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容卿太挑了,竟然没有一个男人能拿来做郎君,她郁闷死了。
重活一世,难道她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算了,她不想了,这辈子恶人一个个倒霉,她应该开心些,姻缘这个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对了,说到赵语竹,她可是她上辈子最要好的姐妹,两个人无话不谈,得了空,她也应该去看看她。
好像就是这几日,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好像被什么烦心事缠上了,不过后来也解决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
这天,天气阴沉,整个赵府也是气压极低,赵家主君和主母这几日心情极差,主要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李家人来京城了。
这李家与他们是世交,不过自从他们一家人搬到京城后,两家就逐渐断了联系,可是他们家老爷子与李家定的婚书还在李家老太婆手里攥着呢。
老爷子两腿一伸,撒手人寰了,把这烂摊子丢给了他们,为此,他们很是苦恼。
本来寻思着他们来京城了,而那李家不景气,在云州生活,他们便能甩掉这门亲事了,可没曾想,那李执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真的考过了乡试,因着这个,他们肯定要来京城。
赵家主君和主母坐在高堂之上,满面愁容。
赵大娘子先开了口:“哼,什么市井出身的腌臜泼妇,还想跟赵家攀亲!”
赵大娘子愤愤不平,一个乡野村夫,休想娶她的娇娇女儿。
“还有她那个儿子,一个穷秀才罢了,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赶了个乡试的尾巴,侥幸而已,又不是解元(乡试第一名),下一次考,肯定落榜,到时候他跟他那个粗俗的母亲还不是得卷铺盖走人!”
赵竟成抬起头道:“你少说几句吧,人家马上就要到了。”
“老爷,你不会真想答应这门亲事吧?我可告诉你,这门亲事必须退掉,要不然,我就在赵家一头撞死。
“也不知道老爷子当年怎么想的,莫不是老糊涂了,与这种人家攀亲,简直鼠目寸光。”
“哎,谁知道父亲怎么想的。”
“哼,我看他能考中举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呢,有多少人寒窗苦读十几年都考不过,怎么他考一次就中?也不看看自家是何光景,还敢来说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这边,李执与母亲在来的路上了。
高氏路上一直抱怨,怪李执没把婚书带出来。
“你说你也真是,怎么那么粗心大意的,连婚书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了带,我还怎么给你谈婚事?”
李执解释道:“阿娘,你莫急,婚书我是故意落在家里的。”
“故意的?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想啊,咱们与赵家这么多年不走动,两家又差距颇深,那赵家会轻易同意把女儿嫁给我吗?他们若是不认账,把婚书抢了去,那咱们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高氏不解,道:“执儿,你干嘛把人家想的那么坏,外一人家一诺千金,愿意与我们商讨婚事,我们没带婚书,岂不是有违礼法。”
“阿娘,他们若是真的同意,那咱们就下次来的时候把婚书带上,赵家也不会因为你一次没带就见罪于你。”
高氏撇撇嘴,道:“好吧,你是读书人,见多识广的,阿娘听你的。”
下了马车,高氏抬头望去,感叹到:“好气派的府邸啊,这赵家,当真风光。”
看门的小厮见他们来了,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就有人出来了,说请他们进去,高氏抬起腿,走进了赵家的大门。
还没走到大堂,这几步路的时间,高氏伸着脖子,把所到之处皆看了个遍,赞叹不断。
赵家下人看她没见过世面,如此不懂礼数,也没好气地催促着他们走快些。
到了大堂,赵竟成与王秀梅挺直了身板,坐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高氏咽了咽口水,坐了下来。
高氏率先开口,道:“赵大哥,秀梅妹子,许久没见,近来可好啊?我不请自来,还望你们二位不要见怪。”
“呵,自从来了京城,我过得一直很好,除了今日。”
这话,高氏再蠢笨,也听出来了,这赵大娘子是不待见她啊,刚才笑呵呵的进来,现在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知道自己不请自来就好,你人都来了,我怪你,你就能走吗?还有,我阿娘素来没有给我添什么姐姐,少来攀亲。”
见赵大娘子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高氏无奈只能咯咯傻笑。
她开始进入正题,道:“赵将军,大娘子,这位是小儿李执,执儿,赶紧给将军和大娘子请安。”
李执从容起身,拱手道:“请赵将军,大娘子安。”
两个人皆未回应,大娘子更是一脸的厌恶。
李执也不生气,随他们便,他表面上是寒门书生,可是书生的身体里住着一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根本不会把赵竟成这种五品武官放在眼里,权当陪他们玩玩。
高氏看儿子被冷落,心下一阵不快,但面上也不好表露,接着奉承道:“这一位,就是令郎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她说的,是赵竟成的长子,赵语恒。
赵语恒见高氏点到自己,回应道:“见过李老夫人。”
他的态度还算恭敬,因为他与李执一直要好,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随之,进来可安好?”
