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侍女墨儿端着一些绣样过来。
包明悟揪着白孟春的衣领,将人拖离此处。
“砰”得一声,包明悟将白孟春的房门踹开。
白孟春随在身后,淡定入内。早知有今日,只是来得突然些。
包明悟铁拳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从我长姐房里出来?我长姐又为何要撒谎?”
白孟春揉了揉仍有些疼痛的面颊,难得正经道:“其实,我一直爱慕明欢姐姐。”
包明悟原本铁青的怒色,刹那变为错愕,难以置信瞪着白孟春。
白孟春念起包明欢我见犹怜的哭求,扯谎道:“其实,方才,我向明欢姐姐表明了心意,不想你会突然到访。”
包明悟回想起方才,长姐的声色确实有些惊慌失措。也是,莫说长姐会不知所措。任他,想也未想到,白孟春竟然倾心长姐。
包明悟神色一缓,面色严肃道:“你莫不是诓骗于我?”
反正他与包明欢的关系假不了,坦坦荡荡回道:“表哥若不信,你我一同去,当面问一问明欢姐姐。”
包明悟信了七分,仍有疑惑不解道:“你何时,对我长姐动了心思?”
白孟春郑重其事回道:“其实年幼时,第一次见明欢姐姐,我便暗自倾心。明欢姐姐因为腿疾,早过了议亲的年岁,我原想着待我及冠,便求娶她,哪知道,她竟然嫁人了。”
思及方才长姐的语气,包明悟有些同情白孟春,安慰道:“长姐方和离,大约是没心思考虑这些,而且你也知晓,长姐钟情于太子殿下。你若真心喜欢我长姐,千万急不得,慢慢来。”
提起太子,白孟春不由有些吃味。包明欢委身于他,不知能有几分动情。
包明悟只道白孟春在忧心,如何讨得长姐欢心。他寻白孟春有要紧之事,且他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急道:“孟春,你从西域带来的那些随从,整日都在做些什么?”
白孟春这些日子,只顾着缠着包明欢。上一回,见他的随从阿星还是半月前。他深知包明悟不会无缘无故问此,如实回道:“不瞒表哥,我还真未曾留意过。出了何事?”
兄弟之间,包明悟不愿有猜忌。径直问道:“你与表哥说句实话,可识得一个,叫梁隐山的东宫亲卫?”
白孟春斟了杯水,若有所思抿了一口,似有犹豫反问道:“表哥,问这个作何?”
白孟春的反问,无疑给了包明悟答案。
若不认识,何故如此相问,遂逼问道:“孟春,你能说句实话吗?你此次来京究竟所谓何事?你父亲让你向陛下求娶无忧郡主,表哥权当你爱慕长姐,不愿迎娶旁人。其他事呢?你瞒着表哥多少事情?”
白孟春放下茶杯,叹道:“表哥,莫要逼我,我亦是身不由己。”
包明悟有些慌神,如此说白家堡确实不知在密谋什么。他伸手抓住白孟春的胳膊,急切追问:“孟春,你倘若心中当真有长姐,便该为长姐考虑一下。陛下,是不敢妄动你们白家堡,可包家不同。”
“表哥,那个梁隐山自幼长在白家堡,五年前先太子薨世,离开的白家堡。我并不知他如何成为的东宫亲卫,太子殿下遇刺那日,我当真是误打误撞碰上了。救了殿下,亦救了受伤的梁隐山,将人养在我京中的宅院里。梁隐山要做什么,我当真一无所知。”
白孟春眼神真挚,不像撒谎。包明悟只关心,梁隐山为何会自幼长在白家堡。
白孟春自然明白包明悟要问何,抢先道:“表哥,那梁隐山可比我大了三岁,我一出世,他便在白家堡。我当真不知,他为何在,不过梁隐山的母亲仍在白家堡。”
包明悟仍有三分不信,可白孟春没理由诓骗于他。恐怕要想弄清楚,得亲自见见堡主表舅了。
一番折腾,白孟春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捂住腹间,打岔笑道:“表哥,不饿吗?晚膳,不用陪阿爷一道用?”
经白孟春提醒,包明悟这才想起只顾着寻白孟春,还未去拜见祖父。祖父自打知晓他被颜家拒亲,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
包明悟生怕祖父又念叨他的婚事,拽上白孟春,耍赖道:“你陪表哥,一道去陪阿爷用膳。”
白孟春勉为其难应下,没走几步,包明悟像是想起什么,憨憨问道:“方才,你向长姐表明心意,是不是吓哭了长姐,为何我隐隐闻见,像哭声,又有些不像。”
那旖旎春光尚在眼前,白孟春忍俊不禁,故意绷着脸回道:“是被吓哭了,我哄了好一阵呢。”
包明悟抬臂与白孟春勾肩搭背,打趣道:“这日后,我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姐夫。”
白孟春听着受用亦只是一夕,他更忧愁如何说服父亲,放弃他与无忧郡主的婚事。
夜色染墨,宫灯蒙朱。
太极宫,寝殿外。
萧莫言昏定问安,静立在外等候。
少倾,王公公端着一摞奏疏出来,一板一眼朗声复述:“圣体微恙,太子监国,礼应处理政务。大权在握,克己守心,如有不能决断之事,务必请示圣意。”
萧莫言跪地双手接过托盘,说了几句谨记教诲之言。
他准备离开时,恰逢贺皇贵妃前来求见。
贺皇贵妃懒得理会萧莫言,直奔上前冲王公公质问:“陛下,龙体抱恙,为何不来通报本宫一声?”
