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李执差点没站稳,反复确认着大夫的话,确认无误之后,嘴咧得越来越大,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姜容卿也抬头,心脏扑通直跳。
“您说什么?我怀孕了?两个月?”
“是的,夫人初次有孕,有些气血不足,待我多开些保胎的方子,您身体很好,无需多担心,恭喜李尚书了。”
姜容卿开心地跳起来:“郎君,你听到了吗?他说我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李执表面上远比内心要从容的多,他赶紧扶住姜容卿。宠溺道:“你瞧你,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跟孩童一样。”
高氏也是大喜,连连拍手:“哎呦,竟然有了,实在是喜事,快,程嬷嬷,送送张大夫。”
“老夫告辞。”
待郎中走后,高氏盯着姜容卿平坦的小腹,虽然还没显怀,不过她怎么看怎么高兴。
“婉婉啊,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走动,好好养胎。我就说吧,我这方子有奇效,婉婉一喝,就马上有了!”
李执无语道:“阿娘,你那药可真灵,见效这么快啊,婉婉怀孕明明是我的功劳,跟您有什么关系。”
姜容卿看着这母子俩斗嘴,不免发笑。
“不说了,婉婉有孕,肯定是李家列祖列宗显灵了,我得赶紧告诉你父亲去!”
说罢,高氏一溜烟跑远了。
高氏走了,李执蹲下来,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姜容卿的小腹,心中无限憧憬,她和孩子,永远是他的软肋,亦是盔甲。
“郎君,我问你,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
只要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都是好的。
姜容卿异常亢奋,自从知道有孕之后,一会思考孩子的名字,一会想着给孩子做小衣服,有时候又跑到赵家,向姜容玥取经,有时李执都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可姜容卿总是坐不住。
高氏也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她为姜容卿准备了好多补品,尽心尽力伺候着,盼着她来年诞下一个大胖小子。
可是,姜容卿的生活平静了没多久,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这一年春日还没结束,在姜容卿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有人来走亲戚了。
李执的四姨母,高氏的四妹妹,名叫高树兰,她与高氏一样,没读过书,不识字,在云州,她可是当地有名的泼辣妇人,据说衙门来了都得让三分,无理闹一闹,得理不饶人,比起高氏,她是出了名的难缠。
她得了机会,知道二姐姐的儿媳妇有了身孕,说什么都要来上京城探望,她可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还带了个拖油瓶,是她的娇娇女儿,小名屏儿。
她子息单薄,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丈夫走的早,自然得带着。
高树兰带着女儿,从云州到上京城,赶了许久的路,终是来到了尚书府门前。
她头上别了个木簪,衣服上可见好几处补丁,屏儿的衣服更是不知道从哪个菜市场捡来的,又脏又旧。
她笑呵呵的在甘霖的引领下,蹬上了尚书府的阶梯。
“哎呦!”
许是阶梯太陡峭,刚迈开腿,她就栽了一跟头,害得她直接坐在台阶上,手把着腰,连连叫苦。
“阿娘,你可有摔伤?”
屏儿见母亲摔了,赶紧上前搀扶,一旁的甘霖也吓了一跳,生怕高树兰有什么闪失。
高树兰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这台阶太华贵,我这脚啊,福薄,不习惯,多迈几步就好了!”
说完,她又瞧着这四四方方的尚书府,叹了口气,眼中尽是羡慕。
“我这二姐姐真是好福气啊,年老了,儿子争气,竟然还能住上这么好看的房子。”
转头又低声对着屏儿千叮咛万嘱咐道:“你记住娘的话,一定得多去你表哥眼前转悠,得让他对你念念不忘,让他纳了你,保咱们后半辈子吃穿不愁,咱们啊,决不能再回云州那地方。”
“阿娘,女儿记住了。”
说罢,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迈进了李家的大门。
宅子里,高氏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高树兰的大嗓门,拐了好几个弯,传到了高氏的耳朵里,她这个最小的妹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此时前来,无非就是看她过上好日子了,来分一杯羹。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让我想的好苦啊!”
高树兰一进屋,直奔高氏而来,拽着高氏的袖子就不撒手,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一见到高氏,高树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极是不容易。
“二姐姐,这么多年,我可想死你了,没想到我们姐妹,竟然还有重见之时,老天待我不薄啊!”
“瞧瞧你,在孩子们面前哭成这样,成什么样子,快别哭了,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是呢,是呢,瞧我,净提那些伤心事。”
坐了下来,高树兰打量着整个屋子。
“哎,可怜我那二姐夫怎么如此不幸,和我家那口子一样,年纪轻轻就去了,不过好在我外甥争气,讨了个这么好的府邸,姐姐你啊,日后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打量着,目光扫过了高玉如,高玉如也站起身,行礼。
“四姑母好。”
“哎呦!玉如啊,许久没见,竟然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哥哥和嫂子在天有灵,应该也能瞑目了!”
