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一连五日跟着顾清锗去了军营，与军中的将士都混熟了。
不打仗的日子，将士们都有些无聊，但也享受这样的无聊。
没有人不渴望和平，没有人不希望不打仗。
只是外族来犯，他们作为军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外族欺负老百姓。
“将军，靖王爷，兄弟们最近手都痒了，准备好好的比试一场，想请你们过去凑凑热热。”
梁旭这人说话从来都不绕弯子，有什么都是直说。
顾清锗也不在意，他瞟了一眼顾清嘉。
“我没意见。”
军中经常有这样的比试，顾清锗偶尔也会参与。
就是不知道顾清嘉是否适应，毕竟他刚来到军营第一天就被将士们挑衅了。
这才几天，过去又要来一场比试，说不准还会挑战顾清嘉。
“我可是最爱凑热闹的了，有这么个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顾清嘉挑了挑眉，笑着答应了。
他这话说的不假，自从来到玉城以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跟在皇城里的废物王爷完全不同。
顾清锗不知道他是不打算装了，还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在这里没人会发现他的本性。
“行，既然老五也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去吧。”
顾清锗站起身来，往外走，顺便把顾清嘉也提溜出去了。
“我说二哥，你近来可是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
顾清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面对老二，他是真愿意给好脸。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老二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他下黑手的。
要他说，老二就是太正人君子了。
在顾清嘉的剧本里，当了皇帝的是老大，可老大如今说他撂挑子不干了，老二也一副要常驻边疆的意思。
顾清嘉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但又觉得这很不对劲。
按理说，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老大和老二。可这俩人都不干了，难不成要让老三上位吗？
老三倒不是不行，虽然风流好色了些，起码能力还是可以的。
若是让老六、老七做皇帝，顾清嘉觉得大顾王朝将岌岌可危。
老六实在太小家子气了，没有一点做皇帝的度量。至于老七，且不说他病弱，这家伙就跟有病似的，看不惯谁都要咬一口，当了皇帝估计得有不少文臣死谏。
顾清嘉对自家兄弟倒是了解，可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并不像他印象中那样，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被事件推着往前进。
这样的情况是最让人无力的，可他能怎么办呢？
顾清嘉不知道，他至今没有答案。
“想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多心事了？”
顾清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这几天的相处让老二和他的关系缓和了些，虽然还不如亲兄弟一般，但起码能好声好气的说话了。
“二哥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呢？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和我一直不对付的老大，也不了解我。你们看到的都不过是表面的我罢了，又怎么知道我的内心呢？”
顾清嘉说完又觉得这话矫情，便摆了摆手。
“我和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恶心，还是赶紧去看比试吧。”
顾清锗也觉得，他想象不到他和老五在一块诉说兄弟情的模样。
将士们看到他们来了，情绪更加高昂。
顾清嘉看着将士们如此热情，也忍不住回应了一下。
正如他在营帐中所说的，他的确喜欢凑热闹。
不过这样的爱好，却是柳卿月给他带出来的。
或许是国人的本质就是八卦，凡是有八卦的地方，必然有柳卿月的身影。
顾清锗看着老五已经融入进军营，竟生出几分欣慰来。
顾清嘉回头，笑着对他说：“喂，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是你儿子。”
顾清锗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反而对着他摆了摆手。
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边又有外族来犯边防。
这样的事，将士们都已经习惯了。
何况如今已经到了秋季，禹城的百姓自然不缺粮食，可是那些游牧民族却是缺少食物的，如果他们现在不来抢，等到冬天恐怕就要饿死了。
