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记得, 谢映之跟他说过,只有遇到极为阴邪之物,指环才会发出警告。
接着就听到底下北宫浔的公鸭嗓发出一声惨叫, “来……来人……救我!”
火光照射下,只见底下地宫里,到处都是靡荼之花的藤蔓,勾连纵横,北宫浔刀早被卸下了, 正被一根藤蔓缠住了手脚急速地往地宫深处拖去。
北宫家的卫士立即脸色一惨, 硬着头皮追下去。
萧暥和魏瑄交换了个眼神, 跟着追了下去, 毕竟北宫浔在这里出事, 北方刚刚平息的战火, 说不动又要烧起来了。
那藤蔓速度极快,拽着北宫浔向地宫深处急速收缩而去, 昏暗的火光下, 只见两边都是被藤蔓包裹住的死人。
北宫浔被地上起伏的台阶撞得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不行, 人怎么也跑不过藤蔓。
萧暥道, “箭。”
旁边一个北宫家卫士立即会意,摘下弓箭扔给他。
萧暥凌空接过, 张弓引箭一气呵成,迎着昏暗的火光眯起眼睛。
北宫浔吓得魂飞魄散, 大叫, “你别乱来!”
他话音未落,嗖嗖嗖,一连三箭飞出,支支正中藤蔓的根须, 顿时鲜血飞溅而出。
北宫浔嗷了一声,好像被射中了咽喉似的,眼睛一番昏了过去。
直到苏钰上去扶起他,安慰道,“世子,不是你的血。”
他才恍然醒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萧暥,“兄……兄弟,箭术不错。”
萧暥没理睬他,他蹲下身看那支被他一箭钉在地上的藤蔓,藤蔓的触角上面有无数尖刺和吸盘。会钻入人皮肤里,吸干人的血。周平那些人应该就是被这些藤蔓缠住后吸了血。
“这些东西吸饱了血,就会越长越快。”苏钰的声音透着寒气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处于地宫深处,两面的墙壁上布满藤蔓,缠绕成了左右两棵粗壮的藤树,树上挂满了一个个被藤蔓包裹地犹如蚕蛹似的吸干了血的死人。每一个蛹上都开出了艳丽的花,看上去诡异无比。
“这是什么鬼东西?”北宫浔道。
“应该是魔花的母树了。”魏瑄道,
苏钰脸色惨白:“可这东西怎么对付?”
他话音未落,忽然左右两棵树藤的藤蔓伸出无数细长的触手,向他们甩来。
那些触手力道极大,北宫浔的刀早就没影了,再次被藤蔓缠住,苏钰又不会武功,萧暥一把将他拽开,然后在空中轻轻一个转身,手中长剑一甩,将一片藤蔓悉数当空切断后,又稳稳钉在北宫浔手边,北宫浔赶紧拔出来,一通乱砍。
他这边刚刚掷出长剑,却不防背后几根鬼藤的触手,就要缠住他的脖颈,只见凌空轨道弧光掠过,几根藤蔓系数落地,魏瑄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却漆黑明亮。
“这东西砍断了还会再长!”魏瑄道。
萧暥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样砍下去,无休无止,迟早力气耗尽,被藤蔓缠住,变成被吸干了血的蛹。
两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魏瑄的身形快如鬼魅,急身闪过,掠向左边的廊柱。
另一边,藤蔓甩出的强劲枝条眼看着就要缠绕住萧暥的腰际,不料他的腰身比那藤蔓还要柔韧有力,竟以惊人的角度凌空一个翻转,随后轻轻巧巧地穿过了藤蔓的围攻。
不多时,两人一左一右,那藤蔓追着他们,才一会儿工夫,两棵母树的枝蔓就交叉在了一起,生生地打了死结。
众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北宫浔看着自己滚一地的卫士,对萧暥无比佩服:“兄弟叫啥名字,我要请你当我的贴身护卫!”
