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是大地方呢,跟下城区就是不一样,光菜单就有足足的十几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的。
但仔细辨认了才发现,种类虽然称得上多,但也大都是简便易做的。
面和饼依然是最常见的种类,只是口味不同。
“这里的人好像就比较能吃辣,是因为靠近码头的缘故吗?”
好像潮湿一些的地方饮食习惯是这样的,辣椒能祛除湿气,对身体有好处。
但相对的价格就不是很友好,可能是因为这地方还是主要做住宿生意,吃食是顺便的,小锅菜当然就要贵。
余幸想了想,便喊了小伙计上来,要了盆热水洗脚,又问说点餐的事情。
小哥很热情:“吃食咱这里当然有,你看您是想在房间里用呢?还是去饭厅?您要是想在房间里,这就给您送进来。”
余幸一听,立刻道:“那热水等会儿再送吧,我去饭厅里吃。”
主要是这房间太小了,万一吃点什么味道重的,也散不开。
“好嘞,您跟我来!”
两人一猫从楼梯上下去,从柜台的另一侧绕路去了饭厅。
其实开始的时候,余幸还担心过带着猫出来会不会不方便,毕竟上辈子时候很多地方就不允许带着宠物。
但在这里,好像就还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大约是没那么多讲求——她还曾经见过有人赶着鸭子进餐馆,鸭子满地乱跑的场景,真是又混乱又好笑。
饭厅不大,但布置的还算雅致,捡着靠窗的桌子坐下了,小伙计也跟着过来,在边上候着。
“这个,豆腐汤锅,还有冷切三荤,辣油小面也要一份。”
小伙计很实诚:“客人,我们家分量挺大的,您一个人的话,可能会吃不完。”
“没事,我两天都没怎么吃饭,胃里差点油水...你就只管上就行了。”
可能人是吃不完,可猫也要吃的。
小哥没再劝,乐颠颠的跑去厨房了。
菜上的很快,大约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人要吃饭,所以厨子就且正如先前说的,分量挺足的,尤其是那个砂锅,大概是刚从火上拿下来,咕嘟咕嘟冒的热气。
豆腐和蛤喇肉在乳白色的浓汤里滚动,看着很诱人。
余幸取了个干净小碗,盛了食物放在一边,摸摸猫头:“这是你的,吃吧。”
公开场合让猫上桌是不大合适,可左右这厅里也没别人不是?
自家这猫啊,脾气忒大,很有骨子犟劲儿,自个也愿意宠着,那左右是没法子。
这样想着,自己也拿了筷子尝尝。
但是味道只能说一般。
就是不好不坏,不会难吃,但也不是十分惊艳的程度。
“蛤喇肉这么鲜美,这配上豆腐该是味道很好的,这样做好浪费。”
“冷切三荤原来是牛肉啊,怪不得这样贵,咱们原来的地方很难买到牛肉呢。”
唯一可以夸赞的是那道小面,面条很劲道,辣椒也很霸道,里面还放了小葱和花生,吃的人额头冒汗。
大约是真的饿了,人吃了不少,猫也吃了不少。
等肚子撑的站不起来的时候,她叫了小哥过来:“结账吧,对了,这个碗我家猫用过了,我跟你买下来。”
小伙计满脸笑容,说这个可以离店的时候一起算,又问余幸要住几天。
“大约,两三天吧。”
“那这个碗我们就暂时保存着,作为您家猫的专用饭碗,等您离店的时候一起算就可以。”
余幸受宠若惊:“还能这样?那...谢谢了。”
怪不得人说会做生意呢,若是在上辈子,这待遇,得是vip才能享受的到吧?
猫看上去也很满意,迈着矜持的步子在店里走,又被余幸拎着后脖子抱回怀里。
“别到处跑,大花,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明天吧,明天带你出去玩玩。得早起。”
......
本来余幸还有点担心万一睡过了怎么办,但实话就是,住在港口码头这种地方,根本是不可能睡过的。
鸭脚港热闹,尤其是早上。
天还没蒙蒙亮的时候,就能听见沉闷悠远的号角声了,那是有大货船靠岸的信号,然后就是许多搬运工人紧张忙碌的开始工作。
紧邻着码头的小集市也开张了,都是码头上新鲜货运下来的玩意儿,买家买家都忙的不行,你来我往砍价还价,最后促成彼此都满意的买卖。
码头上的食肆铺子也都开张了,饭香袅袅,还有不少小摊贩也都各自忙碌的张罗着自己的摊位,买进卖出好不热闹。
这旅馆位置好,往上几层有个天台,能将大半个港口尽收眼底。
余幸忍不住感慨道:“人好多啊。”
猫趴在她肩膀上,赞同点头。
的确,人是不少。
余幸提着猫篮子,去码头上转了圈,大约是早晨的缘故,与昨天傍晚时候的悠闲完全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朝气蓬勃的。
码头上是过不去人的,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但边上的小集市却可以逛一逛。
“肉包子,肉包子,好大的肉包子!两个铜币一个,五个铜币三个!”
