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魏征见过秦王妃……”不卑不亢略带着疏离的语气,却又明显倨傲的不屑神色,显然他是摸不准长孙无垢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
对于李世民显然他是有着几分了解的,这才会一再的让李世民在朝堂之上下不来台,可对于长孙无垢这个秦王妃,他还真是越发的摸不透看不透的,但见那眉眼弯弯的浅笑,牵着一个奶娃娃,尽管是平淡的语气唤着,“魏先生起来吧……”可那股子流露的气势莫名的就是让魏征有些许的不安,只不过他本就是觉得自己和李世民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对于李世民的种种他本就看不惯,许是因为李世民确实冲动有能力,但也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不同阵营,见长孙无垢这般,他亦是也不再推辞的起身。
只是这般似是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让这小家伙很是不耐的亲皱起了眉头,一不留神的就是躲到了他家阿娘身后,显然他很想做些什么的,可在碰上他家阿娘的眼神之后,小家伙表示自己还是不敢的,但是同样的他更不想让这老家伙给自己做师傅,一看就是个不好玩的,且还是不好说话的。
却见长孙无垢只是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复又对着魏征而道,“想必魏先生亦是知道父皇的旨意……”
一想到李渊那晦暗不明的旨意,他这不经意间就是皱起了眉头,不由就是轻哼了一声,“秦王当真舍得自己的身体……”显然他是看出来了这明显就是一出“苦肉计”,可偏偏下计的人豁得出去,中计的人无可奈何,他早就无数次劝诫李建成要先下手为强,可偏偏李建成总是有着那么一丝所谓的妇人之仁下的兄弟之情,凡事终究是留了那么一分,可恰是这么一分,就是给了李世民无限翻盘的机会。
那日的宴会他本就觉得不正常,以李世民如今与太子一党的水火不相容,怎就这般轻易赴会,且还是不带任何随从,大有一种今日要折在那里的意思,可还来不及等他做出反应,这人说倒就倒了下来,这般事情还是出在大军开拔前,饶是李渊都来不及插手,就已然是闹得满城风雨,就算李元吉之后凯旋,怕是都要为这件事和后宫□□之事大打折扣,无形中就是降低了太子的威望,一旦败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无疑就是一场雪上加霜之事,那个时候就算想要推卸责任到天策府众将头上,怕是李渊都会产生疑虑。
且不说他已然打算在朝堂之上提出将李世民封为“尚书令”,他要让李世民封无可封,同时彻底断了李世民对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机会,可偏是出了此事,李世民这一场病养下来,那是压根不见任何人,而李渊干脆就是以“中山郡王”,秦王世子李承乾的名义,直接让自己过来伺候其那位小世子了。
这让他忽而又有些看不明白李世民到底想要干什么,可如今在看到长孙无垢的时候,他的心中隐隐觉得这或许不是李世民的意思,反而极有可能的这位秦王妃的意思,不由就是起了试探之心,可饶是他这般说了,长孙无垢却好似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淡淡的道,“秦王的身子却是不太好,左右有着父皇的庇佑,想必过些时日自然会痊愈,可这痊愈之后吗,一起也便是说不定了,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便是这个理吧……”
他总觉得自己这眉心直跳,可却不知问题是出在何处,只是这内心深处似是有了一份悔色,来时他想着这未免不是一个刺探的机会,可饶是碰上长孙无垢他却觉得一切又好似没有这般简单了,那意有所指的话语,让他心中大惊,难不成秦王已有反心?这若是成真,那太子岂不是要被打上一个措手不及,可他那边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李渊健在,他从不觉得这两兄弟当真会在李渊在的时候闹到这般兵戎相见的地步,更何况李建成一直都是占着大道的,李世民若是执意要做那乱臣贼子,想必这天下之人也不会同意吧。
这般想来,他又有些许的放心,可李世民一直都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处置方式,又让魏征觉得万事皆有可能,这般想来,他不免有些纠结且有些归心似箭,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跟李建成好生商量一番以作应对。
