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帆和乞丐并排走到牢房门边,借着灯光昏暗,他伸手握住牢房门锁,趁没人注意,“咔哒”一声,被扯断的锁链坠地,牢房门被打开了。
另外牢房内的人看到他如此轻易地就开了门,连忙唤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门开开?”
而白天抢辟谷丹的那位青年脸色已经黑得比墙皮还黑。
“稍安勿躁,待我先出去探探风,等安全了再来找你们。”
说完段重帆扶着乞丐缓缓朝外走去,等到了外面,他将乞丐藏在屋后的隐蔽处,取出一张薄毯将他裹住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柔声嘱咐道:“你就躲在这儿,如果有危险记得叫我。”
乞丐双手在内层揪住毛毯,整个人非常没精神,只轻轻“嗯”了一声。
段重帆冲他安抚一笑,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找到了那处偏僻的宅院。
他猜测那些匪贼遇到危险会率先来这宅院寻求兽化人的帮助,甚至有可能去到后山搬救兵,但总归要一一解决,他得赶在匪贼之前将宅院封锁,而后再逐个击破。
段重帆将宅院封锁后,笑着拍拍手,大声呼道:“三弟,揍晕他们。”
人群中的匪首忽然回头应了一声,“好嘞!”
厉鬼方才捣乱吓人用的法子是挑了个惨死的模样,施法让那些匪贼能瞧见他,这死状是他白天从宅院里看到的,现学现用,正好挑起了那些匪贼的心魔。
眼下他已转附到匪首身上,难怪是匪首,揍起人来一拳一个,不一会所有匪贼就被他全揍趴下了。
“头儿,你干嘛?”
“诶哟,疼死我了!”
“谁是你们头儿?说话注意点!”厉鬼想起他们抢了这么多人来这猛虎寨,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如此草菅人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厉鬼走到段重帆身边,低声询问:“大哥,为何不让我先附身把他们偷偷绑了再行动?那样不是更保险?”
“你白日被他们吓着了,晚上自然得让你报仇,而且一群乌合之众也不必耗费我们这般多的心思。”
“嘿嘿,还是大哥懂我。”匪首笑起来脸上横肉还一抖一抖的,看着肥重腻人。
段重帆拍拍他的肩膀,“别傻乐,先把他们绑起来,然后我再把你绑了。”
“好嘞。”
两人搭配干活,不一会就将寨中匪贼全都绑了起来。
段重帆端了把椅子放在匪首一步开外,端坐其上,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说吧,拐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他方才确认过了,这群匪贼确实都是普通人。
匪首以及下边一众匪贼都神色惶恐,抖如筛糠,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劫道时不是威风得很?”段重帆低笑道。
那匪首颤颤巍巍地抬起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指着他身边的厉鬼三弟,“大,大人,能不能让他,让他离远点?”
见他这副怂样,段重帆冷哼一声,直言道:“杀人时冷面无情,见鬼就知道亏心,怕遭报应了?”
匪贼们纷纷低头,沉默以对。
段重帆换了个问法:“你们在此劫道多少年了?”
匪首抿嘴叹气,不耐烦道:“三年。”
“杀了多少人?”
没人应答。
“不回答...不回答是因为敢做不敢当?”
匪首直勾勾地瞪着段重帆,仿佛彰显着某种决心,“不回答是因为数不清,遭报应又如何?只要能在这法阵之外护着家中老小,再如何我们都无所谓。”
厉鬼三弟气得不行,怒道:“你说做这些是为了保护家中老小,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将抢来的他人家的孩子带往后山?”他白日可是在林子里瞧见了,数十具骇人白骨,里面有些骨头看着瘦弱纤细,显然尚未长成。
段重帆咳嗽一声,示意他冷静,接着说道:“法阵之外又如何?富文镇谁家不是寻常百姓,谁不是平淡度日依旧能护着家中老小,为何你们偏要勾连邪修,取人性命,生啖血肉?若实在不行,在云城寻一差事,养家糊口亦非难事。”
另一名中年匪贼晓得此次怕是不能息事宁人,言语失落道:“大人,我们何尝不想去云城,可是去不了。”
“你闭嘴!信不信我,...啊!”那匪首冲他怒吼。
段重帆抬脚勾住匪首的肩膀,用力一带,匪首强壮的身躯被他踩在脚下,微笑道:“诶,别人说话你怎能随意插嘴打断呢?真没礼貌。”
匪首只觉背上仿若压着千斤重石,他憋到脸红脖子粗,全身骨骼关节发出“咔咔”声响,也没能把身体抬起一丝一毫,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厉鬼三弟追问道:“你们为何无法去往云城?”
被段重帆压制的匪首喘着粗气却仍然在警告提醒;“你们想清楚,那位大人可是...啊!”