“劳子虞挂念,一切都好。”
李执对赵语恒很热络亲切,这赵家,也就他配得上真心相待,赵将军与大娘子狗眼看人低,见他李家风光不再,全然不记得当年祖父对他们家的恩情。
他妹妹赵语竹并未出现。
主要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见客,而且赵家并不会同意女儿嫁给李家,自然不会让女儿与李执有相见的机会。
大娘子见儿子与李执如此亲近,瞥了他一眼,赵语恒赶紧低下头去。
寒暄完之后,高氏喝了口茶壮胆,可是刚一下嘴,就被这茶水苦到了。
“这茶,怎么如此清苦啊?”
大娘子道:“这是上京城最近才时兴的雨前龙井,很是名贵,我们赵家好不容易得了一点,你能品得一口,已经是你的福气了,可惜啊,你刚喝一口就面露苦色,想来,是不配品这样好的茶。”
借茶讽人,赵大娘子的意思是,她高氏配不上好茶,配不上做赵家的亲家,她儿子也配不上赵家姑娘。
高氏把茶放下,又道:“我们娘俩,前不久才刚来到京城,除了科考,还有一件要事,就是孩子们的终身大事。当年赵家老爷子恰逢危难之际,幸得我公父出手相助,他感激不尽,而后定下了孙女与小儿的婚事,当着我公父的面写下了一份婚书,还盖了赵家的印章,千真万确。
“虽然赵家早就搬离了云州,但是我想着,两家的情意还在,这婚书我也是一直珍藏着,不敢损毁半分。本来想着两家分隔两地,这婚约只怕是无法达成了,没想到上天眷顾,我儿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我们来到了京城,这才好来赵家与你们商议婚事。”
赵竟成还未说话,大娘子坐不住了,道:“没想到你的脸皮如此之厚,我刚刚借着茶讽刺你,你半点都听不出来吗?我就直说了,这门亲事,你妄想。老爷子也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是当着你公父的面写的,又不是当我们的面,这婚书,我们不认。
“等今年的春闱一结束,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老匹妇,就带着你那见不得人的儿子滚回云州去,别脏了上京城的土地。”
王秀梅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高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见她如此侮辱自己儿子,急道:“大娘子,你话怎的如此难听?好歹我们两家曾经是世交啊,执儿与赵家姑娘儿时也认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啊!”
王秀梅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道:“哼,青梅竹马?总共就见过两回面,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你这老匹妇,少坏我女儿清誉!
“似你儿子这般的乡野村夫,仗着婚书就想肖想我的女儿,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劝你们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这结亲嘛,自然是要门当户对才行,我们竹儿日后要嫁的,怎么也得是个勋爵人家。”
高氏被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她嘴笨,又没读过书,说不过赵大娘子,一时语塞,这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李执在旁边一直听着,没插嘴,毕竟赵娘子是长辈,他不喜欢赵语竹,自然不会娶她为妻,可是他也见不得他们如此羞辱自己的母亲。
他起身道:“原来赵将军与大娘子,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他话一出,一直不表态的赵竟成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位面若冠玉的年轻人。
“赵家与李家,疏远多年,且已有差距,你们不应承这门婚事,实是情理之中,可是你们不止拒绝,还在高堂之上如此羞辱我母亲一位年老的妇人,丝毫不念我祖父当年的慷慨解囊,传了出去,不怕被上京城的人耻笑吗?”
打蛇打七寸,赵家来上京城多年,最怕被京城的富贵人家排挤,很在乎名声。
大娘子果真被他的话激怒了,指着他道:“你个小泼皮,简直信口雌黄!”
“我是否信口雌黄,这里这么多的人,都听得到,大娘子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举止,莫要逞口舌之快,否则传了出去,有损赵家的形象。”
他又把赵家的声誉搬了出来,这次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是赵娘子,他三言两语,就挽回了母亲的劣势。
旁边一直让妻子当恶人,自己当缩头乌龟的赵竟成,见妻子败下阵来,觉得这李执有两把刷子,他沉默了许久,终是发话了。
“年轻人,莫要以为多读了几年书,就对着长辈如此高谈阔论,这京城的上流圈子,不是那么好挤进来的,只想着靠一纸婚书就想一步登天,你还是太年轻了。”
果然,这赵竟成不比一个后宅妇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接着道:“你既然说,有老爷子的亲笔婚书,那便拿出来,容我们一观,若真是老爷子所出,再商谈婚事也不迟。”
赵娘子见夫君发话了,也继续硬气起来,道:“主君说的在理,你们口口声声说有婚书,那便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否则这忘恩负义的名头,我们实在是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