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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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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狂风呼啸不止,树摇枝晃落叶满院。

嘭得一声,疾风吹开房门。裹着枯黄败叶闯入,卷灭摇曳的油灯。

阮翛然惊吓未定,骤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由自主“啊”了一声。

今夜虽有圆月,只是不知何时被夜云遮住。

何太医忙取出火折子,将油灯重新点燃。

阮翛然则起身到房门口,向外张望一番。

夜风灭了灯笼,四下黑灯瞎火一片死静。

王公公回宫,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了。她心知肚明,怕是今夜不会有人来了,这是要让萧莫言自生自灭不成。

何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粒药丸,放入杯盏中用铜匙搅拌化水。

他端着杯盏到床榻前,叹道:“阮内人,圣意明确,不必盼了。过来帮本官,喂殿下服药吧!”

阮翛然应声,过去接过杯盏。何太医将萧莫言抱起,半靠在他身上。

萧莫言似乎有了些神智,浑浑噩噩半睁眼,有气无力道:“水……”

阮翛然忙将杯盏放置他唇边,萧莫言张口一点点尽数吞咽。

何太医心安神定,关切道:“殿下,要不要再服用些水?”

阮翛然心领神会,忙续上一杯白水,喂到萧莫言唇边。

萧莫言只觉口中奇苦无比,饮了两口去去苦味,便不再服用。

阮翛然见他面色退红,煞白瘆人,显得唇上的暗红结痂醒目异常。

何太医扶萧莫言躺回床榻上,嘱咐道:“殿下,暂且不可受风。”

阮翛然去将房门关上,闻见萧莫言虚弱回道:“有劳,何太医了。”

何太医恭敬低声道:“殿下,天恩难测,还望殿下早做准备。”

萧莫言凝了一眼阮翛然,回眸对上何太医眼眸,应道:“本宫,知道了。”

“那殿下,好生歇着吧,下官与阮内人在一旁守着殿下。”

萧莫言闻言,竟真得闭目,不消片刻起了低鼾。

阮翛然与何太医,在桌前相对而坐。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宗正司不是说私语之地。

折腾一日,她亦是精疲力尽,伏在桌面小息。

暗云遮月,夜风更甚。

夜半子时,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潜入院中。

房内昏黄未灭,黑影上前径直推门入内。

摘下面罩,露出英挺的容貌。

白孟春这一袭夜行衣,明明是夜君子的装扮。在他身上,却是威风凛凛的雄姿英发。

有一夕,他只觉那盏灯是在待他。

昏黄迷离,仿若家中大漠黄沙般暖心。令他悸动,更有迫不及待归家之感。

包明欢闻见窸窣脚步声渐近,稳住气息继续假寐。

她只觉眼前一暗,白孟春竟熄了灯。接着锦被灌入凉风,白孟春已与她贴身而躺。

暗夜流淌,气息暧昧,她忽觉耳畔一暖。

白孟春在她耳畔,低语笑道:“姐姐,我知道你没睡。”

包明欢心慌意乱,不知该不该继续装睡。可若不装睡,又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绷紧脊背继续装睡。

只听白孟春自言自语道:“我听舅父说,姐姐已与沈子夜和离。今日我向舅父,提了你我之事。”

闻此,包明欢再装不下去,出声嗔道:“白孟春,我看你,当真是疯魔了。”

腰上一紧,她被白孟春拥进怀中,耳蜗荡着他的邪笑:“姐姐可真好骗,舅父只顾着与表哥商议事情,哪里顾得上理会我。”

包明欢惊觉被骗,挣扎着想要脱离掌控。

她越是挣扎,白孟春的力气便大上一分,直到她精疲力尽不再扭动。

白孟春得意在她额间一吻,坏笑道:“姐姐,今夜我来,是想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般大胆的轻薄之言,只令包明欢娇躯发颤,结结巴巴劝道:“你,莫要胡来,不然,我,我自行了断。”

白孟春不以为然,轻狂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绝不会让姐姐,消香玉陨。”

包明欢方想言语,白孟春封唇夺口。蛮横扯衣,掠食芬香。

幔帐涟漪急促,飘出女子无助哭求声:“白孟春,求你放过我……”

半晌未有回应,幔帐荡漾不停。

涟漪平复,白孟春惊慌失措道:“姐姐,我以为,你与沈子夜有过……”

包明欢委屈哭道:“为何如此对我?”

白孟春方才的不可一世荡然无存,手足无措抱紧温香。此刻哪能停得下来,本想哄上一哄,心思一转,咄咄逼人道:“生米煮成熟饭,姐姐,还是认命吧!”

