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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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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卷饼后,三位工人和许二毛打声招呼就走了,只剩下他和夏江花两个人。

夜风呼啸冷得刺骨,夏江花看着寒风中瑟瑟站着的二毛,忍不住责备道:“今天你们下班好晚,天气又这么冷,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饿了,想吃份宵夜。”二毛笑嘻嘻地看着她,“花姐你今天可是头次出摊,我自然要来捧场了。”

“少不了你的,”夏江花方才见他跑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大份卷饼,说话间就已经用袋子包好递给了他,“还热着呢,你吃吧。”

许二毛捧着饼就是一大口,称赞道:“这饼可真是香!”

夏江花笑道:“你多吃点,工地干活不容易的。”

许二毛两三口就把一份卷饼吃掉了,然后就直接走到小吃车的车座旁准备推车。

“你都累了半天了,还帮我推车子干什么,”夏江花阻拦道:“赶紧回家歇着去!”

“我才吃了一个卷饼,有的是劲儿。”许二毛仍然不松车把,轻声说道:“现在天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我正好消消食,回去就睡觉了。”

见他坚持,夏江花只好让他推着小吃车,两个人步行回家。

十点半的城市已经进入休眠,出租车和货车呼啸着在大路上穿梭而过,没有几个行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看看沿途的风景,望一望居民楼亮着的灯火。

有了朋友的陪伴,无趣的归途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车轮压着路边的积雪发出轻声的吱嘎声响,许二毛一边推着车,一边问道:“花姐,今天生意咋样,是不是卖掉了好多张?”

夏江花摇摇头,“要不是你给我宣传了一下,今晚上连一份也没卖掉。”

“咋可能呢?”许二毛吃惊地瞪大了眼,疑惑道:“咱们卷饼的味道这么好,价格也不算贵,按道理不应该呀。”

“可能城里的孩子们不爱吃卷饼吧……”夏江花有些气馁地回道:“我看卖地瓜的大姐生意就很好,也许我不该卖卷饼的。”

“不可能的,”许二毛轻声反驳道:“卷饼有肉有菜,都顶上一顿饭了,地瓜只是主食,总不能天天晚上吃地瓜。”

夏江花虽认同他的观点,但毕竟销量很差,心里还是没底,只是闷头走路。

许二毛默默思考了一会,分析道:“花姐,我想了想原因,首先,咱们卷饼本身的味道很好,价格也合理,那大家还不来买,就说明是宣传部分出了问题。”

“宣传?”夏江花想了想,“也许我下次可以试着也吆喝一下,像卖烤地瓜的赵姐一样,看看能不能有效果。”

说完,她有些懊悔地笑了笑,“本来今天我也想吆喝一下的,但是第一次出摊,我有点发怵,一句也没好意思喊。”

“大公司的品牌宣传部门可是最重要的组成之一呢,”许二毛说道,“可见做生意的过程中,除了产品本身,外部的宣传也非常重要。

说到这些,我正好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

在一个国外的酒品展览中,一个中国经理需要展示我们中国的白酒,但是这个展览里参观的都是外国人,不了解中国酒,而且经理他们的展台的位置又很偏僻,整个上午只有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展台前。

这时候,经理就想了一个办法,很快就招徕了很多的参观者。”

说到这里,许二毛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笑着问道:“花姐,你知道他怎么办的吗?”

夏江花看着他,轻声问道:“他也大声吆喝吗?”

“不是,”许二毛笑着摇摇头,“他故意打翻了一瓶酒,酒香瞬间飘满了整个场馆,所有的参观者都闻到了这个香味,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夏江花心领神会地说道,接着她略加思考,忽然眼神一亮,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更好地宣传我的卷饼了。”

许二毛歪着头看她,“什么办法?”

“我下次不要把扣肉的保暖盖子盖得那么严实,”夏江花笑着回答道:“这样香味就能把大家吸引过来了。”

“好办法,”许二毛点点头,也和夏江花一样充满信心地说道:“明天就试试吧,咱这卷饼这么香,我就不信招不来顾客。”

第二天,夏江花依旧精心准备了配菜和卷饼,早早就骑着小吃车赶往了学校门口。

“今天来得好早哇!”赵晓梅见了她,笑盈盈地寒暄道:“江花,你昨晚没在这里熬到太晚吧?”

