影此次下山,也与除魔有关,走之前定然也拿上了星罗盘。
若是芊芊师妹此时已经学成,能跟着他一同去,陆影怕是便能早些回到宗门了。
也无怪荣无忧肯亲自领她进门。
曲径突然觉着有哪里不对,她隐约记得,水芊芊乃是与自己同峰的师妹。
就听一旁的慕闲问道:“师妹既然要无忧长老领回来的,为何要拜入虚言峰?”
水芊芊听闻慕闲这个问题,先是愣了愣,接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新入门的弟子都是要拜入虚言长老坐下呢……”
曲径皱了皱眉,家师和无忧长老一向不和,无忧长老怎么可能将自己收到的弟子送给自家师尊?
一旁的花下同水芊芊道:“师妹手艺这么好,以后下了山完全可以开个糕点铺子,我一定经常去买。”
慕闲听后稍有迟疑,却也认可的点了点头:“这么好吃的东西,怕是我到时候想买都要排队了。”
庆云听他们的话先是愣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水芊芊不修道,便无法依靠道法来增长寿命。
她如今年纪尚小,可青山万里总不能一辈子将她困在这里。若是到了年纪,她自己愿意,便也可以像后厨中的一些师兄弟们一样,申请下山。
宗门内会给下山的弟子备上一些盘缠供其生活。
水芊芊年纪虽小,却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本也只是想要上山两年,完成爹娘的心愿,见识见识山上的仙人是如何生活的。
她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待她到了年纪,便同无忧长老请辞。听后厨的师兄们说,下山时门中给的盘缠有很多,足够她生活。
她可以拿一些给爹娘。余下的便当做自己的嫁妆,一定要为自己寻上一个待自己顶好的夫君才行。
满满一桶的银耳莲子粥被这几个人喝了个精光。
几人帮着收拾时,庆云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置着一件折叠整齐的宗门弟子的道袍,瞧着袖口的梅花,应当是女子的制式,他回过头去瞧,却发现花下与曲径皆穿戴整齐,且身形与自己手中这件道袍都不大相符。
于是他将那件道袍拾了起来,问花下道:“师姐可知最近还有哪些被罚来以寂峰的书房抄写的弟子,把道袍都留在了这里。”
曲径听到庆云的话,回过头一瞧,正是自己昨日从山下带回来的那一件。
于是开口解释道:“昨日这道袍被一个门外的人穿着,他穿着这衣服,冒用门中弟子的身份,我们便将这衣服拿回来了。”
曲径原本想着此时需得等到她逐渐熟悉宗门事物后才好着手开始探查,可此时既然庆云同慕闲都在此处,能更早的着手调查,便是再好不过。
慕闲仔细瞧了瞧这道袍:“昨日瞧师姐拿着,我不曾细看,倒是理所当然以为是芊芊师妹的道袍。照师姐这样说来,我们宗门弟子的道袍为何和会现在山下?”
花下插话进来:“你瞧吧,谁说我青山万里只知除魔?我瞧着这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的花花肠子一个都不少。”
慕闲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同庆云道:“道袍乃是宗门弟子的象征,即便是破旧了不舍得丢弃,也绝对不可将其赠予他人。这代表着我青山万里的脸面,不但要查,且要严查。”
他嘴上说的虽全是道袍之事,实则心里担忧的远不止于此。
庆云问:“那师兄要不要从门内的弟子开始探查?”
花下伸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六百余名弟子,身形都差不多少,你要怎么查?定然是得从山下那人身上下手了!”
庆云嘴里喊着痛,他抬起手捂着脑门,问花下:“既然两位师姐遇上了这人,为何不当时询问清楚?”
