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里,除了奶,还有谁会向着她们?
只不过奶比较胆小,不敢背着爷做爷没有点头答应的事。她能做出偷偷送柴火这事,让姐妹俩颇感意外和感动。
盛开来到姐妹三人的房间,看见盛满满煎饼一样瘫在床上,立刻就紧张起来:“小满,你怎么了?”
盛满满直愣愣看着茅草屋顶,眼眶红红的,她刚哭过,她想家了。
小手忽然被一双带薄茧的手握住,将盛满满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望着面前的便宜姐姐,想起有本小说是这么写的:穿越人士在另一个世界经历了生老病死,之后又穿回原来的世界,穿回出事之前的时间点,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或许她也是这样的呢?如果是,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
盛开抱住盛满满,也跟着哭。盛满满收了泪,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宜大姐,想了想,附到她耳边,将自己其实是装傻的实情告诉她。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盛开眼泪被惊得收住了,良久后才慢慢展开笑颜,轻轻捏了捏盛满满的小脸。
笑着笑着,想到刚才,问道:“那你怎么哭了?”
盛满满一本正经:“想到咱家穷,就忍不住哭了。”
盛开:“……”
盛开:“咱一家人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天擦黑时盛朱和马氏才回来,扛回来不少柴火,都堆放在屋里角落处。
早就抑制不住惊喜的盛开,立刻将实情告诉两个大家长。夫妻俩听后立刻冲进屋里,抱住盛满满又是哭又是笑的,嘴里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么一通耽搁,天已经完全黑了,马氏点上煤油灯,开始张罗吃饭。
看到自己跟前独一份的玉米面饼,以及区别于另外四人的稠稠的高粱米粥时,盛满满才知道自己中午能吃那么好,不是家里自己当家做主了便放开吃,而是因为爱她疼她。
盛满满哪里还肯自己吃独食,把面饼和自己那碗米粥推到马氏面前,让马氏分给大家:“爹娘、姐,你们下地干活那么累,应该多吃点。”
马氏就说:“你小,又才病好,得多吃点。”
盛满满就表示,他们不吃她也不吃。马氏没有办法,这才将面饼分了,米粥也扒拉了一些出去。一开始马氏还不舍得扒拉,后来还是盛满满说多扒拉些,不肯接她递过来的碗,她才又扒拉了些出去。
有了新鲜的野菜可吃,盛满满还是忍不住皱眉头,这菜就不能炒着吃吗?哦,似乎不能,老头子没给家里分油……
盛满满忍不住想要扶额,这分家呀,还真是万事开头难。
吃完饭,马氏就把煤油灯给灭了。家里就这盏煤油灯,也没有多余的灯油,用完就真的没有了,得省着点用。
吃过饭,歇息片刻姐妹仨人就要去洗澡,那边周氏又跑出来阻拦,说不让她们用洗澡棚。
元老太太看不下去,就出来说了句:“今天就先让他们用吧,等明天老三你就去割点蒲草回来做棚。”
周氏不满:“娘,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元老太太就不说话了,她知道这事即便不是老头子让做的,但老头子不出来说话,就是默许了,她说这么一句可以,若是再多说点,把老头子惹怒了,那她可就遭罪了。
周氏不依不饶,马氏就将闺女们带了回去,让在屋里擦洗先对付一晚,等明儿再去割蒲草回来,自家做一个洗澡棚。
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洗完澡盛满满就和两个姐姐躺在一张床上,准备睡觉了。
盛开燃了驱蚊草,让屋里都是这种驱蚊植物的味道,起到驱蚊的作用。
虽然是大夏天,天黑之后气温却也没有那么热,盛开拿着一把大蒲扇给她和盛满满扇风,盛满满就在大姐的照顾下,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还未亮,床上已经没有了大姐和二姐的踪影,屋外是窸窸窣窣的做饭声,而远处则传来鸡鸣狗吠和虫鸣声。
盛满满走到屋外,问蹲在灶前烧火的二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盛放告诉她,不早起做饭,那出门干活前粥就还是热乎的,难以入口。
“爹娘和大姐呢?”盛满满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盛放:“去河边割蒲草了。”
盛满满就蹲在灶前陪盛放,看着她将一大把野菜放进满满都是水看不到什么米粒的大铁锅里,一张小脸顿时苦哈哈。
那什么金手指,怎么还不出现啊,出现了她也好改善改善伙食呀。再这么吃下去,她估计还得再瘦一圈。
天刚蒙蒙亮时,家里割蒲草的三口人回来了,带回来三大捆蒲草,还有一小筐野菜。
家里只有一把砍柴刀,还是钝的,昨儿家里用这把刀切的野菜,今天又是用的这把钝刀割的蒲草。
回到家,盛朱负责将蒲草碾压一遍,马氏则是负责切割蒲草的头尾。切下来的蒲草头,盛放负责剥开,得到一根根嫩笋一样的蒲草棒。
盛满满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问:“这能吃的吗?”
