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禾看着晏之玄的表情，并没有一时兴起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取下墙上的剑丢向晏之玄，“接着，去外面让我看看你的身法。”

更重要的是他要看看晏之玄的道心，用剑者需有一往无前的道，剑身双刃，动摇道心害人害己。

晏之玄接过丢来的那把剑跟着林一禾到了院子里，林一禾站在桃树下伸手折了一根花枝指着晏之玄道：“来。”

那桃枝在林一禾的手中霎时如剑一般破空刺向晏之玄，“锵！”剑身挡在注满灵力的桃枝上发出清脆的嗡鸣。

晏之玄后撤几步紧握着剑看向林一禾，当初逢仙会的时候他就曾看见林一禾对战剑宗首徒的风采，虽然世人都认为铸器师不善战斗，但林一禾打破了这一观点，反而用铸器的灵火强悍地赢得了这场比赛。

林一禾身为铸器师十分了解武器的弱点，自然也了解持剑人的身法，少年被他挑起了战意，握着剑向着林一禾攻了过来。

晏之玄的剑身擦着桃枝而过，每次即将接近林一禾时都会被桃枝卸去攻势。

“藏书阁的飞鸟剑法，下盘要稳。”

桃枝扫到晏之玄的小腿，打的他一个趔趄。

“此剑法以轻快出名，动作再快些。”

晏之玄握紧手中的剑柄反手朝林一禾刺去，却被桃枝打到了手腕，差点把剑丢了出去。

林一禾收回手里的桃枝，院子在两人打斗中落了一地花雨，晏之玄抱着剑坐在地上，脸色潮红地看着一脸懒散的林一禾。

“打不过师兄…”他抱着剑忽地垂下了头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才刚刚学会走路就想着跑步？”林一禾弯下身来用手弹了一下晏之玄的额头，“你才练半月确实不错，能接下师兄两招了。”

“但我想问问你，小玄，你的道心是什么？”林一禾看着晏之玄琉璃色的眼睛，这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总是专注地只有他一人的模样。

“是师兄，我想在师兄身边。”晏之玄仰着头看着林一禾，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赤诚。

林一禾沉默了下来，面前这个少年是他捡回来的，也许是长期的陪伴让他过于依赖自己，但是修道之途把执念寄托在别人身上，犹如行走在初冬的浮冰之上，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小玄，你知道我们的寿命有多长吗，你现在筑基后期，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寿命，你太年轻不知道时间的长短，在这期间可能会有很多的变化，到那时，你又为何修道？”林一禾沉声道。

“不管十年还是百年，我只为了师兄而修道！这不可能会变…”晏之玄的眼里全是执着与不安，“师兄十年百年后，会厌恶我吗？”

“当然不会…”林一禾神色复杂地摸了摸晏之玄的头顶，“你是我的师弟，我怎么会厌恶你…”

“那我就不怕，我道心不改，十年，百年，千年也是如此。”

“我想陪在师兄身旁。”少年的声音如清脆的琴音响在林一禾耳畔。

林一禾叹了口气，将坐在地上的晏之玄拉了起来，“明天和我前去天衍宗给衍元湄送剑。”

晏之玄拉着他的手僵了僵，随即恢复平常的语调道：“师兄去哪我就去哪。”?

待晏之玄走后，林一禾静静地看着那个剑匣，上面刻着天衍宗的家徽云纹。

晏之玄所说的道心让他心底起伏不断，林一禾难得皱起眉头，他叫晏之玄一起去天衍宗也起了试探的心思，他要找个机会让晏之玄放弃这个不可能长久的道心。

第二日晏之玄早早的备好了鹤车，符秋霜抱着几本古籍踌躇地看向晏之玄，“你…你还回回……回来上课…吗？”

符秋霜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有见着晏之玄了，这段时间晏之玄也没有回过房间，一直住在藏书阁里。

要不是今天看见晏之玄，他都以为对方已经被人暗杀了，符秋霜绕着晏之玄走了一圈，瞧见他全须全尾地才松了口气。

“当然要回来，只是不学铸器了。”晏之玄回答道，林一禾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晏之玄的视线从符秋霜的脸上慢慢挪走。

符秋霜正讲着话，就看见晏之玄已经看向了其他地方，还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敷衍他。

符秋霜：“…？”

林一禾带着一个精致的剑匣走了过来，符秋霜回头的时候正撞上林一禾的目光，“秋霜这么早就要去上课吗？”

“林…林师兄，我…正正…要去。”符秋霜低着头怯怯地答道。

林一禾好心情地摸了摸符秋霜的头道：“真是个好孩子。”符秋霜在课上从不开小差，完成课业也很认真，作为老师的林一禾也不免对好学生心生好感。

符秋霜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林一禾，突然接收到一旁晏之玄飞过来的阴冷的视线。

符秋霜：“……”

“师兄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耽误符师兄上课了。”晏之玄站在一旁撩起车厢的帘子，林一禾被这话提醒转身就和符秋霜道别随即做到了车厢里。

林一禾一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歪在晏之玄的肩上，“师兄不再睡会吗？”晏之玄端着一杯刚倒的茶水送到林一禾嘴边。

林一禾不禁有种晏之玄是贴心小棉袄的感觉，他喝完那杯茶润了润嗓子，“不必了，快到天衍宗了。”

他掀开帘子看向地面，已经能看见天衍宗宗门的牌匾。

鹤车最后落在了宗门外，衍元夏带着衍青流早已等候多时，晏之玄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衍青流看见是他瞬间变了脸色，难看得不行，衍元夏倒依旧和以前一样带着笑意看着来人。

晏之玄的视线轻轻飘过全场，随即转身去扶林一禾下车。

“元夏带着弟弟在此恭候青禾君多时，请随我来。”

衍元夏身后的仆从将鹤车牵到了一旁，林一禾拱手回了个礼，将装着衍元湄本命剑的匣子交给了衍元夏。

几人跟着衍元夏到了会客的厅堂，那个装着剑的匣子被缓缓打开，一把精致漂亮的软剑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剑柄用稀有的彤天石装饰，配以衍元湄喜欢的扶桑花纹，剑身柔和雪白但又不失锋利，确实是上等的武器。

“这么漂亮的剑长姐一定会喜欢的。”衍元夏不自觉地扶上锋利的剑锋，指腹被割开一个不浅的口子，一旁的仆从焦急地走了过去给他包扎起伤口来，衍元夏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既然验过剑了，那剩下的货款何时能给我？”林一禾虽然看起来温柔近人，但不笑的时候也有几分压迫感，毕竟一个宗门的事务几乎都由他管辖。

衍元夏捂着嘴角笑了笑，“那必然是不会拖欠的。”一旁的侍从奉上一个芥子袋到林一禾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