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菱口中不断的溢出鲜血,看向许朝酒的眼眸泛起惊惧。
“姑娘,在说什么,呀,咳咳……”
许朝酒将剑身抽出,血滴溅在她脸颊上,她手腕一转,再一次捅了回去!
“啊!”云菱挣扎着叫出声来。
“云菱和青弦二人只是凡人,她们经历妖祸死里逃生,对于她们来说没有任何事会比性命重要,更不会因我一句想要出去便冒险将玉佩给我。”
她说完,将剑拔出再一次捅了进去。
云菱额间冒出冷汗,不解的问道:“我只是想让姑娘开心,这也有错吗?”
许朝酒手腕动了动,剑身在其血肉中改了个方向,血液流淌的更多。
“你化成云菱的模样,却将青弦的玉佩带在身上,真是愚蠢,你既杀了她们,你这命便也留在这吧!”
那日她迷晕她们二人在云菱身上偷出了玉佩,逃跑的过程中被绊倒,云菱的玉佩磕在石头上缺失了一角,可今日她给她的玉佩,却是完好如初。
“云菱”见许朝酒笑了起来,姣好精致的面容此时竟令她惊悚不已。
她微微抖动着,索性不再狡辩,她没有求饶而是语气笃定的对许朝酒说道:“你无非是想知道我背后之人是谁,只要你放了我…我帮你…”
许朝酒将食指抵住唇:“嘘。”
她将剑拨出,那人摊倒在地上松了口气,她确信许朝酒若想得到答案,一定不会杀了她,她嘴角流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之意。
许朝酒看着她,她故意说这人杀了云菱与青弦,就是想知道她二人如今可还在世上。
如此危机时刻她若想活命,必定会拿云菱与青弦与她交换,可她只字未提二人,只说拿背后之人的消息与她交换,看来她当真是没有留下云菱与青弦的命。
许朝酒看着她那略带得意的神情,站起身来,泛着寒芒的剑猝不及防的没入血肉,这一次,是心脏所在位置!
“噗!”那人脸上未来得及收的笑意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朝酒,身体急促的抽动着:“你就,不,想知道,咳,是谁……”
许朝酒将手中的剑用力一推,凑近她轻声说道:“你死了,你背后之人会再次派人过来,这个答案我迟早会知道。你敢杀了我的人,还想着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那人布满血丝的眼逐渐失了神采,身体猛地抽动过后失了生息。
许朝酒坐在地上半响不动,听见了门外的声响后,侧头看去。
“师尊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霜玄推门走来,许朝酒将怀中的玉佩递给霜玄:“物归原主。”
霜玄收了玉佩,不忘将地上尸体旁的半月形玉佩化为齑粉。
他将许朝酒抱起放到椅塌上,拿着手帕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迹。
“师尊不问我为何杀人?”许朝酒靠在椅塌之上问道。
霜玄将她一只手擦拭干净后便开始擦拭着另一只。
“你既想杀,杀了便杀了。”
许朝酒看向他:“她身上不带妖气。”
霜玄抬眸看她一眼,略带疑问:“所以?”
许朝酒将带血的手抽出,指尖轻拂霜玄的脸侧,笑着说道:“师尊真的变了。”
“我该如何?”霜玄问道。
许朝酒放下手:“师尊该觉得我过于狠绝,毕竟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纵使犯了错也该由掌管刑罚的莲琴长老来审罚。”
霜玄皱起眉:“若真如此,你会不开心。”
许朝酒笑意扩大,在霜玄额头落下一吻:“师尊说的对,所以呀,为了我能更开心些,师尊便帮我将那尸体处理了吧。”
霜玄袖口随意的向那处一拂,整个尸体连同周围的血迹瞬间消失不见。
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玉佩:“你昨日答应我的事,做了吗?”
许朝酒支着下巴:“没有哦。”
“给我个理由。”霜玄说道。
许朝酒看向他:“师尊让我与他解除灵契这才准我进牢狱,可我若与他解除灵契,他就没命了啊。”
“所以你在骗我?”
许朝酒换了个姿势,眼神清澈:“是啊,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他不是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担心他的身体。”
霜玄手指微颤:“你喜欢上他了?”
许朝酒察觉到霜玄眼底的惊慌,不紧不慢的说道:“是啊,师尊看出来了?”
她把玩着手上精美的珠链:“像从前喜欢师尊一样喜欢他呢。”
霜玄猛地站起身,许朝酒歪了歪头:“师尊这是做什么?我从前喜欢你时不是令你很苦恼吗?现在你该开心才对啊。”
霜玄脸色惨白,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
“还是说…师尊也喜欢上我了?”
