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白天的工作状态比前一天还要好，做什么事情都事半功倍，想到或许是人鱼歌声的原因，更让他决定好好研究一下。他查了大量的文献和资料，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资料提及过人鱼的歌声有安眠的作用，只在最古老的一本航海日记里找到一点踪迹。

指南针受到海域磁力影响失去了作用，他们迷失了方向，船只在海上航行的第四十三天，在漫长的航行过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灯塔，这意味着他们总算回到了航道上。

海浪矗立的孤塔，引航灯忽明忽暗，船员们欢欣鼓舞，疲惫和绝望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代表着希望的灯塔消失在迷雾中，海面上鼓起一朵朵水花，在看清楚水花里面的东西之前，他们先听到了一阵美妙的歌声。

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来自四百三十年前的手稿，上面并没有后续记载，但是在同一时代的新闻记录里，陈苏找到了后续。

船只被人发现的时候，船上的七十八个人，船长连同水手全部自杀，原因不详。

陈苏很快想到是人鱼的歌声，然而没有任何证据佐证，和他以为的安眠效果截然不同，如果他的猜测属实，那么人鱼的歌声应该是死亡之声。那个时代人们还不知道人鱼这个物种，所以没有人想到人鱼身上。

陈苏兴致高昂，研究了一晚上。

他从监控录像中提取了人鱼的歌声，单独播放并不具备任何的功能，看来只有和人鱼面对面接触的时候，歌声才会奏效，接着陈苏又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猜测人鱼的歌声之所以特别，可能源于它们的脑部，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么人鱼的歌声是不具备可替代性的，无法模拟，无法人为制造。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人鱼的歌声真的有让人安睡或是死亡的功能，那么他研究出来之后，现存的那些人鱼在本就被压迫的情况下，一定会遭到更可怕的对待。

往常不论什么情况都把科学研究放在第一位的陈苏难得犹豫了。

人鱼的运输要求严格，鱼缸温度，水质，环境都需要严格按照帝国标准，繁育中心的工作人员看到下沉水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怕它跑了吗？”

助手：“人鱼还能跑掉？”

工作人员：“当然了，人鱼是可以暂时脱离水面的，最长可以达到六个小时，不要因为它们名字里有个鱼字它们就真的是鱼了。”

工作人员善意地提醒：“如果不希望人鱼逃走最好不要弄开放水池。”

尽管是善意的提醒，陈苏依然感到有些不舒服。

人鱼被捞起来放入鱼缸中，他在外人面前非常安静，脑后长长的头发遮盖住手臂两边的肌肉，只看那张美丽的脸庞，不仔细根本看不出这条人鱼可以把一个成年男人拎起来。

抵达繁育中心后，人鱼被送往体检中心。

工作人员问陈苏：“博士，您不跟去看看吗？”

陈苏顿了顿，说：“不，我有事找你们的生物观测员。”

工作人员心有疑惑，但眼前的人是帝国人尽皆知的博士，对方肯定有他的理由：“当然可以，您跟我来。”

路上陈苏还在持续纠结中，如果他研究出来后密而不发，这不是科学发展的要义，不符合生物学的开放性，公平性和透明性，研究和创造的目的是要为全人类做，为人类社会的发展和繁衍做贡献。

人鱼被集繁育后，不具备生育能力的人鱼会被送出去，但如果他公布了这项研究成果，那么不具备生育能力的人鱼可能不会再被送出去，而是被送上实验台。

“博士，博士？”

陈苏在工作人员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生物观测员激动地想握住陈苏的手，沾沾这位帝国之星的荣光。

陈苏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对生物观测员的主动示好感到十分惶恐：“我想，看一看人鱼的大脑......全部的生物样本。”陈苏及时改口。

干脆把所有的样本都拿过来，这样就算有人猜到他在做研究也不知道他研究什么。

“当然可以！”生物观测员毫不犹豫，。

陈苏是国家级科学家，他的要求没有人会拒绝，机构甚至要积极配合。

“博士，我给您复刻一份，您带回去慢慢看吧！”生物观测员说。

“不用，可以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陈苏说。

生物观测员：“方便问问您在做什么实验吗？是和人鱼有关的？”

陈苏抱歉地说：“不方便透露。”

“好的好的，是我冒昧了！”

肯定是什么A类的研究，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给他一个小员工看，生物观测员表示非常理解。

房间里只剩下陈苏一个人，他用极快的速度找出人鱼脑部的记录，另一边播放人鱼的日常行为观测录像。

陈苏在记录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不由得眉头紧锁。

不对，不对啊！

为什么这些人鱼的脑电波这么弱？

陈苏又去看人鱼行为观测录像，然而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地去寻找，录像中的人鱼几乎在随时随地地歌唱，歌唱是他们的兴趣爱好，他们还时常用歌声交流，从录像中可以看出，他们的歌声不具备任何能力。