花下:……
曲径道:“那人不但穿了这衣服用来招摇撞骗,且对门内的许多事情都有所了解,分明不止是拿了件衣服这么简单,他有备而来,我们没能将人留住。”
庆云想,花下师姐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若是原来的大师姐加上花下师姐两个人,想当街扣人还不简单,可那样也绝对算不得好,只会叫山下的人以为他们在山上不是在修道,而是在当一群会法术的土匪。
可没将人留住,不免叫山下的百姓以为他们青山万里这些年来尽养了些废柴在山上,左右都不得好。
他扭过头去看慕闲,后者正低着头,蹙紧了眉,似是在想着办法。
周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庆云自己也赶忙跟着想办法,灵光乍现间还真叫他想出来了个法子,于是他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宗门之中弟子们制作服饰道袍时,都是有在册子上登记的。”
瞧到众人看向自己,庆云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而后继续说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入冬了,我们可以借着制作冬衣的名义,就说为了节省开支,要收集以前道袍的布料来制作新的冬衣。这样便可以问出大家如今手上都有几身衣服,再与名册上一核对,便能瞧出有谁少了。”
花下问他:“节省开支这个缘由是不是过于敷衍了些?”
慕闲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中秋过后师尊便要开始讲学了,到时候安排各个宗门的弟子又是一大笔花销,说是为了节省开支也说的过去。”
曲径知道,若是说要用旧的布料来制作新衣,门中弟子定然是有一大部分不愿意的。
但她与慕闲都不想否定庆云。
就听慕闲补充道:“庆云师弟这个想法是极好的。再说,即便他们不乐意节省开支,也可以说,是制作衣裳的裁缝铺的老板同我们提出想要这些旧的衣裳,我们拿来无用,他们却可以将稍好一些的布料拿来继续利用,做出崭新的新衣。大家将没用的道袍拿出来,便可以节省一部分布料的钱,省下的钱可以在过年的时候多加几道菜,或是别的什么。”
他说完,对着一旁的庆云笑了笑。
庆云本是心思细腻之人,自然也能理解慕闲的苦心。他低下头,略微红了眼。
接着就听慕闲继续道:“不过,这事能不能成,还要看庆云师弟同裁缝铺的老板商量的是否顺利了。”
庆云:???
慕闲师兄其实是真的想要在冬衣这件事情上省点钱吧?
曲径第一次见庆云的时候是个冬天,他被厚厚的袄子围在里面,圆嘟嘟的脸,裹得像只仓鼠。如今几年过去了,却已经长得与自己一边高了。
但在曲径的印象之中,即使他的个头长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庆云依旧是那个怯生生的躲在荣固身后的小家伙。
她自己虽经手的宗门内务并不多,但却听过很多弟子同自己埋怨过山下的商人的性格如何如何狡猾。
核对弟子们门内衣衫的这事本就繁琐复杂,她的师弟还这样小,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却要做甩手掌柜,留一个半大的孩子出去做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她现在也不好自己将这事揽下,与失忆不失忆的关系倒是不大,主要是她这个在旁人眼里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大师姐,在与商人打交道这件事情上,有些底虚。
尤其是面对能说会道的商人,便会更加疲于应付。
曲径知道慕闲在说话讨人欢心这方面乃是得到了各家宗门的众多女弟子认可的,便有意让慕闲带上庆云一起去,于是问道:“要他自己去吗?”
庆云自小便有些憷曲径,在他眼里,大师姐她严肃、刻板,不近人情,平日里不是在练剑,就是在练剑。曲径偶尔离开宗门,不知有多少弟子暗自松了口气,他尚且如此,更莫要说虚言峰的弟子是什么样了。
眠云师姐从前与自己差不多,孤云师姐并不怎么同他们这些师弟师妹的讲话,可如今孤云师姐失了忆,自己却不敢像眠云师姐一般主动去亲近这个大师姐。
所以这几日,即便同曲径有所接触,他也从未敢同曲径直接讲话,还是同从前一样。
他听了曲径的话,原本下意识的又想要缩回头去,可却在此时突然想到,既然眠云师姐可以带失忆后的大师姐逃课、还可以当着师姐的面叫他们一起帮忙抄写要义,那他为什么不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