萧莫言将奏疏交与秦荣,领着人回东宫了。
王公公赔笑来不及言语,被皇贵妃推开,想要闯进寝殿内。
殿门外的暗卫,伸臂相拦,急得皇贵妃骂道:“滚开,本宫要进去,探望陛下。”
王公公早料到有此一幕,不慌不忙劝道:“娘娘莫恼,陛下服了药,方歇着。娘娘,如此惊扰了陛下休养,实有不妥。还是请娘娘先回宫去吧,陛下若是惦记娘娘,自会召见。”
贺皇贵妃不情不愿应好,不甘心问了句:“可有妃嫔,在殿内侍疾?”
王公公心知肚明,皇贵妃是怕有人借此机会争宠。于是,耐心性子哄道:“娘娘放心,并无妃嫔侍疾,老奴替您看着呢。”
皇贵妃闻此悬着的心落下一半,与王公公客套几句便离开太极宫。
东宫,寝殿门口围着一群人。
赵良媛与周良娣各自做了拿手菜,吵嚷着要等太子回来一同用膳。
陈司闺不在了,太子的膳食方面一时无人盯着。
阮翛然炊事方面确实不太擅长,陈司闺之前是有教导过她几道菜肴。瞧瞧御厨的手艺,她还是不要献丑了。
难得赵良媛不找她麻烦,她便一言不发候在一旁。
周良娣凑到阮翛然身旁,讨好一笑:“阮内人,白日的事多有得罪。日后,还要仰仗阮内人,在殿下面前,多提及我与赵良媛。”
阮翛然本着相安无事,痛快应道:“良娣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周良娣笑靥如花道:“阮内人真是上道,赵良媛你说是不是?”
赵良媛依旧瞧不上阮翛然,为了争宠又不得不敷衍,勉为其难道:“是挺上道。”
不知想起了什么,赵良媛一惊一乍问道:“阮内人,听闻你昨夜一整夜,守在太子殿下床榻前,你不会又想着勾搭殿下吧?”
阮翛然不吭不卑回道:“太子殿下,坐怀不乱,岂是奴婢能轻易引诱之人。”
“这倒是,本良媛这般花容月貌,殿下都不为所动。”赵良媛娇生惯养,有些站不住了。玉容露出几分不耐烦,不住往远方眺望,盼着太子快些回来。
周良娣却有些心急,似求道:“赵姐姐,说好了,今夜让妹妹侍寝,赵姐姐可要说话算话,不能与妹妹争抢。”
数盏灯笼,光华璀璨。由远及近,辉映交错。
阮翛然望见渐渐清晰的身影,暗暗舒了口气。一整日惴惴不安,生怕他有个差池。
赵周二人理了理衣衫,露出自认最美的笑靥相迎。
萧莫言一张俊脸生冷,瞧见赵周二人视若无睹,抬足入了寝殿。
秦荣捧着奏本,赔笑出口相劝,实则是撵人:“两位,也看到了,殿下有一堆政务要处理。”
赵良媛撅着红唇,不乐意道:“殿下果然是老样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白白浪费了,我今日这身打扮。”
秦荣将托盘递与阮翛然,催道:“快进去,莫误了殿下的正事。”
阮翛然莞尔一笑,意在相谢。这赵周二人,还是秦荣能应付得了。
萧莫言立在书案前,闻见脚步声,回身见是阮翛然。顺势接过她手中的托盘,随意放置书案上。
又持起她两只玉手,仔细看看了,笑道:“倒是看着,不那么渗人了。”
殿内有暖炉,亦有汤婆子暖手,加上药膏的滋养,自然看着要消肿了些。
殿门口传来莺声燕语声,阮翛然抽回自己的手,劝道:“殿下,两位美人等了许久,特意为殿下做了膳食,别辜负了美人的心意。”
萧莫言听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像有吃醋不满。
他反倒有些不是滋味,遂命秦荣将膳食送入。又遣秦荣出去替他安抚两句,将人打发走了。
“殿下,先用膳,还是先更衣?”阮翛然在萧莫言身旁,躬身相问。
萧莫言答非所问,反问她:“你还未用膳吧,陪本宫一道用些吧!”
殿门口终于恢复僻静,秦荣将殿内关上,与其他宫人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