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咱们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五嫂还在这了。”

老六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像是有了眼色。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他没憋好屁。

柳卿月挤出一抹假笑，淡淡的说道：“你们兄弟几人多日不见，如今凑在一起叙叙旧，不必管我。”

只不过老六并非是听话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提起柳卿月。

“五嫂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纵然五嫂大度，我们这做弟弟总不能也这般没规矩。”

老六这话看似没有毛病，但实际上十分阴阳怪气。

虽然表面上听着十分懂事，可暗地里却是嘲讽柳卿月不懂规矩。

“我倒是没想到，如今六弟这么懂规矩了，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顾清嘉冷笑道，他可不惯着老六嘴贱的毛病。

以前老六也没少拿话刺他，不过他懒得和老六计较，他还真以为自己没脾气，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王妃。

老六这个最擅长阴阳怪气的，哪里听不出顾清嘉在讽刺他，可他刚说过靖王妃，如今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但他心里气不过，因此仍是嘴贱的刺了一句。

“五哥这话说的，要说是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是说五哥你，谁不知道五哥你如今立了大功。以前我这个做弟弟的还真眼拙了，看不出五哥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六听起来这件事忍不住的酸，他也不比老五差，偏偏父皇就将这样的好差事给了老五，明显就是为他铺路的。

“六皇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当日父皇把我们叫到一处去，问我们如何看待大皇兄逃离一事，是六皇弟你没有想出法子，我硬着头皮说我出去找大皇兄回来。如今好事落到了我的头上，六皇弟你拈酸吃醋，当日你怎么不一力把此事揽下来？”

顾清嘉可不惯着老六，他与老六并无情分可言，何况今日老六还出言嘲讽柳卿月。

且不是说如今他与柳卿月的情谊，就算他们没有夫妻情分，老六这样同他的王妃说话，也已是冒犯。

这话老六无可反驳，当初他自然是不想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老大逃出去的原因，也不想被牵连进去。

可是谁能想到，后续竟然还有个大便宜在。

若是老六知道的话，绝对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老五，毕竟老五只是一个废物。他从来没有把老五当成过对手，只是阴阳怪气惯了，因此对着哪位兄弟都不能好好说话。

“好了，这件事真要是纠缠起来也说不清，大家都是兄弟，今日来也是因为老五回来，咱们过来看一看，别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兄弟和气。”

顾清翊站出来缓和气氛，如今气氛已经有些紧张，若是再放着他们吵下去，恐怕真要闹的难看起来了。

“你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这么大的年纪了，在这里争嘴还不够叫人笑话呢。再说了，弟妹还在这里，老六刚才还说不能忽视了弟妹，如今你们两个争执起来，叫弟妹在这里怎么说。”

顾清翊的话不假，顾清嘉知道柳卿月虽然性格活泼，但私底下也想的不少，因此也不愿再闹下去。

老六落了面子，知道自己再争执下去也未必能占便宜，便不再说话。

“三哥说的是，我们兄弟之间难得聚在一起，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

老七看着弱不禁风的，连说话的气息也有些微弱。

他与老四站在一块儿，若是不说话，别人还真有些难以注意到他们两个。

“四哥好不容易下山来，愿意同咱们这些俗人兄弟在一块儿，这可不是常有的事。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给四哥和五嫂的面子。”

老四已然换上了符合身份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两天才下的山。

“说起这个，四哥，你这样神仙似的人物怎么舍得下山来了？”

顾清嘉与老四没有情谊，也没有仇怨，只不过他记忆中老四是一直在寺庙修行的，便是皇位争抢之战，他也没有参与。

老四端的一副六根清净的模样，虽然没有出家，但也已经和和尚没有区别。

顾清嘉看着老四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他是真的不太理解老四为什么突然下了山，因为记忆里没有这一幕。