陈苏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繁育中心的生物样本最早可以找到一百二十年前的，当时基地中的人鱼只有一条，但是样本极其的丰富，光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记载都可以想到当时那条人鱼遭到了怎样的对待。

陈苏快速翻阅，越看越心惊。

身后的大门缓缓开启，或重或轻的脚步声朝陈苏逼近。

“哗啦——”

商知然冒出水面，不耐烦地扭动着，浑身上下插满了线，一群人围着鱼缸记录，让商知然感觉自己像摆在粘板上的鱼。

最重要的是陈苏不在他身边，他和陈苏分别的时候就让系统跟着陈苏，因此他不是很担心，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倒霉的体检到底什么时候结束，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肯定是额头上的连接器导致的，弄得他心慌意乱，感觉非常不舒服。

【001，不好啦不好啦！】系统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商知然心跳漏了一拍，第一反应是陈苏出事了。

【陈博士被国查院的人迷晕带走了！】

天杀的乱剧情，剧本里根本没有啊！

“心跳，7/min......”体检员没有感情地念出并记录，倏然间，他的脸色变了，“等等！23/min，不对，78/min，不不不.....”

“玛丽，别开玩笑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被她逗乐了，人鱼的心率怎么可能这么高，他笃定玛丽在开玩笑。

玛丽的瞳孔骤缩，惊恐到最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118/min。”

人鱼扯开身上的连接线，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水面，双手支撑着鱼缸顶部的玻璃，手臂的肌肉迸发，血管狰狞可怖。

众目睽睽之下这条人鱼把鱼缸的玻璃给撞碎了。

场馆里看管人鱼的饲养员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水池的人鱼忽然齐刷刷朝某个方向游了过去，直愣愣地像是受到某种号召，或是吸引，但是那个方向明明什么都没有。

“它们在看什么？”

“不知道啊......那边是什么？”

“隔壁是体检中心。”

外面传来了噪音，杂乱的脚步声，呐喊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两个聊天的饲养员急忙跑出，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看到了让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大厅里，一条健壮的人鱼被纳米渔网困住，繁育中心的武装力量将这条人鱼团团包围，工作人员被拦在另一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和惊奇。

纳米渔网的尾部是八个分子铅球，一个相当于二十公斤，而这条人鱼竟然拖着纳米渔网往前行走！

□□启动，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杀掉这条人鱼，特别是这条人鱼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理解。

一颗颗子弹朝人鱼飞过去，人鱼扯住覆盖在他身上的纳米渔网旋转起来，将那些子弹全部都反射回去，“乒乒砰砰”的巨响，像是机关扫射一般，原本为了困住他使用的纳米渔网反而保护了这条人鱼。

武装力量在这条人鱼面前不堪一击，好在他似乎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条人鱼离开繁育中心，消失在基地旁边的河道里。

众人心有余悸，有人立刻想到要把这个情况上报，这时另一边有人急匆匆地跑出来：“陈博士不见了！”

-

陈苏在颠簸中醒来，后颈巨痛，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恐怕他是被人从后面袭击了。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的头顶摇晃。

这是哪里？

他的床边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身形比他大了一圈，明显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单单一条手臂就比陈苏的大腿还粗。

“陈博士，我们需要您的配合，请您安分一点，我们保证不会伤害您。”

陈苏抿嘴不语，他的样子在他们眼中就是服软的表现。

他们说是配合就的确没有苛待陈苏，轮流送来一日三餐，除了不让陈苏离开房间允许他自由行动。他们不会在房间外面守着，平时房门都是锁起来的。

陈苏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假装配合地观察了两天，在确认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陈苏决定逃出去。

夜里，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找出铅笔和袖针。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太过自信了，竟然没有搜他的身收走他的东西。

陈苏屏住呼吸，生怕被那些人发现，他轻手轻脚地用铅笔润滑锁眼，再用袖针抵进去，带动锁舌和锯齿向上移动，成功打开了房锁。

几乎是颤抖着打开房门，自由就在眼前，陈苏极力克制住情绪，发现房间外面是一条走廊，他顺着走廊往外走，紧张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好在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

从走廊上可以看到黑夜的天空，繁星点点，距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的几步慌乱又急切，终于来到走廊外，陈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繁星下是如墨水般漆黑的海水，平静的海面下像藏着可怕的怪物，从任何一个方向都看不到边际。

身后适时地传来脚步声。

陈苏无力反抗，浑身被汗水浸透，双腿发软倒在甲板上。

怪不得他们不没收走他身上的东西，怪不得他走出来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追他，原来他根本就不可能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人员（惊恐）：“赛亚......超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