霜玄呼吸一滞,他看向许朝酒。
这个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她小时把她接来九玄宗,本以为可以像普通师徒一般相处,却因她太过顽劣二人关系逐渐疏远,后来,她又因他生了情丝,他对她更加冷淡。
再后来,她对他多有冒犯,他因为她父母的关系不曾怪罪。而现在,她的话好像一柄剑刃,锋利的好似要将他这些天所做之事赤裸裸的捅破。
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若不是,他为何变得不像自己了……
许朝酒目光落在霜玄脸上,心底对世界意识说道:“怎样才算攻略成功?”
世界意识用两人才看的见的字幕回道:『按照霜玄的性格,他只要说出那句喜欢你,就算成功了。』
许朝酒目光一闪,再看向霜玄时眼底夹杂着一丝紧张与希翼。
她环着霜玄的脖颈,凑近他,语气惑人:“师尊,只要你承认喜欢我,我便还如从前一般喜欢你可好?”
霜玄看着她,张了张嘴,话还未出便被突生的变故打断。
就在这时,外面天色骤然变暗,地下城外悬挂着的永夜聚明珠凭空爆裂开来。
整个地下城伸手不见五指,漆黑无比。
许朝酒松开霜玄环顾四周,只见一道萦绿色的光自她储物袋中漂浮出来,正是她逃跑那日划破手的小石子,那萦绿色的光路过她,全部落在霜玄身上。
许朝酒借着那短暂的光晕看到霜玄的眉头紧紧锁住,整个人不断的发抖,十分痛苦般。
她有些措手不及,仿佛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一般。
『不好,是泽源。』
许朝酒焦急的问道:“什么是泽源?”
『泽源本只出现在传说中,是上清天留下的至真之气,可驱逐所有污浊杂念,本以为这只是虚构,为何如今会变成真的!』
世界意识变得惊慌。
许朝酒看着那萦绿色的光,可驱逐污浊杂念?
难道气运之子的运道真的无法改变,就算走火入魔也会被天道所矫正?
那萦绿之气逐渐被霜玄所吸收,地下城内狂风骤起,房间内的凌霄花响个不停,突然,一道刺眼的紫光自许朝酒身旁落下。
许朝酒整个人被震开,猛地吐出一口血。
她抬眼望去,房顶有瓦片碎裂的声音。
楼阁之下的熙攘在此时尤为清楚。
“是度劫至雷!”有人说道。
许朝酒只觉胸口仿佛被震碎一般,痛的险些要晕厥。
『快走,霜玄要突破半神之境重塑元神了!他的度劫之雷足以把这里批个粉碎,先出去!』世界意识紧急提醒道。
许朝酒趴在原地,透过夜色看着霜玄睁开的眼,心中泛起波澜。
那双眼,仿佛又变成了她第一见他时的样子,不,甚至比之更甚。
无悲无喜,眼怀悲悯。
好像装下了万物,却独独没有了她。
她指甲扣在地上,为什么,她明明就要成功了不是吗?
难道之前所做的一切皆成了徒劳?
『快走。』
世界意识催促道、
这一刻,许朝酒心中的不甘仿佛不止源于她自己,还有属于原主身体中强烈的情感。
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分裂般的叫嚣着天道的不公,画面一转她透过原主的眼看见了前世霜玄废她灵力,将她赶出宗门时那双冷漠又厌恶的眼神。
许朝酒眼里布满血丝,一时分不清自己与原主。
看到了那个被毁灵力,抽仙骨,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最后衣不蔽体暴尸荒野的可怜女子。
她支撑住身子,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充血的眼看向天边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紫雷。
霜玄杀了云图,杀了容桃,却能渡劫成神?而一生被命运左右却从未真正害过人的原主,却要背负骂名惨死荒野。这天道,当真公平。
世界意识惊慌急促的说道:『还等什么,快走!』
许朝酒在黑暗中勾了勾唇:“现在走了,我之前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她,不能让她渡成真神啊。
为了原主,也为自己。
『你要做什么!』
她在世界意识惊恐的字幕中扑向霜玄,这一刻,天际的紫雷轰然落下,落在许朝酒身上!
许朝酒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脊骨之处碎裂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她指尖抽搐着,嘴角最挂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天道?
现在有渡神之雷,以后还会有什么?难道她每快要成功时这天道都要横插一脚不成?
