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余幸,孤家寡人一个,逢年过节,热闹和快乐都是别人家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一般都是拖着小车出来,彻夜摆摊。
跨年夜出来活动的,大都是食欲旺盛的年轻人,他们很乐意在晚饭过后游荡在街上的时候,顺手带一份夜宵回家。
有些钱赚的是很舒心,但要说完全不羡慕,却也是假话。
很想有个伴儿,有个家,有人陪着过节。
上辈子没能实现的,这辈子四舍五入,也算有一半了。
这个小节日并不怎么很隆重,习俗就是要和亲朋好友相聚。
很多人会选择去外面吃,所以各种小馆子会铆足了劲儿的争抢客源,趁这个机会赚一笔。
火锅店虽然因为流言的缘故受到一些影响,但积攒下的客源还是有的,所以店里的包厢和小桌一早都被预定空了。
余幸查完账本,稍稍放下心来。
她重新把菜单更新了一份,上了些时令的蔬菜河鲜,又把新做的玉米羹加到菜单里,每个桌送上一小桶。
店里这边如今人手足够,也不用事事都要她来操心。
余幸还记挂着猫的事情,于是起了个大早,特意收拾了几块糕饼,又做了点新鲜的鱼泥丸子,按照秦老先生留下的地址,找上门去了。
且不说大花和凌朝是什么关系,反正没人规定不能想念自己的猫。
走过小桥,门口种满重明花的小院子很好找,就那一户,很显眼的人家。
余幸挎着篮子上前敲门,良久才有人理会,那人从门内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确认她的身份。
“请问,秦老先生是住这里吧?”
“奥,秦管家啊。”
“是姓秦的一位老先生,大概这么高,很和气。”
余幸比划着:“我来探望他。”
那人看这年纪也不大,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你进来等吧,秦管家刚好出门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余幸道谢,迈步进去,在院子廊下的小茶桌前坐了下来。
院子不算很大,但布局非常合理,靠着墙的一侧围了个小园子,里面种了很多小麦草,还安放了几个绵软布垫。
墙根搭了个篱笆架子,上面吊着形状各异的玩具,有小鱼和小猫头。
像是专门给猫猫搭建的乐园。
余幸欣赏着小院子,喝着茶水,大概半个小时后,秦老先生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蹲坐着那只花色的奶牛猫。
余幸起身问好:“秦老先生,没打招呼就来了,打扰您。”
秦老先生笑呵呵的:“欢迎你,余小姐。”
篮子放在地上,奶牛猫跳出来,围着余幸带来的篮筐闻嗅——里面放了新鲜的鱼肉泥丸子,它闻到了。
“你的鼻子倒是灵敏。”
余幸笑着,拿出两粒丸子,先喂它吃了。
“对了,怎么不见大花?是出去玩了吗?”
余幸早看到二楼窗台处有人影晃动,于是故意道:“那真是不巧。”
“既然大花不在,这鱼肉泥丸子就全给小奶牛吧,回头可不要跟它说。”
她伸手摸了摸奶牛猫的毛脑袋,把小篮子里的丸子全拿出来,摆在小桌子上。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响动,二楼的窗户开了。
一匹白底狸花纹的猫从窗台上跃下来,轻巧的落在盘子旁边。
然后一头扎进盘子里,凶猛的咬住丸子,呜呜的叫了两声。
余幸乐了:“哟,大花!”
“好久不见,精神不错呀!”
白底狸花猫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吃的不抬脸。
奶牛猫急了,也跟着窜上桌子,两只猫抢着吃起来。
秦老先生道:“余小姐手艺真是好,它们很爱吃。”
余幸:“也说不上手艺,就是鱼肉泥打的,猫本来就爱吃鱼嘛。”
“对了,小食节快到了,秦先生有计划吗?”