因而当他这脸色稍露出急色,长孙无垢便是朝着小家伙眨了眨眼,纵然是很不耐,可大抵在自家阿娘的眼神威胁下,小家伙还是不得不配合道,“你就是那个翁翁派来给我洗马的吗?这样的话,那你就跟我去马厩吧……”说着也不管魏征是怎么想的,拉着长孙无垢就是往外走,还不忘对着愣住的魏征板着脸道,“翁翁说了,你都要听我的,所以以后你就住在秦王府吧,等我的马都洗干净了,你再回去吧……”
“什么?”魏征这满脑子都是一片混沌,他是太子洗马不错,可那是也是教太子政事的官职,是太子的身边人,怎就成了一个奶娃娃口中的真洗马了吗?但见他愣在原地,还是那秦王府的小厮提醒他,“魏洗马,请吧……”
这种咬着牙又无可奈何的憋屈,属实让魏征很是无语,那是他头一次觉得“洗马”这个官职这般侮辱人,偏偏他还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奶娃娃虽然是个奶娃娃,可那也是李渊的孙子,秦王府的世子,他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饶是他本以为长孙无垢会解释几分,可这人却好似一副无意解释的样子,更让他觉得这一家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迄今为止,他不曾见过李世民,来了就被长孙无垢那温柔的语气给弄得归心似箭,却恰恰是在他起了离去心意之时,这秦王世子就是拿出了李渊的诏书,还真是环环相扣啊。
乃至于他走到马厩的那一刻,都觉得长孙无垢是在算计自己,可直到那小厮将那些洗马的东西都放置在他眼前,他那微微有些扭曲的表情,这才觉得并不是在开玩笑,尤其是小家伙那一脸认真严肃却又捂着鼻子嫌弃的样子,明显是觉得这里太臭了,奶声奶气的捏着鼻子讲,“你要把这些给洗干净啊,你可是太子洗马,不能丢大伯的脸……”
气人,太过气人,就那一股子味道,他都觉得自己快有些受不住了,最重要的是他昨日接到旨意之后一夜未眠的辗转反侧,无不是在想此举的意思是什么,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真是让他来这里洗马的,再看小家伙那一副板着脸盯着他的样子,属实让他没有办法拒绝,再次看了一眼长孙无垢,见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更是让他气结不已,不由就是开了口道,“世子,臣虽为太子洗马,可并非真的是太子洗马,而是……”
他正有意和小家伙好心解释一下,却见小家伙忽而又是捂住了耳朵,一副我不听的样子,“阿娘,阿娘,他不听我的,我要去告诉翁翁……”说着就见这小家伙撒开脚丫就要跑,显然长孙无垢是看明白这小家伙明显就是觉得这里太臭了,寻了个理由想要跑,可大抵长孙无垢是不会给这小家伙这个机会的,但见她一个回手就是提溜住了他的衣领,把人给逮了回来,那危险的目光一旦扫视过去,小家伙那明显委屈兮兮的目光明显带着抗拒又只能屈服于自家阿娘的威严之下,弱弱的唤了一句,“阿娘……”
“乖……”长孙无垢亦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将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阿耶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要以德服人,不能动不动就去告状,那可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对不对啊,想来以魏先生的一片忠心,自然是不会不听陛下之意的……”
吐血,太想吐血了,魏征死死的盯着长孙无垢,如果目光能烧死人,长孙无垢已然被他烧死了,她这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太子连个孩子还不如,出了事只会去告状,那不就是说他们这些人连个孩子还不如,且他要是今日不妥协,那就是不敬陛下,他是不知道这秦王妃那里来得这般能说会道,属实是太过气人,偏偏他又奈何不了他,这不半晌也就见他蹦出一句,“秦王妃,果然是好口才啊……”
却见长孙无垢很是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那就劳烦魏先生了……”显然这不气人归气人,长孙无垢压根不上他这个套,见他也就只能咬着牙认命的拿起了那些洗马的工具,亦是皱着眉头去弄马,然而这马亦是认人的,一个扫堂腿,瞬间就让他成为了落汤鸡,让小家伙瞬间就想要笑出来,还是长孙无垢点了点他的脑袋,“去吧,和魏先生好好学学,这人可是你从你翁翁那里求来的……”
“阿娘……”小家伙挎着脸扯着嗓子唤着他那头也不回的阿娘,却只听到他家阿娘轻描淡写的一句,“看着世子和魏先生,什么时候魏先生觉得可以了,再领着世子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