她是怕死,但更怕这不辨是非的曲折命运。
这一次,她便要看看,这天道能不能逆!
成神很难,但堕魔容易。
她便为自己和原主赌上一把!赌她在一瞬入魔的躯体,能否承受这雷?赌她在世界意识那里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赌输了,大不了一切烟消云散,总好过一切白干的命运使然,不受这破天道的气了!
一切化为黑暗,血肉烧焦的难闻气味充斥在许朝酒的鼻间。
她看着那刺眼的光,瞳孔失焦。
她小看了渡神之雷的威力,这力量是刚入魔堪堪化神的躯体无法承受的。
她也高看了自己在世界意识眼中的位置,在紫雷落下那一刻,世界意识在她脑海中消失不见……
她抬手捂住了眼悲戚的笑着,嘴中不断冒出鲜血。
她赌输了,却还是赢了。
许朝酒此刻也不知该难过还是庆幸,她自以为是的赌局分崩离析,一败涂地。这一次保住她的,却是从不曾出现在她身上的运气。
她握紧手中的小石子,小石子中残存的雷电令她手腕抽搐着。
或许是这小石头那日吸收了她血液的缘故,又或许是因它曾承载着上清真气。雷电落下那一刻,它为她挡住了几近六成的渡神之雷,此刻正将那雷转化为真气修复着她碎断的筋脉。
……
窗边升起重新升起了一颗聚明珠,照亮了楼阁之内的场景。
躺在地上的人指尖抽搐了下,霜玄睁开眼。
许朝酒看着他缓缓站起身,那双眼里再无一丝对她的执念。
他虽渡神失败,可眼中的偏执与杂念已被上清真气清除,这杂念里,包括她百般筹谋才得到的,他对她的情念。
霜玄垂首看着许朝酒,许朝酒缓慢的爬起身,身上的筋骨还未完全接好,每动一下犹如刀割剑刺。
“师尊,你没事吧?”她担忧的看着他。
霜玄将指尖点在她额头之上:“你入魔了。”
许朝酒掩下眸子:“是啊,只有这样我才能救师尊啊。”
“救本尊?”
许朝酒看着他,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是啊,师尊的渡神之雷恐怖如斯,我怎能抛下师尊不管呢?”
霜玄站在原地,猛地抵住头,他中下血毒后的记忆缓缓在识海中。
他脸色有些苍白的回忆起这些日子做过的事,是那么模糊,又那么荒唐。
直到定格在昨夜,那天际的紫雷。
上清气让他清醒过来,也替他重新捡起无情道。
先前那些日子,仿佛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霜玄看着挣扎爬起的许朝酒,手中一道银光向她飞去,许朝酒刚站起的身形,膝盖一弯,重新跪在地上。
许朝酒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师尊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霜玄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就好像她透过幻境看到他逐原主下山时的眼神。
许朝酒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好师尊在想什么呢?
如今又能继续修无情道,看来曾毁他道心的自己被当成罪魁祸首了呢。
她垂眸看着手心的小石子,她手心残存的血液正在被它源源不断的吸收着。
她用手指点了点它:“可能现在与我站在一边的只有你了吧。”
霜玄走出楼阁,楼阁外的结界顺势而消,此次虽未渡神,可他既已重修无情道,便不该有恻隐之心。
这些天他犯下的错事,自会领罚。
他路过人群,缓步走进正殿,望着满阁的长老,缓缓跪下身:“霜玄犯下错事,自请散半生修为,关入紫金顶,永世不出。”
……
许朝酒走到窗边,听着那响彻地下城的震天鼓,走到窗边看着那飘散在空中的灵力,讥讽的轻笑出声。
霜玄啊霜玄,真是固执的愚蠢。
过了片刻,楼阁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莲琴长老带着人走进房门。
“剑尊说你已入魔,跟我们走吧。”
许朝酒眉梢一扬,不免笑出了声。
“剑尊可有说我为何会入魔?”
莲琴长老语气深沉:“你为助剑尊渡劫,此举虽善,可入魔之人难免无法控制,得罪了。”
许朝酒听到这话,脸上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愉悦的低笑出声。看来霜玄的执念,还是没有根除,到了现在竟还为她留了一条后路。
她虽与霜玄说挡雷劫是为了救他,可他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许朝酒便知道,那清醒后的剑尊已然将她真实想法看破。
可那又如何呢…
他的无情道虽重修,对她却终究狠不下心呢。
……
许朝酒走入牢狱,缓缓坐下身,面色苍白的调理着身体中的内息。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呦师姐,短短一日不见,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