他边说眼珠子边往下移,又实实在在地垂涎了一下他的身段,心道,想不到这么细的腰身,居然比那藤蔓还柔韧有力。刚才简直堪比高难度表演,惊心动魄赏心悦目啊。
他这念头还没闪过,就看到魏瑄刀一样森冷的目光盯着他,赶紧补充道:“忘了还有这小兄弟,身手也好,唔,也好。”
那些张牙舞爪的树藤一被收拾,整个空间都变得亮堂清晰了。
只见里面道路开阔,两边树立着两排石人俑,手中托着长明灯,路的两边堆满了金银玉器,和各种奢华的‘陪葬品’。
这场景不由让萧暥想起以前看过的《盗墓笔记》。
北宫浔边走边道,“你们看着排场这珍宝,我如果归西了,就算是三公九卿之礼,都赶不上这儿了。”
苏钰默默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想干脆死在这里?
北宫浔道,“那不行,我是诸侯,按照三公九卿之礼,要择吉日下葬。”
苏钰:今天除夕。
萧暥无奈,真特么晦气,谁来把这两人的嘴堵上。
就在这时,就听北宫浔啊了声,“还真是个墓冢。”
只见眼前的光线一亮,地上摆满了灯烛,灯烛围绕处,画着奇怪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玉石的高台,台上放着一口白玉棺椁。棺椁上用古怪的文字刻着无数符文。
魏瑄眉心微微一跳,苍冥文字。
苍青说过,花王不能用常理推断。
萧暥心中暗暗一惊,“难道这魔花的花王是个人?”
北宫浔闻言急吼吼道:“花王是个人?什么模样?一定很漂亮!”
*** *** ***
空旷的厅堂里,无相站在黄铜镜前:“谢玄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映之一掀袍服坐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无相心中悚然一惊,难道是说通过千里眼?
谢映之难道可以根据千里眼安放的不同位置,操作了一个反向的阵法。不仅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还制造了假的联系?
但是无论他再厉害,也已经阻止蚀火焚城了,因为时间还剩下一刻钟了。
无相想到这里颇为得意:“苍冥族的复仇和重兴就在今夜。”
谢映之道,“蚀火焚城只是复仇,如何复兴?”
无相道,“我们摧毁了大雍的都城大梁,就会让西北的北狄人看到我们的实力,南北呼应,一举拿下中原。”
谢映之道,“可怜。”
“什么?”无相的脸扭曲了。
谢映之淡淡道:“你真以为你是苍冥族的人吗?我查过你,你父亲是明珠公主陪嫁的随侍和婢女所生之子,你的母亲是北狄人,所以你根本没有半点苍冥族血统,你又复的哪家的仇?”
无相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能修秘术,你敢说我不是苍冥族人?”
谢映之毫不留情道:“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无相浑身像被一个雷击中了。
谢映之道:“我知道苍冥秘术中有一种禁术,外族子弟想要修习苍冥秘术,可以借到天赋,所谓的借天赋,就是盗墓,潜入已故的苍冥族修士的墓穴中,窃取其脸面,炼制后和自己的脸容混为一体,就取代了他的身份,通过施术,能继承道此人生前的一部分能力。”
谢映之站起身走到黄铜镜前,手轻轻一拂,“你看看镜子里,是不是有点印象?”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青年的模样,五官平常,算不上俊秀,但也够得着端正。
那张脸无相已经数十年没有见到过了。他浑身颤抖,眼睛里都要沁出血来。
他一拳头砸裂了镜子,手上鲜血淋漓。
“没错,我恨中原人,他们抛弃了我们,让我们在边塞受尽压迫和鄙夷!当我付出巨大代价,终于能获得一点点秘术,取得苍冥族人的认可时,他们的皇帝却有用欺骗和战争毁灭了苍冥族!”
谢映之微微蹙眉,叹了口气:“但你连你的主人是谁,在为谁在做事都不知道,无论你是苍冥族人还是中原人,都很可怜。”
“你说什么!”无相咬牙切齿,刚想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单刀,忽然就看到自己被镜子割裂的手背上,鲜血中冒出了一个赤红的小点,瞬间恐惧胀满了他没有表情的死人的脸。
那小点左右一伸展,竟然是一只血蜈蚣。
谢映之道,“你根本不懂苍冥族,你知道苍冥族有两个神吗?”
无相颤抖道,“什么?”
“一个主掌光明和治愈的天神,一个是主掌黑暗和惩罚的邪神。”说完他站起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等等!”无相颤抖着瘫软在地。血肉开始融化。
谢映之走到门口,从袖子里取出一粒小丸扔给他。至少死个痛快。
伏线早就埋下,每一颗棋子都精打细算,谁也不会落下。
果然是邪神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