“葱油饼!葱油饼!米汤免费!来坐啊大娘!妹子尝尝咱家的饼!不好吃不要钱!”
“杨果!新摘的杨果!两个铜币一斤!两个铜币一斤!”
余幸在人堆里挤着,有点后悔提着篮子出来了——大花体量那么小,抱着就是了,提着个篮子反而碍手碍脚的。
但眼睛四处看着呢,又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看不够。
在路过一处面摊儿的时候,架不住摊主实在是热情,硬拉着坐下来,说酱汁儿面只要三个铜币一碗,还送个鸡蛋。
虽说昨天晚上吃的撑了,但这会儿见着,还是想试试。
要说一个地方哪里有好吃的东西,街边小摊可是最不容小觑的。
坐在位子上等候的功夫,她摸摸猫脑袋:“我蛮喜欢这个地方的,要不咱们等会儿直接去看看房子吧,如果有价格合适的店面,就直接租下来。”
这倒是不太符合余幸一贯的做事风格,毕竟她要做一个决定,尤其是重要决定的时候,往往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虑和思量的。
但这选址开店是不一样的。
“大花,你不知道,我为着这件事啊,准备了好长时间了。”
“虽然事到如今,可能与原来预想中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差别,但大致的思路是不变的。所以就这么放手做下去,我也是有信心的。”
“等我有钱了,就把你当富贵猫养,虽然跟你以前的日子可能还是比不上,但顿顿有罐头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其实猫罐头是什么,余幸也没真切见过。
单是上辈子听养猫的那些小姑娘说,猫要吃罐头,快要喂不起。
想来对于猫猫来说,罐头就是很好很好的伙食水准了。
但还没等她将自己的计划一一摆出来讲给大花听,对面又坐上两个人——像这样的忙碌小摊,拼桌是很正常的事情。
恰好自己的那份面也到了,余幸便收拾起心情,刚要低头尝一口,突然发现对面的俩人有点眼熟。
那是一对父女,看年纪大约是如此,年长的那个约莫六十多岁,年轻的是个妇人,头上还包着头巾,脸遮去了大半。
这两人从坐下开始,便也就每人要了一碗面,然后笑着说话。
“这趟出来,不算亏。”
“是呐,等回去啊,还有一轮,但愿能有这个数量的大半,也是划算的。”
如果说样貌只是眼熟,那这一说话,就真的是辨认无误了。
能不眼熟吗,这坐她对面的女人,正是在船上的时候,丢钱的那个妇人。
而那个老人,正是当初第一个站出来号召捐钱的。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簧的骗局,勾着人上当把钱交出来呢。
亏得自己还自诩两辈子攒出来的不上当经验,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虽说内心愤慨,但面上是不显露出来的,孤身在外,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谁知道这俩人还有没有同伙。
但是猫就没那么好脾气。
本就是金贵出身,本也没那么多同情心,原本还在感慨民生疾苦,这会儿骤然发觉自己受到了欺骗,顿觉十分生气。
它从篮子里跳上了桌子,伸爪拍翻了两人的面碗,热汤面全洒在了他们身上,妇人顿时放声大叫。
余幸也吓了一跳,热汤在喉咙里呛得咳嗽起来。
“大花,你干什么!不许胡闹!”
猫跳上了妇人的肩膀,又是一爪子,将她的头巾给拽了下来。
妇人捂着脸跌下凳子,大约是以为自己的脸受伤了,叫的更大声。
那年纪大些的老者却反应过来了,捞起地上的手杖,要去打猫。
余幸:“!!!”
她这人,是有些帮亲不帮理的,自家猫闯祸是真,可真要看见它挨揍,还是心疼。
本想上去阻拦,但没来得及,大花灵巧的越过几张桌子,跳上房檐,顺便踩翻桌上的许多碗碟汤罐,成功甩开了人群。
猫是跑了,人可跑不得啊。
余幸欲哭无泪。
这能怎么办啊,赔钱呗!
作为宠主,该承担的责任是没法逃脱的。
但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人老板上来拿怪,倒是有人先吆喝起来了。
“哎,那个女的!你把脸露出来!”
“你是不是那个——对,就是你,你个骗子!还我钱来!”
“嘶,这么一说,我看你也有点眼熟啊....快叫巡城使来!抓住这俩骗子!”
然后小集市上发生了一场混乱,而混乱的缘由呢,便是这个妇人了。
她本是个行骗的老手,又天生长了副惹人同情的老实模样,在她手上吃过亏的人不计其数。
这会儿被人认出来了,哪里还能逃的脱,立刻被团团围住。
至于那个老头,则趁着人乱的功夫,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而余幸也莫名其妙的被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这里的人大约都是很有正义感的,连那面摊儿的摊主也都放下了手里的生意,义愤填膺的去声讨诈骗犯了。
而余幸则始终是觉得自己搅和了人家的生意,不太过意的去,便悄悄的往灶台上放了十个铜币。
都是做过小生意的,挣点钱,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