夏江花答道:“你们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回去了,晚上没什么人。”

“这条街是晚饭的时候最热闹,学生也多,你要是去市场那边,早上生意更好,”赵晓梅像摆弄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烤好的地瓜摆在炉子边,围成一个红薯圈,“但是江花,不管在哪卖吃的,过了十点大家都回去睡觉了。你一个女人家在城里,回去太晚总是不安全。”

“是的,”夏江花应和道:“昨天郝大爷也嘱咐了我好几遍,说城里最近不安定,晚上总有小偷和抢钱的。”

“可不是么,”赵晓梅东张西望了一下,才凑到她附近,小声说道:“我听我老公说,最近有个团伙,专门打劫司机呢。”

“司机?”夏江花虽不熟悉这个职业,但好歹也知道,九十年代私家车还不算普及,司机这个职业可是此时的香饽饽。

“可不么,专挑‘的哥’打劫!赵晓梅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对她说道:“他们专门在半夜打车,然后去的地方都是乡野,等到车开到了乡下小路的时候,那边蹲着的人已经在小路中央摆了石头,把出租车卡住,然后几个人就抄家伙先把司机打死,把车上的现金全偷走,最后连车也要烧掉。”

夏江花听了暗暗心惊,“那……没有人抓他们吗?”

“当然有人啊,全城的警察都在抓他们,”赵晓梅轻声说道:“但是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嫌疑人,已经死了四个司机了,我昨天晚上回家还和我老公说,现在整个杨城的夜班司机都悬着心,拿命赚钱呢。”

“噢。”夏江花也在心里默默同情这些司机们,毕竟要不是因为谋生,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出去赚钱。

两个人唏嘘一会,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忙起了自己的生意。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课出去吃晚饭了。夏江花趁着人多,打开一碗热腾腾的肉汤放在了外面。

梅菜扣肉的香气很快扩散到了人群中,许多学生闻到了肉汤的醇厚香气,纷纷向小吃车这边张望。

夏江花知道第一步的吸引效果已经达到,便和一旁的赵晓梅一样,吆喝起自己的生意。

“又香又甜的扣肉卷饼!”

“味美价廉的卷饼!快来尝尝呀。”

……

几嗓子之后,果然有几个学生试探地走到小吃车前,开始看起了价格表。

夏江花见他们还有些犹豫,干脆把广告做到底,直接笑着说道:“要不阿姨先给你们做一份试吃吧,你们觉得好吃再买,不好吃也不要钱。”

“试吃?”年轻的学生们果然没听过这个词,直到夏江花卷好一份扣肉饼,又把它切成六小块,递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才确定【试吃】就是免费让他们品尝的意思。

尝过一块后,几个学生果然纷纷点头开始购买卷饼,虽然他们选的都是普通套餐,可夏江花心里欢喜,便给每个学生的卷饼里都加了几块肉。

有了几个学生的鼓励,夏江花吆喝得更起劲了,都没注意到郝大爷和郝大娘也骑着三轮车过来摆摊了。

两位老人放下手里的糖葫芦和面食匣子,特意来看了看她的小吃车,看见有学生正在买卷饼,老两口也露出了欣喜的笑。

忙了快二十分钟,学生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夏江花这才腾出手,数了数方才卖出去的卷饼张数。

比起昨日惨淡的三份,今天卖的二十多份自然算是成功的,可是若想回本,夏江花至少要卖三十几份,更别说盈利了。

因此,她顾不上高兴太久,只是在心里期待几个小时后,晚自习下课的学生可以再买些卷饼当夜宵。

赵晓梅的地瓜卖出去了三十多个,高高兴兴地吃起了自己炒的瓜子,还给夏江花和两个老人都分了一些。

郝大爷今天来得晚,糖葫芦也没穿几个,赵晓梅见了,便问道:“大爷,你们今天怎么就穿了这点糖葫芦啊?”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的糖葫芦串得晚了些,”郝大爷微笑道:“要不是我把水管临时修上了,只怕家里都给淹没了,得到下个月才能见你们了。”

“水管子坏了?”夏江花因为刚刚搬到城里,对城里便利的自来水系统印象非常深刻,便问道:“大爷,具体是什么毛病?”

“我也搞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刚开始放水,水龙头里一滴也没有,然后昨天的时候着急。忘了关龙头,等晚上回去一看,墙上的接口不知道啥时候爆开了,屋子里已经全是水了。”

赵晓梅忙问道:“那您是怎么修好的?”

“我年纪大了,费了半天力气也够不着那个房顶,”郝大爷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就把门外的总阀门关了。”

“家里的总阀给关了,”赵晓梅有些惊讶,“那您用水咋办?”

“我今天去附近公厕的洗手池接了些水。”郝大爷回答道:“打了两桶水,够我们老两口用好几天了。”

“那总不是个事呀。”赵晓梅嗑了一颗瓜子,把瓜子皮吐掉继续道:“依我看,还是尽快找人来修好才行。”

“我们家这个楼是旧楼,要是修这个水管子,怕是要把整个旧管道都换掉了,得花好多钱了。”郝大爷有些无奈地轻声道:“等开春暖和些再说吧。”

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的夏江花忽然想起,几天前自己搬到城里的时候,二毛教了她好多处理水电的方法,便对郝大爷说道:“大爷,我弟弟是个建筑工,好像还挺懂水电这些的。您和大娘先用接来的水糊弄几天,等周末我让他帮你们看看,如果能修好,也不用费事去外面接水了。”

不等老人家道谢,赵晓梅先开口笑道:“这样挺好!江花,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优秀的弟弟啊,建筑工人的待遇也很好的,跟我老公都快差不多了。”

“他是我同村的表弟,”夏江花解释道,“一同来城里打工,互相平时也能有个照应。”

赵晓梅点头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不是和亲弟弟一样了?”