秦老先生温和的道:“是打算回北城,家里人都在那边。到时候,两只猫可能又要麻烦余小姐了。”
余幸连连摇头:“不麻烦,我很喜欢猫的。”
她一边说着,又想摸摸离得比较近的奶牛猫的脑袋,但被白底狸花强行挤开了。
别摸它。
摸我。
“店里刚好上了一批酱菜,味道很好。”
余幸道:“回头给您送点来,您可以带在路上吃。”
秦老先生笑呵呵的:“余小姐说味道好,那一定错不了,在这里我就先谢过了。”
“一点小东西,别在意。”
两人简单的聊了一会儿,余幸摸摸大花的脑袋。
“我先走了,大花,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喵。”
余幸前脚出了小院,后脚白底狸花猫就变成了人,他坐在椅子上,将整盘丸子举的高高。
奶牛猫也跳到地上,再起身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眉目清隽的男人,正是飞花酒家的大老板,凌寻。
凌寻面色无奈:“还有这么多,分我几个怎么了。”
凌朝不为所动:“你想吃,找厨房去做。”
“厨房做的不好吃,你是知道的。”
“那也不给。”
“啊,真是小气。”
离开秦老先生家,余幸拐弯去了趟菜市场,正好是早市收尾的时候,各种摊位的上的菜都在打折。
她两边看着,发现有个卖晒干的裙带菜的摊位,许是当地人不太见这种食材,因此没什么销路,摊位上还剩不少。
“我是做饭店生意的,用的多,如果品质好,我长期要。”
“你如果能收到螃蟹和贝壳,还有别的海货,不拘什么小鱼小虾的,我也要。”
小贩见来了大客户,心里自然是高兴,于是另外雇了两个人,把食材送到火锅店去,然后拿了小板凳邀请她坐下,两个人仔仔细细的聊起来。
说到裙带菜,也不算什么太稀罕的玩意儿,但那味道和营养价值却是不打折扣的,尤其是炖汤,最最鲜美。
余幸想起那个味道,暗暗地吞了两下口水。
于是在互相敲定了合作的事项后,她又拐去肉摊上买了品质很好的肋排。
晚上炖个汤喝。
但没想到,就在回去的路上,她被蛇老板拦住了。
这个男人一改往日的和气,面色阴沉沉的:“你去找了那些人?”
余幸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蛇老板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我在凤凰街混了十几年了,余老板,我的人脉,比你想象中的要广,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
“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幸索性把话摊开讲:“我没有跟你作对,我只想把自己的店开好,火锅店那么多家,谁有本事都可以开。”
“但吃坏了人的是你的店,不是我的店,我不替别人背这个黑锅。”
蛇老板阴阴的笑了。
“吃坏人?”
“余老板,小心祸从口出啊。”
“你算计我,我接招,死的不一定是谁。”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手里还摇着那把扇子。
余幸在原地站了会儿,确定周围没什么奇怪的人跟随,才快步小跑的回了家。
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不知道斯杨什么时候才能到,在蛇老板的事情解决之前,自己还是需要一个保镖。
蛇老板是个地头蛇,手下喽啰一大帮,哪天喊几个人给她麻袋套走,到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回家后,她便将排骨洗净,炖了个很鲜美裙带菜排骨汤,小心照看着火候,在炉子上咕嘟了一个多小时。
汤炖好的时候,门也被敲响了。
余幸心里咯噔一下,她很怕是蛇老板上门来找麻烦了。
“——哪位?”
“我,凌朝。”
“......”
院门打开,高个子的男人很神气的立在一边,指挥着工匠把瓦片搬进院子,足足堆了一个墙根。
余幸目瞪口呆,连忙上前阻止:“用不了这么多,就只有几片坏了!”
凌朝:“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余幸:“不是交给谁的问题,这太浪费了。”
凌朝:“剩下的我会带走。”
等工匠把所有的瓦片放好,把泥浆活上,凌朝撸起袖子,攀上墙壁,又跃上房顶。
余幸不放心,在下面仰头看他。
凌朝把一片片的将瓦片贴了回去,虽然新瓦片的颜色比旧瓦片要深,但不可否认,他修补的的确很好。
至少比预期中要好的多。
等全部修完,余幸搬来梯子,立在墙下。
虽然他看起来像猫一样灵活,但现在还是人,就要用人的方式回到地面。
凌朝双脚刚一落到地面,就嗅了嗅鼻子。
“锅里炖了什么?”
余幸:“是排骨汤...要吃吗?”
凌朝理直气壮:“要。”
他洗完手,自己走到厨房里去了。
许是有了先前的猜测,现在的余幸,越看他越觉得有个猫样,无论是挑剔时候挑起的眉毛,还是一行一动,都越发的贴近大花。
而且如果倒过来假设,从一开始,她捡到的就是这位贵族殿下,那一些事就格外能解释的通了。
大花那些贵重的猫玩具,是因为他出身富贵,因为有人的思维,所以从不拆家,还知道避嫌,她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大花都会主动躲出去...
想到这里,余幸老脸一红。
如果凌朝真的是大花,那她强行把猫搂被窝一起睡,不就是耍流氓么。
猫变成人,人变成猫,本来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越来越多的证据都表明了,大花和凌朝就是同一个人(猫)。
当答案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无论它看起来多么不合理,都是正确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