“能吃。”盛放就点头。
“那个呢?”盛开指着蒲草顶部那一根根像是火腿肠一样的果实问。
盛放瞥了一眼道:“那个不能吃。”
盛满满失望地“哦”了声,叹气。这玩意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不能吃呢?
割下来的蒲草则由盛开铺到房顶上晾晒,盛放就问盛满满,知道为什么要晾晒不?
盛满满摇头,盛放一副果然你已经忘了的表情,告诉盛满满,刚割回来的蒲草如果拿来编织,干了之后会很容易散开,因此要晒干了再编织。
一家人手脚麻利地处理好蒲草,就匆匆吃碗饭,下地干活去了。
盛满满原本也打算跟着下地的,她什么也干不了,不过就是想去看看。可看着屋檐边上铺满的蒲草,又看了一眼正屋门口一脸坏相的盛国繁,就决定要留下来。
她搬张板凳坐在家门口,拿着把蒲扇时不时地摇两下,盛国繁远远地瞅她,急眼得很,但最终还是不敢靠近她这个傻子,放弃捣乱,出门玩去。
盛满满在家待的无聊至极,可相比于下地的小孩来说,不用下地干活是很幸福的。
等到中午,家里人就回来了,把早上的野菜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晚饭则是又新做了一锅。
一天三顿不是吃野菜粥就是玉米粥,或者是窝窝,没油少盐的,盛满满嘴里都要淡出鸟来。
再这样吃下去,她感觉自己都要营养不良低血糖了。
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就开始编蒲草。晒了一天的蒲草已经足够干,此时编织,往后太阳再晒也不会缩水松散。
一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透前将蒲草席编好,在西屋近旁围出一小块地方,用早前找好的几根木棍固定住,在围住的小空间里放上一个垫脚的石头,一个简易的洗澡棚就做好了。
洗澡棚做好,马氏和两个姐姐都是一脸的幸福样,连带着盛满满也跟着欢喜。
蒲草用掉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守,第二日盛满满就跟着下地了。她当然不是去干活的,别说现在她在外人眼里是个疯傻的,就是不为了维持疯傻的形象,她也不会干农活呀。她跟着去地里,纯属就是好奇心作祟。
盛满满先是跟着盛朱去了生产队的猪圈看看,看她爹给好几头猪准备吃食。盛朱是生产队的猪倌,负责喂养生产队的猪,给大猪小猪喂饱后,留大猪在猪圈里养膘,小猪则赶出去运动,小猪要运动一个小时才被赶回猪圈。
养猪这个活儿因为工分多,很多人都想干,但猪倌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盛朱养的猪很少生病,到了年底猪都被养的肥肥壮壮的。他还会给母猪养胎接生,技术是真的好,因此这养猪的活儿才落到他头上,是王队长专门指派的。
盛朱放养猪崽,盛满满就在一旁挖野菜。她找野菜挖野菜的样子不紧不慢的,不像在干活,倒像是在玩。可盛满满真心认为,自己好厉害啊,居然学会了挖野菜,摘嫩叶,挖根系,抖抖土,还真是有模有样。
她不知道,不远处正在放养猪崽的盛朱,听到挑着一筐秧苗走过去的汉子叹气:“盛老三家的小闺女还真是傻了,活儿都不会干了呀。”
盛朱就看一眼不远处的盛满满,明知道自家小闺女是装疯卖傻,可看着她奇奇怪怪的挖野菜动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哎,闺女这一失忆,是啥也不会了。
不会就不会吧,只要人健健康康就好。
把猪崽赶回猪圈,这里有一个年迈的阿爷负责守着,盛朱就带盛满满去了地里干活,如此还能多赚几个工分。
盛满满被带到地里,自然是受到大伙的一致关注,她发癫的事早在村里传了个遍,现在即便她外表看着无比正常,在大家眼中也还是个疯子傻子。
你看你看,以前盛老三的小闺女看到他们这些叔叔婶婶都会笑着打招呼,现在呢,一脸糊涂样,像是根本就认不出他们是谁,可不就是傻了嘛。
你看你看,盛老三的小闺女好好的走个路忽然就大喊大叫,可不就是疯了嘛。
被忽然跳出来的癞蛤蟆吓了一跳尖叫着跳开的盛满满,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向投来关切目光的她爹摆摆手:“我没事。”
“小满,你自己玩去吧,爹要干活了。”盛朱道。
“好的爹,你去吧。”
从养猪的地方到田间这段路可不近,盛满满走的脚底板都酸了,就近找了棵树,躲在树荫底下歇脚,看向不远处劳作的人们。
从前她觉得这样的田园风光极美,现在却只觉得苦啊,他们这一家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份正儿八经的炒菜啊啊啊啊……
仰头望天,蓝天如洗,一朵洁白的云朵漂浮于一片蔚蓝之间,形状犹如一只大鸡腿!
香喷喷的大鸡腿啊,或蒸或炸或焖或炖或蜜汁或香辣或酱烧……
馋啊,都把孩子给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