夏江花嗯了一声,几个人又开始找起别的话题聊天,赵晓梅知道她没在城里住几天,一直推荐一些好玩的公园或者广场,让她有时间去逛逛。

郝大爷也说,等天气暖和起来,他们几个倒可以去人民公园卖小吃,夏天的公园是最热闹的,城里的人们又爱跳舞,晚上卖点冷饮,生意好得不得了。

时间就在他们的交谈里悄悄消磨掉了,终于到了学生们下晚自习,夏江花又卖出去了几张饼,等到她终于缓过神来休息的时候,赵晓梅已经卖光了烤地瓜骑车走了,郝大爷他们老两口因为用水不方便的缘故,也早早回去了。

夏江花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今天总共卖掉了二十五张饼,虽是依旧亏钱,但也比昨天的情景好了许多。

眼看着夜已深,街上又变得冷冷清清的,她想起赵晓梅下午讲到城里劫匪的事情,心里也有些不安,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去。

今天夜里的风很小,四周静悄悄的,有些阴森。夏江花顾不得四处张望,匆匆骑上车准备回家,可谁知骑了不到五十米,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突然从一片漆黑的大门里跑了出来。

好巧不巧,男人正撞到了她的小吃车,加上路上的积雪融化结了冰,他重心不稳,扑通一下子跌在了马路边的雪堆里。

“……”夏江花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又是一个不速之客,心里有些慌张想赶紧回家。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车子撞到了人,看着雪地里跌坐的男人,她于情于理也要关心一下。

她费力刹住了小吃车,走到男人身边问道:“你还好吧?”

“不好意思,是我跑得太快。”男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用手肘撑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直到看清楚他的脸,夏江花才发现他就是昨天买卷饼的三个工人中为首的那一位浓眉大眼的工人。

只是还来不及她问什么,男人就已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大姐,求你帮个忙。”

“……”夏江花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对这位工人同志说道,求人帮忙的时候,语气可以好一点,也不要想当然地叫大姐。

“你一会儿继续往前骑,大概率会遇到几个男人,他们一定会问你有没有遇到一个男的。”男人语速飞快,表情又极严肃,“你只管说没见过什么人,他们应该是匪徒,不过全都是冲我来的,你不用害怕。”

说完,他还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她,迅速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真的不用害怕。”

“……我现在有点害怕了。”夏江花如实回答。

“别怕,你一定能做到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便转身飞快地跑向了街巷的深处。

“哎?”夏江花急忙喊了他一声,但他头也没回地逃跑了。

夏江花看着那高大健硕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她又转过身,看了看自己回家的方向,只见前路空旷冷寂,巷子尽头的主路街灯昏黄,仿佛一个巨大的、明晃晃的鬼魅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望着这副景象,又想到男人说的那几个劫匪,她忽然感觉浑身上下被冰冻住了一样,连车子也不会骑了,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往反方向跑,逃到不知名的地方,还是坚持回家的方向,冒着遇到坏人的危险,硬着头皮前行。

只是这犹豫的几秒钟,她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了。

轰隆隆的一阵响声从街口处传来,紧接着,两个摩托车一前一后,飞速地拐进了巷子,直冲她袭来,两辆车的后座也坐了人,一共是四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架势,颇有亡命徒街头厮杀的感觉。

摩托的发动机的巨大噪声变得越来越响,声浪碾压着夏江花的鼓膜,她知道,自己现在骑车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选择就是直面这几个劫匪。

她飞快地扫了扫四周,接着便直愣愣地抬起头,眼看着摩托车的刺目灯光逐渐逼近,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可以当她是个空气,忽略不计,随便放过。

也许是肾上腺素激增,让她的思维运转得极快,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夏江花竟然迅速回顾了重生后的种种经历,从要账、捉贼、流产、再到进城创业、卖卷饼……最后她想起方才撞停了小吃车,又独自逃跑的工人。

那工人身材高大,五官英挺,非常符合九零年代的爱情电影的选角审美,只可惜夏江花与他的相遇并非电影情节那样的浪漫,而是直面劫匪命悬一线的惊险。

她眼看着几个坏人停下车,杀气腾腾地冲到自己面前,十分遗憾又气愤的心想,本来自己重生是要闯出一番精彩新生活的,难道这辈子误打误撞,要被一个倒霉男人给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字的小马达咔咔咔,一天码了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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