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幸子不懂什么工笔写意，也不懂画画要素，她只觉得林妩画的好看。

周围还有几张别人没收走的画作，韩幸子都觉得不如林妩的吸引她目光。

难不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要说她对上一世前女友还有多少感情也不见得，她们分手的时候韩幸子记着的可都是林妩对她的嘲讽。后面她又谈了不少女朋友，要不是那一盒子的信，除了林妩分手时的神情韩幸子怕是连她们恋爱时是什么感觉都忘了。

她走到林妩身旁，林妩继续她的画，抓着铅笔的指尖蹭了些黑，倒显得她的皮肤过于苍白。韩幸子见着林妩有些目中无人，她一个大活人，林妩愣是一眼没给。

虽说受了冷遇，韩幸子却看着林妩认真的样子觉得吸引人，那种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像只傲娇的猫。

她想说点什么挑开话题，可想了几个开头都觉得太俗，索性也没什么事，干脆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林妩的画作渐渐收尾，在这一个小时里，韩幸子算是把面前的人研究透了。从发型到五官，从衣服到手指，连林妩衣服上有几个碎花都快叫她给数清楚了。

接着就听林妩说，“你来干什么？”她开始收起画具，一点点整理。

韩幸子打起精神：“我啊？……是想问问那一盆水能不能换你个联系方式？”

其实她要真想要林妩的联系方式也不是没办法，学校里对她有敌意的人不少，但她的朋友更多。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她觉得林妩值得她自己争取联系方式。

林妩将装好的东西放到一旁，她转过身，桃花眼在韩幸子脸上驻足了几秒，接着慢慢凑近了几分，近到韩幸子能看到她清浅棕色的瞳仁印出她的面容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那恐怕不行。”

韩幸子正要说话，鼻子一痒她就急忙转身，一个喷嚏打完这才继续没说出口的话，“我都被你搞成这样了，一下午昏昏沉沉的发烧，还不能换你个联系方式啊？！”

“所以你走吧，我很会搞人的，你大概撑不下去”林妩收起笑继续摆着东西，她说话不紧不慢，但话语里的冷淡任谁都忽视不了。

韩幸子没在意她这句话，一巴掌拍在林妩即将抽出的画作上，带着鼻音道：“这样，要不我再让你浇一次，联系方式给我怎么样？”

林妩转头看她想分辨话里的真假，紧接着就摇了摇头，“我向来不喜欢玩同一种的游戏，而且，我不喜欢女孩子。”说完她站起身，竟是不打算要那副画作了，只拿了其他东西就走，韩幸子见状挑了挑眉。

要不是那一盒子的信，她就真信了她的鬼话。

韩幸子也不气馁，她抽了画板上的纸，卷吧卷吧成了一个圆筒，跟着追了出去。

“那你喜欢什么游戏？而且，性向不要卡的那么死嘛，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我？”

听了她的话，林妩停了下来，在韩幸子眼睛看过来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看过贴吧里那个“恶心同性恋”的帖子吧？我写的。”

林妩的眼神很认真，听着不像开玩笑，她的话成功让韩幸子敛了笑意，“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觉得你很恶心，离我远点！”在韩幸子愣神中林妩抽出她手里的那张画纸，低头看了几眼，在韩幸子看过去时将它揉作一团几步塞进垃圾桶入口。

*

看着面前皱皱巴巴的画纸，韩幸子靠在椅子上蹙眉，她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因为她为什么要扒垃圾桶？

烦躁地翻了几下也没看出一朵花，将纸扔到一边，她又怀疑上一世那一盒子的信是有人耍着她玩的。

抽出架子上一个黑皮笔记本，韩幸子打开一页空白的抓起一根笔，刚写了几个字就又响起了电话。

还是一个没备注的号码。

电话接起，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一道粗旷的声音，“韩幸子，你让我今天给你排到前面，现在都开始了你人呢？”那道声音大是大，听着却没发怒的意思。

“什么排到前面？”也不怪韩幸子忘性大，任谁从三十岁回到十九岁也不可能记得清自己十几年前每天都干过什么，连她自己都要吐槽自己当初不爱存备注的破习惯。

以前觉得酷到不行的行为现在怎么看都像中二非主流。

“读书读傻了？你还想不想挣钱？”那边的粗旷大哥一句话就扼住了韩幸子的喉咙，别说，大学的时候，挣钱是她的头等大事。

她知道什么事了。

“向哥，我手机掉水里了，信号不好，老滋滋响，刚才没听清，我马上去，你要不先让别人顶一阵。”上午那个破理由被拉出来重新挡枪，韩幸子抓了包就往外走，她脚步匆忙，从门口出去的时候还和李燕擦了下肩膀，韩幸子点了下头表示歉意。

“你快点的，最多等你半个小时，再不来就把你排到十点后了”

韩幸子步子迈的快，她循着记忆去找停车的地方，压根没注意到走在她后方的两个人。

一人好奇，“她这么急去哪啊？”又见身边人没说话，扭头问了句，“林妩，她下午去找你说什么了？”

林妩收回视线，“我要回家了，就到这吧。”

“哎……”女孩还想说什么，林妩已经转身走了，她无奈撇了撇嘴去了食堂的方向。

韩幸子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是七点半，天已经黑了，整条街道都灯红酒绿的，她找到那家“SR”酒吧走了进去。

