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直播间的人多么难以置信，面前的场景做不得假，常安确实在全九域的面前残忍的杀死了吴孜。

这样的冲击让众人一时间忽略了精神污染带来的不适感。其他直播间的情况暂时没能传来。

只有常安这里，触目惊心的尸体和面无表情的女生。

[她终于暴露本性了！我就说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暴力倾向。]

[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挑拨什么呢你？]

[我是女的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话说回来常安的能力怎么可能是普通女生能达到的。]

[几年前的‘我女我也’文学了，怎么今天又跳出来了，这么严肃的时候还要跳出来想得到男性认可啊！]

[对啊！能不能滚，现在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吴孜被杀了这件事吗！]

[常安为什么杀他？还专门跑回去杀，直播间屏幕暗下来之前她不是都快凉了吗？]

[快点看弹幕，你犯法就出来接受法律审判，但是没出来之前我们也要求一个说法！]

但常安并没有如弹幕所愿打开手环直接对线，她只是像对待那只被余桐杀死的变异鹰一样，一把火焚烧了吴孜的遗体。

然后风吹成灰，不留一丝痕迹。

[变异源头已解决：5\10]

短短几天。这次审判已经通过了一半，这样的进度原本常安应该很开心的。

但她没有任何的心思思考这件事情。

她仍然维持着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往那座庙宇赶去，仔细看去她的面部表情已经有一丝僵硬。

亲手杀死吴孜的躯体，对常安来说像是一个分水岭，自从基因进化之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情感变得淡漠许多。

但是“降临”在吴孜身上彻底死亡时，她却难以抑制的对自己仍然存在的感情产生埋怨。

常安觉得这一刻她彻底被分成两半，并不是因为杀死战友，上一世因为不可逆的变异而牺牲的战友不知凡几，而其中大多数都是自己这个命硬的送最后一程，杀死战友这种事情很难造成这么大的负罪感。

而吴孜不同，自己本可以救下他的，她明明清楚的知道“降临”的机制，但却因为考量太多没有说出来。

她以为这些危险不会出现在第一次审判，她以为蝴蝶效应不会这么快出现，她以为那本变异生物手册就已经能过应对这次考核。

她以为的太多太多，就是这种自以为是害死了本不该死去的人。重新活过一次却指向一条另一批人需要牺牲的路。

真的值的吗？常安没办法回答，她只能忽略内心的割裂感，把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尽快消化，藏到情绪的背面。

回程路程才过大半，常安已经收拾好心情，在心中复盘这次的“降临”事件，她不知道吴孜具体牺牲的时间，但对方连遗言都未曾留下，这个速度远超上一世“降临”受害者。

是不是因为自己挑衅“降临”控制的石像，让其认定为挑衅，所以才加快替代速度？

还是因为自己屏蔽审判系统时，没有掌握好范围，囊括了正片区域，所以吴孜的遗言遗落在电波之中，任何人都无法看到了。

每一个猜测都看上去十分合理，毕竟吴孜的死亡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对于常安的内心判断，卫奕丝毫不知，他受到的精神污染暂停增长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刚打开手环就被信息量巨大的弹幕所吸引全部注意力。

他有些无法理解所看到的内容，什么叫常安杀了吴孜？

“你们在开玩笑吗？还是和常安打了什么赌，比如赌我会不会上当之类的。”卫奕勉强笑了笑。

[没骗你，你也快带着他们两人逃吧]

[快跑，常安那是回来，吴孜之后肯定会对你们下手的！]

[我们亲眼看到的！常安穿着一套新盔甲还是机甲，直接用手捏碎了吴孜的头。]

[然后还一把火毁尸灭迹！]

[她肯定已经不是人类了！你看信息，你们之前也被污染了，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

[对啊，为什么所有被污染的都没事了，除了常安和吴孜…]

弹幕七嘴八舌的向卫奕解释目前的情况，

守着投影盒的洛阳也凑过来看到弹幕，没有说话。

“常安不会这么做的！”刚刚醒来的余桐愤怒的反驳，“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真的听信了弹幕的一面之词吗？”

“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得去确认吴排的情况。”卫奕声音沉沉，完全不见之前跳脱幼稚的模样。

余桐眼神又转向洛阳：“你呢？你不是眼巴巴想要跟着常安，现在怎么不吱声？”

“刚刚你们昏过去，我和常安在这里的时候，常安从背后把我敲晕了。”

洛阳话还没说完，余桐不可置信的大声质问：“你这就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真是看错你了！”

“不是，我没有这种意思。”洛阳有些着急的证明。“我的意思是，刚开始我也以为常安攻击我们，但这确实她的计划。”

余桐也稍微冷静下来，和收拾行李的卫奕一起听洛阳叙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常安只是装作打晕我，还塞给我一个盒子。我猜测她可能有什么打算，就躺在地上装晕，等差不多的时候才起身。”