顾清嘉还是第一次赶上打仗，他比顾清锗还要严肃几分。
“我知道这些年你跟游牧民族打仗有胜有败，但是咱们不能一直这样。而且这次他们提前了半个月来，肯定是有阴谋的。”
顾清嘉这话说的不假，因为在他记忆中，这个时候的玉城很安全。
顾清锗听到这话，便盯住了他。
“老五，你怎么知道他们提前了？”
若是换成其他人来说这话，顾清锗也不怀疑，可老五却是第一次来玉城，便是在营中待了几日，也不该这样熟悉。
“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我前几天就听他们说过，每年初冬的时候就有游牧民族来边防挑衅，毕竟他们缺粮，也缺女人。若是能攻破咱们玉城，以后的日子恐怕要舒服死了。”
顾清嘉吊儿郎当的说道，他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有一套说辞应付老二的。
顾清锗便是怀疑他，也抓不住一点儿把柄。
“我知道这些年你守的辛苦，也很用心。可是二哥这治标不治本，若是能打得他们十年缓不来气，就算是浪费些粮草，能为玉城换来十年的和平，咱们也不亏本。”
顾清嘉说得简单，可要是想实现，实在太难了。
游牧民族是长在马背上的人，想要将他们彻底制服，绝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顾清锗不是没有顾清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从来没能做到过。
“老五，你不了解玉城，也不了解咱们的对手。虽然你说的是很好，但是我们现在做不到。就算我们拿这些将士，换了十年的和平，可他们元气大伤的时候，咱们也没有落着好。”
顾清锗考虑的很对，相比顾清嘉，他是更了解玉城的，也更了解他们的对手。
“我这次跟父皇要军医，并非是脑袋一热就拍板决定的。往年这个时候我们也很需要军医，而且这些游牧民族很疯，真到了缺粮少人的时候，下雪天他们也会过来抢。”
顾清锗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守了玉城多年，也将玉城治理的很好。
可是真要说起来，玉城没有吃过亏吗？
那是不可能的。
顾清嘉当然知道，他刚才也是冲动了。
打仗的事从来都不能任性妄为，需要有胆识，有魄力，但也不能缺少计谋。
“二哥，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顾清嘉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他刚才太上头了。
“你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你没有上过战场。老五，其实我挺高兴的，兄弟们都没有来过玉城，也不在乎边关人民过的怎么样。虽然你是被父皇安排来的，但是你愿意来，这就很好。”
顾清锗笑了笑，这样他就不担心自己死后没有皇家人愿意来守边疆了。
上辈子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带兵回了皇城，让边疆那百姓受了苦，也让天下的百姓受了苦。
虽然他已经尽力弥补，但是死去的人的性命他无法偿还，那些苟活下来的家人，他也没有办法补偿。
顾清锗不愿再走一遍那样的路，那样的皇位是踩着百姓的尸骨，血流成河下组成的。
虽然皇位冰冷残酷，要坐上那个位置就要没有心。
可顾清锗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生都将热血洒在疆场上，一生都为保护百姓而战。可最终他的双手却沾满了百姓的鲜血，他只觉得讽刺。
“二哥，你真的挺不适合煽情的。”
顾清嘉突然开口，他拍了拍顾清锗的肩膀。
他知道顾清锗要比其他人更有责任感，也更在意百姓。
父皇也在手谕中说，顾清锗是可以作为护国大将的存在。这是对他的肯定，可若是让当事人知道也会失望。
顾清锗是嫡子，又是皇帝二子，一生的功绩是谁也比不过的。可皇帝这话的意思，会让人以为他不想立老二为太子。
“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对付敌人吧，就算想煽情也该在打完仗以后再煽。”
顾清嘉真是破坏气氛的能手，他这话说完以后，顾清锗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马上就要打仗了，你是在将军府待着还是留在军营？”
顾清锗不再和他扯别的，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段时间他肯定是不会再回去了，等到打完仗以后，他才能再回将军府。
打仗的时候都忙的不行，哪里能顾得及回去享受呢？
顾清嘉当然清楚，不过他已经来了玉城，进了军营，自然也要参与进去。
“我今日得回将军府跟王妃说一声，免得她担忧，明日起我和你同住同吃在军营。”
顾清嘉还记得家里有个柳卿月，不想她担心。
虽然回去报信也是一样的，但他觉得自己亲自回去一趟比较妥当。
柳卿月胆子小，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
若是底下的人传话，顾清嘉怕会传不清楚。
顾清锗能理解，只是他久久的盯住顾清嘉，看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你也如此顾家，这一点我倒是看差了你。”