这家酒吧周一到周五搞氛围，周末两天搞蹦迪，今天正好是周五。韩幸子名气虽然不大，但颜值在这条街还有大学城出圈，来看她的人不少，为此老板愿意每晚给她五百块算做演出费。

韩幸子也不是每天都来，她懂饥饿营销，只在周三周五来，很多人下了班收拾收拾可能八九点钟才会来消遣消遣，老板给她排的时间一直都是九点到十一点这个黄金时段，今天是个意外。

“你怎么才来，今天这迟到的半小时你以后得给我补上听到没？要不我不能给你五百。”老板远远从昏暗的吧台就看到了韩幸子，走过来连珠炮似的说道。

“行了行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抠的。”韩幸子侧着身过去，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出了层细汗，脱掉外套她去拿存放在这的乐器。

吉他和贝斯并排放在一边，韩幸子犹豫了下伸向那把贝斯。

上一世即使工作了她也没放下这点才艺，虽然不靠着挣钱，但可以是她给女朋友的情趣，苏函就是在公园里看到她弹吉他才会有了兴趣。

不过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要是她和林妩没个结果，那也不会再考虑苏函。

调好音韩幸子上了圆台，刚坐下就听到了下面的掌声和口哨声。

摆好话筒的位置，韩幸子选了首舒缓的歌曲开场，《Lauren》算是她最喜欢的歌之一了，低沉的贝斯音起节奏，性感的很能调动人情绪。

韩幸子看着台下对着她的手机露出一个笑来，垂下眼眸开始专注眼前的音弦。

中间有人送过两次酒，她一口没沾，送的花倒是拿到手边闻了闻。

两个小时很快结束，韩幸子和下一个交接的人打了个招呼，她拿着贝斯去装包，还没放好面前就出现了一杯酒。

“留个联系方式？”听声是个挺年轻的男人。

“没有。”韩幸子头也没抬，她继续手下的活。

“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没联系方式还是没手机？”那人没当回事，一看就是韩幸子推脱的说词。

软塌塌的琴包垂下去，韩幸子握紧了贝斯上方最细的那一部分，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平静道：“都没有。”

“妹妹，你在诓我？也没其他意思……”

“哎哎哎——”向哥插了进来，一只手拦在中间，“二位，这是我侄女，她家穷，一直到我这勤工俭学来着，还上着学呢，除了来我这兼职一直叫她好好学习，她这要回学校了。”

那人听了脸色狐疑，不过也算有台阶下“真的假的？”

韩幸子拾起地上黑色的琴包，用久了材质就开始变差了，她没搭理那人，装好了就开始穿外套。向哥打发了那人一路把她送到酒吧门口。

“谢了向哥，加上今天迟到的，我送你两个小时，下次来还你。”韩幸子拉紧拉链上了黑色的机车，戴好头盔她启动了车子。

向哥摆摆手催她快走，“哥不差你那俩钱，要是真心感谢那就多每周加一天，给我增加点客源。”

“那不行，走了。”韩幸子压身转了个弯，远远地听到一句叮嘱她慢点的声音。

她晚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皮衣，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觉得搭配她的大宝贝很酷。夏天不透风，冬天不抗冻，穿着就是为了骚包的氛围感用。

九点多的路上人还很多，韩幸子骑的慢，感受不到那点风驰电掣的感觉，想着反正时间还早，不如问问林泰还在不在那，过去爽一把。

打开微信，看着上面“五马山”三个字韩幸子总觉得有点熟悉，不是那种平常的熟悉，而是带着点压抑的熟悉。

五马山……五马山……

五马山！

韩幸子摘掉头盔立马拨通了林泰的电话，那边“嘟嘟”声一直在响就是没人接，时间长了就是客服提示的声音，寒霜的深秋夜晚韩幸子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不接电话？”低低咒骂了几句，韩幸子挂上蓝牙耳机重新戴上头盔，挑了条人少的路就开始往五马山的方向赶。

耳机里还是接连不断地“嘟”音，韩幸子骑着车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上一世这一天，她被林妩泼了水，一个是确实病了，另一个没面子，情绪低落不想见人，林泰打来电话的时候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刚好是周末不用请假。

周一上午，她接到共同的一个朋友电话，那边告诉她周五晚上五马山出事了。

正在修建的盘山公路，有几节拐角没做好防护，山上的土石掉落下来挡了路，还有几部分路基没打好，总之那里到处都是问题。

一辆想要躲开高速收费的小货车陷在路上，他们几个骑着车飞驰，刹车不及当场有人飞下山崖，林泰是其中之一，但他幸运，只撞在了车上捡了条命。

白天的时候他们探过路，好好地没任何问题，货车陷进去和山石掉下来发生在晚上，后来那事还上了新闻。

韩幸子心焦，她也不知道事发时间，当时只是听说了林泰的事去探望他，偏偏她现在没消息也不能报警打120，要是警察和120去了还没发生，那不就是报假警挤占医疗资源？

韩幸子继续拨着电话，为此她不时就要放慢速度，再一次拨打过去时她想着，要是林泰他们再没人接，她就报警说有人深夜飙车，教育教育罚点钱总比没了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