卫奕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希冀的看着洛阳。

或许有可能吴排还活着，也是常安的什么计划呢？

“而她塞给我的这个盒子，是一个全息投影盒。”洛阳拿出手中盒子，“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弹幕上的他们也有可能看到的是另一个全投影呢？”

余桐点点头：“卫奕你要是有疑问的话，马上常安就回来你当面问她。”

弹幕也被洛阳说的一愣一愣的，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些犹豫。

但官方的分析组却没被这种说法说服。即使投影达到应该和常安刚进庙宇时遇到的一样水平，人和人触摸时的感觉在屏幕中分明还是有些虚拟感。

但吴孜被杀那瞬间，无论怎么分析都完全真实的影像，吴孜也是他本人。

洛阳的话语反倒成为常安理智尚存的佐证，这意味着常安真的在清醒的情况下杀死了一位同胞。

分析室出奇的沉默。

“她快回到那三人身边了。”不知道谁出声提醒。

整个分析室的气氛越发窒息。

“常安会大开杀戒吗？”

这个问题只有常安自己能够回答。

她停在庙门前，有些不敢进去面对卫奕。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逃避的，卫奕敏锐的发现常安的声音，直接冲到门口。

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第一眼先看到了常安手部甲胄上的血迹。

卫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撞上正想出门接常安的两人。

他一把拉住身后的余桐，不着痕迹护在身后。

“你知道了。”常安声音干哑。

这一小块地方的时间静止了几秒。除了常安之外所有人都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

余桐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安姐你…吴孜…”

常安用力握起拳头，却隔着戎甲连用痛感保持情绪稳定都做不到。

心脏像是被仅仅攥住，自己该怎么说呢？怎么面对如此相信自己三个人。

“对不起。”常安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弹幕率先反应过来，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吗？

[她是清醒的！她杀人时是清醒的人类！]

[杀人犯！性质恶劣的杀人犯！必须要死刑！]

[你们不愿意留下常安女士，我们愿意。等常安出审判。我们全国都欢迎她来]

[只是有些暴力倾向而已，她战力那么强，我们国家也愿意接收。]

[一条人命罢了，常安你只要愿意来当我的保镖，多大事都能摆平。]

原本看上去对九域有归属感没任何瑕疵的常安，即使再强也不在其他国家的拉拢范围。

但手里有人命，道德有瑕疵的常安，人人都想拉拢。

弹幕几乎成为各个国家的招聘场，这样蔑视人命的做法惹恼了大部分九域人。

[官方呢？跑哪去了！抢人抢到这来了！]

[杀人偿命！我管常安出审判逃到哪，杀我们九域人就得偿命！]

[别等出审判再处理了，特事特办，直接在审判里处决她！]

但审判内却没人在意弹幕上的争执，卫奕表情僵硬，他冲到常安面前，紧紧攥住那只有血迹的手。

血迹已经凝结，干在冷冰冰的甲胄之上。常安透过面甲，看向面前不发一言的卫奕。

他的眼中情绪复杂，唯一不会认错的就是恨意。

他在恨自己。

“为什么？”像是还心存希望，又像绝望前的最后一问，“没有动力，你没有杀害吴排的动力。”

“我必须这样做。”

余桐听到常安的话语，面上的不解消失，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常安。

“安姐，吴孜排长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必须这样做。”

“他被‘降临’了。”常安说出原因。

“什么降临？”

想问这个问题的不止卫奕。直播间观看的人也搞不清楚。

“降临是审判的一种入侵方式，只有人类能被降临，这个人会被不明生物替代，但替代后和替代前完全无异。”常安不再隐瞒这些信息。

卫奕丝毫不信：“你怎么能确定吴排被降临了？不是说前后无异？”

“心跳声，降临完成时这个人家就已经死亡，只有心跳降临无法模拟的完全一致。”

卫奕冷笑一声，只觉得常安拿他们当傻子。

“你的意思是只靠一个照面，你就能判断出吴孜心跳停了，还是想说进入审判百万人你也是靠心跳听出来的。”

常安长长叹了一口气：“共振告诉我的位置。”

[无论什么都说推说是共振。谁知道共振能不能达到这个程度！]

[只有你的共振和大家都不一样。之前无所谓现在可是一条人命搭进去了！]

“不用我说了，你要不要看看弹幕怎么说的。”卫奕想不通这个份上常安为什么还要欺骗他们。“如果你像你说那么无辜，刚刚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降临，但我没想到会是吴孜，更没想到会因为我的挑衅加速了降临速度。”常安没留给卫奕继续打断说话的时间，继续解释降临。

“那个导致你们昏厥和精神污染的石像，是全国性的，正是降临在背后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