凡是与记忆里不同的事情，顾清嘉都会敏锐的察觉到，甚至会有探究之意。

他的记忆里发生改变的人都是他最亲最近之人，他的几个兄弟，除了老六以外，仿佛都会对皇位没有了兴趣。

不过下了山的老四，是最让他觉得吃惊的。

如今他问老四自然也问不出什么来，只不过要是不问的话，他憋在心里也难受。

老四与其他兄弟不同，面对他不需要遮遮掩掩，他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五弟，我的尘缘未了，如今已经到了下山的时候。”

老四说话总是这般说不明白，顾清嘉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他不太清楚这个未了的尘缘究竟是什么？

顾清嘉努力的从记忆中翻找起来，可他实在想不起来老四在这个节骨眼下过山。或许老四私下里下过山，只是他没有在意。

“四哥总是这副真真在在的模样，叫我们猜不透。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几个兄弟都直白的很，有个说话委婉的，也不至于天天吵架。”

老七笑着开口，其实若不是他的身子骨不好，恐怕他也会是吵架中的一员。

虽然他们的关系不好，但是从小一块儿养到大，少时的一些习惯，他们仍旧保留着。

柳卿月看着他们几人斗嘴，也觉得有意思，仿佛看到了一群小学生吵架。

不过几个皇子都在这里，她留下来也没意思，便借口准备离开。

“既然兄弟们都来了，不如就留在府中吃个便饭，我去厨房里安排一下。”

柳卿月自然是不会做饭的，所谓去厨房安排，也就是让下人传个话。

“那就麻烦弟妹了，不过四弟喜欢吃素，弟妹可要注意些。”

顾清翊笑着答应下来，又贴心的叮嘱了一句。

“五弟妹不用在意我，我并未出家，只是在寺庙跟着师傅修行，如今已经下山跟家人团聚，自然是跟着家人吃也可以。”

老四开口道，何况他这次下山就不会再回去，与还俗也算大同小异。

柳卿月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记着老三的交代，安排了一桌有荤有素的席面。

她不愿意与皇子们待在一起，也没有这个必要。

因此她没有再回到前厅。

顾清嘉和众位兄弟吃喝过，就打算送他们离开。

老三和老六、老七都被灌了酒，脑子也有些不清晰，被他们的随行的下人接了回去。

唯有老四一片清明，他负手而立看着忙碌的老五，突然开口。

“五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改变很好。”

老四仿佛已经看透了他们，虽然说的话不明白白，但是顾清嘉明白他的意思。

“老六如今的执念太深，他又离不了宫中的娘娘。若是……你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太过随性了。”

老四虽然没有剃度出家，但是他自小修习佛法，已然沾染上了些佛性，说这话的时候更有些世外高人的意思。

“四哥，为何是我呢？”

顾清嘉同样以不明的语气问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四是跟他说这样的话。

皇帝的儿子众多，个个都很优秀，不管是谁都比他强。顾清嘉早就习惯了当一个无用的皇子，闲散的王爷，纵然是到了今天，他也没有想过真的登上高位。

“只能是你，命运如此。”

老四淡淡的说道，如果要说兄弟里有谁是最不看重皇位的，那除了老四以外，顾清嘉再说不出第二个了。

如今最淡然的老四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顾清嘉有些惊讶。

“我不明白，其实走到今天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我总觉得面前一片混沌，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顾清嘉仿佛有着迟来的叛逆期和迷茫期，大概是以前的活的太随意了吧。

在所有的兄弟都削尖了脑袋想争宠的时候，顾清嘉真想着何时才能得到自由，能够真真正正的离开了皇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他是皇子，他已经享受了20来年的荣华富贵，他不可以在享受完以后，不去履行身份带给他的责任。

出生皇家，荣华富贵也是有代价的。

“老五，我们都在走来时的路，可你我都是人有自己的思想，便是这路铺好了，我们也可以不走，有些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改变命运。”

老四没有说的太明白，他也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就像你下山吗？”

“就像我下山。”

顾清嘉与老四对视着，看着彼此外露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老四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完了。

“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

老四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如今要走也没有人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