高玉如又看到了高树兰身旁,眼神闪躲,身体畏畏缩缩的屏儿。
“这位就是表妹吧。”
听到高玉如点自己,屏儿一哆嗦,颤颤巍巍抬起头,回道:“表姐安好,姨母安好,我……我叫屏儿。”
“哎呦,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这丫头了,屏儿,快让你二姨母好好瞧瞧你!”
高氏也看着这个跟着高树兰的丫头,不敢抬头,应该是有些认生。
高氏道:“孩子,过来,让姨母看看你。”
屏儿听话走了过去,高氏摸摸她的脸蛋儿,又拍拍她的手,道:“嗯,是个清秀的姑娘。”
高树兰顺着高氏道:“屏儿这丫头,被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别人都说啊,她是个有福气的,屁股大,日后肯定能给夫家生个儿子!”
如此粗俗的言语,高树兰不觉得有什么,她平日里不检点惯了,倒是一旁的高玉如,听了她的话不免红了脸,同时,她也察觉到自己这个四姑母不是个傻的,这明摆着是冲着表哥来的。
三个姓高的女人组成了一台戏,热闹非凡。
高树兰又道:“二姐姐,听说我那好外甥已经娶了妻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姜侯爷家的三姑娘,叫姜容卿,小字婉婉。”
高树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不过她把这微表情藏的极好,不叫高氏发现,转瞬,又变成了一副笑脸。
“天哪,天哪,侯爷的女儿?这……这,姐姐,你好福气啊,我那外甥可真是有本事,顺便问一句,侯爷是啥官,高嘛?”
高树兰的愚昧,引得侍女们嗤笑连连,叫别人发笑,她也不恼怒,依旧陪着笑脸。
“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待会你见见,她可是个可人的姑娘。”
“我是来的巧了,这照顾孕妇啊,我最在行,姐姐你啊,交给我就行了!我可是我们那有名的接生婆,被我照顾过的妇人,可都生了男孩,百试百灵!”
……
另一边,月霜回了屋。
姜容卿问道:“可是郎君的四姨母来了?”
“没错,不止她一个人,她还带了个女儿过来,穿的破烂,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乡下来的怎么了?人家又没得罪你。”
“姑娘,我总觉得她们娘俩来者不善。”
“不管善不善,既然来了,我总得去见见。”
“姑娘,你真的要去见她们?别去了吧,那种人粗鄙不堪的,您怀着身孕,怕触了霉头。”
“她是我郎君的四姨母,她若是粗鄙不堪,那我郎君当如何?你莫要再说这些歧视的话了,祸从口出。”
“姑娘,我记住了。”
“走吧。”
姜容卿走进了屋子,只见两个老妇人欢声笑语地聊得热火朝天,高玉如对面,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胆小怯懦,不敢直视旁人。
她一来,四个女人皆齐齐朝着她看去,静默一片。
高树兰瞧了姜容卿几眼,率先开口:“呦,想必这就是我那宝贝外甥的媳妇吧,瞧瞧这这脸蛋儿,这腰肢,这气派,不愧是大家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般!可让我老婆子开眼了!”
姜容卿恭敬道:“婆母安好,四姨母好。”
“好,好,外甥媳妇,你怀着身子,可不能久站,快坐下!”
这高树兰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搞得她好像是姜容卿的婆母一样。
坐下后,姜容卿看到了屏儿,随口道:“这位就是表姑娘吧。”
高树兰即刻给屏儿使了眼色,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
姜容卿看到屏儿哆嗦了一下。
“屏儿见过表嫂。”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高树兰嘴快道:“不错,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她又对着姜容卿道:“外甥媳妇,这头三个月啊,可得注意些,不能磕了碰了,要不然这孩子可是很脆弱的。”
“多谢姨母提醒,我记住了。”
……
晚上,高氏为高树兰与屏儿准备了一间房。
本来她是要准备两间的,可是高树兰执拗,道自己过来,已经让姐姐费了好些心力,怎敢再要求其他,两间房太浪费了,何况她们母女一起住习惯了,自己住反而不安宁。
高氏见高树兰执意拒绝,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母女二人在一个屋子里,没了旁人,高树兰终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今日你那表嫂,你可看清楚了?”
屏儿听话点头。
“哼,我这老姐姐啊,比我命好,我生了个女儿,她却生了个儿子,儿子还这么有本事,今非昔比了,连我都得仰她鼻息。我这外甥还讨了个这么好的婆娘,你看看这府邸,砖红瓦绿的,我若是后半辈子都能住在这里,死也瞑目了。”
她又看了看自己女儿,道:“我也是没想到,我那外甥媳妇竟然如此家世,她又怀了孩子,这场仗,不好打啊,屏儿,你一定要给为娘争气!”
屏儿又点点头。
“依我看,玉如那个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比你机灵多了。”
“阿娘,那我……我还有胜算吗?”
“蠢丫头,你怕什么,她也不一定是咱们的敌人,我姐姐,还有玉如,其实都可以为我们所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阿娘我没读过书,道理可懂得不少,且看吧,她有孩子又如何,这个家啊,到底还是男人说了算,你表哥到时候若是执意要纳你,她也管不着!孩子又没生下来,保不保得住,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