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残肢、丧尸的嚎叫与兵器破空的风声，他们麻木而机械地挥动着手臂，凭借着本能去躲避丧尸的攻击。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好像永远也杀不完。

几乎每走一步就会碰到一具丧尸的尸体，而迎上来的丧尸群，仍旧看不见尽头。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几人且战且退，退回了防护后面。

这可能是他们最狼狈的一回，王超的体力一向很好，但差点没有力气翻过护栏。

丧尸们被他们下午搭建的防护拦在了外面，陈柯手心出汗，汗水浸透伤处，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紧握着长刀，不断的劈砍丧尸从木质栏杆的缝隙中伸进来不断挥舞的双手。

有了这道防护，丧尸进不来，而他们却可以从这些缝隙里伸出去武器，压力看似减轻许多，

但实际上，他们一直是被丧尸群逼的节节败退的。

丧尸群此时已经越过了绊马索，又通过了这一片缓冲地，逼近了他们仅剩的最后一道防护，如果尸群仍在不断地往前推进，在数量压制下，这道防护终究有被推倒的时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加油站里的其他的幸存者也已经跑了出来，各自拿了趁手的兵器，在护栏后帮着抵挡丧尸。

经过了这么久的激战，几个人的脸色都难免微微的泛着白，呼吸粗重，为了保存体力，连话都不想说，纯靠眼神交流。

艾维斯瞪着他的大绿眼珠子：我没力气了。

王超满眼写着疲惫。

姜媛一脸嫌弃：我还没说不行，你们两个倒先嫌累了，算什么男人。

禹成泽看着相柳，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家伙好像在说饿了。

丧尸步步紧逼，而他们无处可退，所有人都明白，这样僵持是不行的，丧尸的数量是无限的，而他们的体力已经耗尽，必须想办法找到藏在尸群中的首领，将其击杀。

相柳其实刚才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丧尸的攻击是有策略的，尸群之中有一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咆哮声，一直在指挥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一呼百应之下，所有的丧尸都朝着同一个目标移动。

只是这个丧尸首领实在狡猾，藏在尸群之中发号施令，而这些丧尸个个狰狞的大张着口，根本看不出来是哪个丧尸在发出嚎叫。

禹成泽扭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丧尸群，又看着一直盯着丧尸的相柳，

“能找到吗？”

相柳摇摇头，

“找不到，这些丧尸长得太像了，晚上又不好分辨他们的表情。”

白天他们碰到的那只丧尸，会仰着头展现一个狰狞而诡异的微笑，但夜晚光线不好，即便有这样一只丧尸，他们也看不清楚。

禹成泽咬下最后一枚炸弹的拉环，将它投掷到丧尸群最密集的地方，

“所有人就地蹲下抱头！”

他们毫无准备，禹成泽的声音几乎是和炸弹爆炸的声音一起响起的，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搂着蹲下，耳朵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捂住。

爆炸声刺耳，禹成泽的声音近乎噫语，但相柳还是听见他说，

“最后一枚了，听天由命吧。”

爆炸声在不远处轰然炸响，火光与血光齐飞，炸起了满地粘腻腥臭的泥土和残肢，热浪几乎要灼伤他们暴露在外的肌肤。

被爆炸轰溅起的泥土扑了他们满头满身，禹成泽不能提前预告，是怕丧尸王听到后指挥尸群躲避，浪费了他们仅剩的一线生机。

等待爆炸的声响平息，禹成泽站起身，

“丧尸的数量太多，一拥而上，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回到便利店里面去，把门锁好。”

爆炸后，面前是一片焦土，爆炸的中心堆积着如山的尸体，都已经浑身焦黑，辨认不清，数不清的丧尸葬身在在火光之下。

灰烟升腾，散落的火光将他们的面前照亮，面前已是一片死寂，但遥远的灯光下，仍旧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汇聚而来。

嚎声尖锐，奔跑速度极快，身影在微光的照射下显得扭曲而怪异。

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枚炸弹，但眼前的危机显然还没有结束。

他们被逼退回了加油站，狂奔而来的新丧尸群挤翻护栏，现在正在推挤加油站的外墙！

姜媛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用力拥抱自己的姐妹，王超撕掉一条衣服，将刀紧紧绑在手上，艾维斯深吸一口气，和旁边的沈星一说了一句什么。

相柳看见，沈星一的耳朵突然就变红了。

可能是累的吧，再加上即将要面临的激烈战斗，血液激涌导致浑身充血，耳朵也透着血色。

他看着队友们，突然被禹成泽握了一下手腕。

男人的手心温暖干燥，被这一点点温度触碰到冰冷的皮肤，相柳感觉自己好像也浑身充血了。

他疑惑的看着禹成泽，对方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说，“对不起。”

相柳：“？”

对不起什么？

什么对不起？

他怎么觉得这些人的气氛突然都有点怪怪的。

·

等这些年轻人都进了便利店后，林教授突然后退一步，把自己关在了门外，把那条随身携带、象征着幸运的铁链紧紧绕在外面。

几个学生这才发现，上午被救回来的几位面熟的老教授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避难。

许栩扒着门疯狂捶打，眼眶通红，

“进来啊，我们躲在里面，多少丧尸都进不来！”

而这些老教授只是微笑着摇头。

他们当然知道躲在便利店里有很大的机遇能幸存，但这里有这么多的丧尸，恐怕军方也毫无办法。

而食物有限，终究有吃完的那一天。

“我们老了，没用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眼前的人是学校里随处可见的退休返聘老教授，看着慈眉善目，却也脾气古怪，现在都无一例外的温和而慈爱，从容的微笑着。

其中脾气最怪的那个老头是教现代文学的，因为302宿舍逃了一回课，期末挂了他们一整个寝室。

老头收起笑容，冲着他们吹胡子瞪眼，

“哼，便宜你们这帮小子了，等学校复课了，记得回去重修！”

陈柯崩溃的挠着门，感觉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刚才的烫伤顺着手腕流出血来，

“你去年挂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几个学生泪流满面，姑娘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拼命的呼唤着外面的人进来。

而这几个老教授经过了这一个星期的围困，虽然出来后只吃了两顿饱饭，在框定的范围获得了自由，已经看淡了生死，只是从容的微笑着摇头，始终不肯打开外面锁住的铁链。

林教授拔出相柳给他的短刀，

“老伙计们，这帮孩子们的生命就看我们的了，牺牲我们，换这么多年轻孩子，不亏！”

“对，不亏！”

“很值！”

……

老教授们苍老的声音随声附和，纷纷望着朋友亲人坚定点头，唇角含笑，仿佛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死亡，只是去赴一场氛围浓厚的学术研讨会。

朔月的人已经退回了围墙之内，看到便利店的内外局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相柳大吼一声，

“少在这里煽情，都给我进去锁好门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陈柯：能活下去的话还是别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