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段重帆目光一凝,身体前倾,脚下发力,“咔咔”几声脆响传来,这匪首身上骨头应该断了好几根。
“既然不愿主动说,那我便猜猜,是不是...”段重帆坐直身体,随手指向宅院的方向,“和那群...兽化的人有关?”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关在牢房里?”其余匪贼很是惊讶的看着段重帆,又看到他身边的三弟,恍然大悟。
“自然是有大仙帮忙,”段重帆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他们,继续道:“你们无法前往云城,便想着利用兽化之力强健体魄?好在这法阵之外生存?”
“不是不是。”匪贼们连声否认。
先前开口的中年匪贼看向被段重帆压制得无力反抗,因断骨惨叫连连的匪首,痛心疾首道:“大力,我们实话实说算了吧。”
他们这些人都来自于同一个山村,平日就靠打猎为生,村子虽然偏僻,可时常出村买卖易物,消息还算灵通,早些年村里人听闻仙门布阵一事,便打算举村搬迁,可就在筹备的时候,兽化开始了,
开始得相当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起先只有一人,症状轻微,神志清醒,本以为只是小病小灾,可过了几日,情况越来越严重,兽化程度越来越高,甚至出现了失智伤人的行为。
眼看举村搬迁的事情搁置,请来的大夫也都束手无策,时日久了,大夫觉得怪邪奇异便不敢再来。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他们狩猎杀生太多,上天降下了责罚。
段重帆对他的话相当不屑,若上天真的因此对他们责罚,那让段简两家家破人亡的真凶那些年为何能一直逍遥法外,甚至有可能至今都未受到惩罚?
匪贼们说后来村里有一人带着兽化家人前往云城求助治病,两人还没进城就被城外守兵活活打死。
消息传了回来,大家便不敢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身处地狱般的绝望:死亡开始蔓延。失去理智的村民越来越多,伤人致死事件越来越频繁,死亡蔓延速度更快,恶性循环仿佛无法破解。
“那你们最终想出的破解之法就是投靠邪修?”厉鬼冷声质问。
听他提起邪修,中年匪贼眼神闪躲,偏头犹豫道:“我不明白这位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们供奉的那位大人并不是什么邪修。”
他们说的与段重帆猜想的天差地别,这群匪贼也是一群苦命人。
段重帆也不绕弯子,“我曾见过兽化的人,但他们都是被邪修所害,虽然无法恢复样貌,按照良方却能寻回理智,心志坚定者生活与往日无异。”
“真...真的?可那位大人分明...”匪贼目露惊喜。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们一直供养的所谓的大人,很有可能就是引起你们兽化的幕后真凶。”
匪首大力原本疼得趴在地上直哼哼,听了他们的对话气急败坏地说道:“大家别信他,我看他就是想诈我们。”
“我问你,他最近需要的活人数量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兽化的伙伴是不是越难维持理性?”
“真正就你们于水火之人,是断然不会让你们用此等残忍的手段回报。那邪修只是利用你们,等他邪功大成,你们就再无存在的意义。”
“...反正我不信。”
段重帆看出他已信了七分,只是嘴硬,将手肘放上膝盖,双腿再度用力,大力再次疼得嗷嗷叫个不停,“不信?呵,即使你们不说,只要我家大仙发力就能把那邪修给翻出来?你们且看好。”
大力刚发出的半声冷哼陡然转成高声痛呼,段重帆竟直接从他背上踩了过去。
只见段重帆快步走到方才他让乞丐藏身的那处房屋后边,几乎没有停留就走了回来,边走边指着三弟先前给他说的后山入口,“大仙已明示于我,那邪修就在这个方向。”
众匪贼惊呼不已,“他真知道!”
“大力,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有救了!”
“对啊,真有救了。”
段重帆微笑着靠近厉鬼,悄悄地传音:“三弟,你二哥不见了。”
厉鬼猛然回头看向那间房屋,他担心乞丐身体不适,才去看过,“二哥刚才都在...难道他真成大仙了?”
段重帆狠狠地掐住他的肩膀,“你二哥被绑了!”而且乞丐没有呼救,有可能是身体不适没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是那人偷袭让乞丐晕了过去。
厉鬼一惊,“难道是那邪修?可我并未察觉到!”
段重帆走到匪首大力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冷声问道:“猛虎寨里一共有多少弟兄?”
大力脸上肥肉被地面挤得变形,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眼里泪水正在打转,此时他已不计较自己身上的伤是段重帆造成的,只觉如今天神下凡带他们脱离苦海,心中满是期望感激,但嘴被压着,声音有些模糊:“启禀大人,寨□□有37名弟兄。”
“大哥,这里只有36名匪贼。”厉鬼刚刚已经数过。
“无碍,我去追他,你守在寨子里,特别注意不要让傅念望靠近那处宅院。”
“为何不能让他去?”厉鬼不明白,按理来说傅念望法力高深,眼下算是一大助力呀。
“别问那么多废话,我先走了,这里一切都交给三弟你。”
“好嘞,大哥你一定要把二哥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那是自然。”
段重帆眼神不善地盯着后山入口,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真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