顾清锗原以为顾清嘉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是娶了王妃，也不过是为了遵守父皇下的圣旨，没想到他竟如此贴心。
“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毕竟父皇只是让你来玉城待一段时间。”
顾清锗不在意顾清嘉此时离开，他还是孤家寡人，顾清嘉已经成了婚，还是新婚，若是此时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和父皇和弟妹交代。
“你以为父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来？自然是想让我见识一番，也想锻炼一下我的能力。咱们顾家人哪有一个是真正废物的？”
顾清嘉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严肃的说道。
“老二，我虽然样样不如你们，但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我从小与你与老大、老三一起练武，若是我练成了个十足的废物，那我何必吃那么多苦头呢？”
顾清嘉这话说的不假，从小到大他吃的苦不比其他兄弟少。
“老五，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
顾清锗知道自己心底里还是有些看不上老五，就算老五已经做了那么多，他还没有对老五彻底改观。
顾清嘉摆了摆手，并不在意，相比其他人，老二的态度已经足够好了。
“无所谓啦，我已经习惯了。”
顾清嘉不是个记仇的人，甚至拉下脸求教顾清锗。
“二哥，我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知道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还需要你好好的指导我一番。”
就算他私底下和老二再不和，在守边防这样的大事上，他是不会含糊的。
“好。”顾清锗沉声应道，他此时也愿意相信顾清嘉。
“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顾清锗虽然是皇子，也是主将，他若是出现，必然能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其实很多次都是由顾清锗带兵的，他从来不怕受伤，也不怕流血，有他在，他才能掌控全局。
若是让他在营帐里等着探子来报，他都要急死过去了。
顾清嘉也知道老二的打仗风格有些莽夫，但老二这人绝不是纯粹的莽夫，他能注意到很多细节，也在细节上打败了敌人。
此战顾清嘉必然能从顾清锗身上学到许多东西。
顾清嘉看着身姿健硕挺拔的老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还是喜欢和老二这样的人相处，就算兄弟再如何争斗，也会为了天下大义休战。
父皇做的这个安排，他挺满意的。
就是不知道他的父皇是否了解，老大已经叛逆了。
永昌皇帝自然知道，他对每个儿子的情况都很了解。
虽然不知道老大为何突然如此，但老大的离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老大的心眼子太多，一生都在钻研权利，永昌皇帝希望他能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永远盯着那个位置。
做了两次皇位的永昌帝，当然知道皇权有多诱人，可是踩着兄弟尸骨座上的皇位，又是那么的痛苦煎熬。
老五愿意主动去找老大，他挺高兴的。高兴之余他又安排了老五去玉城，此行玉城虽然凶险，但他认为他的两个儿子能够克服困难。
“陛下，奴才听闻，三皇子好似与魏尚书家的千金有些误会……”
德全这话都说的委婉了，顾清翊与魏商紫何止是有误会，魏商紫的巴掌都要招呼到顾清翊的脸上了。
“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罢了，不必在意。”
永昌皇帝摆了摆手，老三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老三这些年也是胡闹，早该有个人治他了，若是魏长旭这闺女能治住他，我倒是不介意赐个婚。”
德全听到这话只在心里想：就算陛下你乐意，恐怕魏尚书也不乐意呀。
顾清翊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京城的贵女宁愿低嫁，也不愿意嫁与他做皇妃。
何况魏长旭又是这样敏感的身份，他若是与顾清翊结了亲，哪里还能站在纯臣的位置上，只得被迫支持顾清翊了。
“三皇子到底年轻，虽说爱玩了些，可做事却是中规中矩的，也尽心尽力，从没有出过岔子。”
德全陪着笑，永昌皇帝作为父亲，自然可以说自己的儿子不好，但他作为奴才却不能说一个差字。
永昌皇帝早已经习惯德全两不得罪的模样，也只是笑着说：“你这奴才呀，自来都是会说话讨朕欢心的。”
“哪里是老奴会讨陛下的欢心，是陛下乐意和老奴说话。”
德全笑着回话，但他说的也是对的。
伴君如伴虎，若是陛下不喜欢他，这陛下身边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