此言一出,包明欢登时止住哭声。

蜡烛燃尽,屋内昏天暗地,不足以看清对方的表情。

片刻,包明欢可怜兮兮低不可闻道:“那你,轻一些……”

白孟春压着声色,怯声道:“其实,我亦是头一回……”

暖帐衽席,情合遂事。

夜云遮半月,狂风卷残更。

东坠升明日,黎明催人梦。

明黄的幔帐抖动,元德帝猛然探手出来。噩梦犹记,冷汗未退。

他抚着起伏心口,恶梦挥之不去。

他梦见先太子一袭太子蟒袍,站在冰天雪地中,背对而立。身形单薄而稚气,哀怨道:“父皇,儿臣回来看您了……”

元德帝心慌唤入宫人洗漱更衣,今日不必早朝,竟贪睡至近辰时。

太监为其更好衣衫,扣上玉腰带。

王公公则领着其他宫人,入殿奉早膳。

元德帝打量一眼,神困疲乏的王公公落座。持起汤匙,抿了两口什锦鸡粥。

又夹起一块红枣糯米糕,浅尝一口,不满道:“寡淡无甘。”

王公公忙示意宫人,将这盘撤了下去。

王公公持筷想为元德帝夹菜,被其没好气阻止道:“朕,自己来。”

这次夹了一块酥黄肉春卷,嚼了两口依旧不满道:“火候过了,发苦。”

王公公伸手将春卷端起,只是满脸赔笑不敢置喙一句。

元德帝烦躁撂下筷子,只将那碗什锦鸡粥用了。

待宫人将膳食撤掉,元德帝瞪了一眼王公公,微怒道:“你心里那点算盘珠子,都摆明面上了。朕,心知肚明,今日这早膳,你故意为之,是在提醒朕,念旧人,宽新人。”

什锦鸡粥与红枣糯米糕,是先太子喜欢的吃食。而酥黄肉春卷是萧莫言喜欢的,火候过了,意在惩戒过度。

王公公躬身不语,又听元德帝自言自语道:“义方是训,父亲教子之严。无规矩不成方圆,朕,只是希望太子牢记,何为储君的本责。”

元德帝念起先太子,难免又是一阵肝肠寸断。老目盈泪,叹道:“太子如何了?”

王公公亦是伤怀,低沉应道:“回,陛下,一早宫门放钥,便派人去了,说是,人还昏厥未醒。”

远州知府不日便会入京,太子私自干政那是铁证如山。

如此心急在宗正司亲审沈如山,为得便是保太子清誉。

太子受罚于宗正司,即便沈如山想逆风翻盘,亦分毫动摇不了。

元德帝行向殿外,仰天观日。

冬日懒散从容,依旧万丈金霞。

观者心生浅浅暖意,虽不及春日暖阳,却有不屈不服的坚韧。

这五载,他看着太子从敦厚,日渐一日变得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

说到底,他未将太子看作儿子,只是将其当成储君栽培。

情意自然是有的,极其微妙像师徒又像互相博弈的对手。

终是寒风不屑白日,一股凛冽袭来。

元德帝打了个冷颤,一脸严肃命道:“让人将太子在宗正司的房舍,重新布置一番。记住不必奢华,也不必寒酸,不缺日常之物便可。”

王公公闻此茫然不解,宗正司的房舍一向简陋,为得便是起惩戒之用。重新布置,莫非是要长久幽禁不成。

想到此处,王公公不由惶恐不安,壮胆子问道:“陛下,这是何意啊?若心疼太子殿下,大可挪回东宫便可,何须浪费多此一举,布置那囹圄之舍。”

元德帝答非所问道:“将宗正司的禁卫,全部撤换成朕的暗卫。太子那个院子,单独围起。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一切吃穿用度按普通宫人的规格即可。”

王公公双膝跪地,惊恐万分道:“陛下,这是要幽禁,太子殿下?”

元德帝冷哼道:“如你所想,正是此意。”瞥见王公公张口欲言,挥手不容置疑道:“此事,你亲自去办,旁人,朕不放心。”

言毕,俯身亲自扶起王公公,眼神决绝道:“太子身子未愈,让何太医多呆上几日。此后,初一,十五,到宗正司请平安脉即可。对了,带那个阮内人,来见朕。”

王公公纵然有千言万语,可圣意不可违。或许皇帝只是一时余怒未消,过些日子气消了,再缓缓找机会为太子进言。

“老奴,遵旨。”王公公应声,离开太极殿去往内库挑选一应物件。

日上三竿,寒风渐缓。

宗正司,萧莫言浑浑噩噩醒来。虽面有菜色,不似昨夜那般半死不活。

何太医顾着礼数,用官袍宽袖遮掩打了个哈欠。起身上前摸腕搭脉,细细诊脉。

阮翛然端了清水入内,对侧目望向她的萧莫言莞尔一笑。

何太医松了口气,笑道:“殿下,到底是年轻力壮,这一夜过去,便好了七八成。将养上几日,便可恢复如初。后背的伤,只能慢慢愈合。”

萧莫言声色嘶哑,客气对何太医道了谢。

阮翛然拧干湿帕,到身旁准备为其擦拭手脸。

陡然间,亦如昨夜那般,人声脚步嘈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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