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前,刘嫖跟陈午从堂邑侯府搬到了馆陶长公主府。
这个要求还是陈午主动提起来的,说的话也很漂亮,说是要别人看看他陈午是怎么以长公主为尊的。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惧内吗?”刘嫖睁着圆滚溜的眼睛问他,里头带着一丝揶揄。
陈午淡然一笑,“惧内有惧内的好处。昔日公主夸臣能言善辩如同在世张仪,可也知张仪惧内吗?”
刘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在现代,这两千多年前的历史是不好考究的。但是她这个时代秦朝也不过才灭亡了五六十年,很多事情就是眨眼发生过的,考量起来可清楚了。
张仪是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政治家,他游说多国却屡遭羞辱直到入秦才被看中。而在这期间他的妻子一直跟着他不离不弃,可见这是个不惧风霜的女人。
“你这么说我可要自惭形秽了。”刘嫖回答他:“我从小就不曾吃过多少苦。”上辈子的事不算,这辈子她一出生就是个翁主,现如今是长公主,她爹是皇帝、她妈是皇后、她弟弟是下一任皇帝,她还真没吃到一点物质的苦!
陈午摇摇头,“张仪之妻慧眼识英雄,公主于我也是如此。是我跟着公主享福了。”
刘嫖发现陈午这人在她面前说起话来真是腻歪的不行。但看他澄澈的目光,清雅的面容,她还真抵挡不住这种直言直语。
真的会有人将谄媚之语说的这般真挚吗?
所以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她不确定的想。
陈午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从商之人向来看中的就是利益和好处,手段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要紧的是结果。
而他确实在刘嫖身上获得了他曾经渴求的东西——权势。论起来,他是陛下的女婿,是太子的姐夫,还能有比这个身份更尊贵的吗?
钱财有了,权势有了,陈午现在只想获得刘嫖的芳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人生得以圆满!
所以,不管在怎么爱着他的公主、捧着他的公主,他都甘之如饴。有时候他还颇为自负的想,这天底下只有他能配得上刘嫖。因为刘嫖行君子之风,不屑用一些暗地里的手段。可是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因为没有这种手段而蹉跎一生。有些事不愿做就没办法达成目标。而他,陈午,甘愿将这些事情揽下来,别叫公主脏了手。
“公主的案牍递上去了吗?”陈午问她。
刘嫖点点头,眼中染上了一丝担忧,“昨日就递上去了,可是......”
可是她的父皇迟迟不曾传召。再这么下去就到冬至日了,那时朝臣皆放假,她的父皇也不例外。难不成是因为年末事情多,她的奏折被放在最后,刘恒并没有看到吗?
“公主莫要担忧了,陛下还是很疼你的。”陈午宽慰她道。
再说了,就算爱女之心了了,那也会看在利益的份上多加考量的。他已经摆明了态度,陛下想要拉拢陈家拉拢他陈午并没有用,拉拢公主才行。既然要拉拢,那便要考虑公主的意思。陛下是公主的父亲,公主什么意思,那还用问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刘嫖始终放心不下。只要一日没有结果,她的心便会一直高高的提起。
几日后,冬至日便到了。
去岁冬至刘嫖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今年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一大早,公主府的门就开了。刘嫖跟陈午用过了早膳便催促着车夫去往未央宫中。
今日佳节,刘嫖也将程珠儿带了出来。寒冬腊月的,也不能让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呆着不是,不如带进宫去跟刘武作伴。
马车上,刘嫖抱着程珠儿,两人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若是看到外头有堆积的雪人都轻呼出声。
陈午温柔的看着刘嫖。看她与程珠儿两个人的样子倒像是母女一般。这不由得让他去想,若是他跟公主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般想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刘嫖的肚子。若是他们有了孩子,是不是证明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更加深沉了呢。
马车咕噜噜的转,不一会便到了宫门口。
午时,刘恒在宣室殿置席款待今年来此朝贡的诸侯等宗室并且大宴群臣,晚上才会举行家宴。因此进了宫,她与陈午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
下了马车后,陈午抬手将狐裘之上的兜帽给刘嫖戴好,“晚上才会见面,公主稍加等候,我忙完就来。”
刘嫖点点头,“父皇叫你过去想必会将你推到人前敬酒。悠着些,御前莫要失了态。”
陈午拍了拍她的肩膀嗯了一声,柔声答应着。
椒房殿内热闹的紧,堂内坐了许多不曾见过的夫人,应该就是来此朝贺的诸侯的王妃。
窦漪房好似扬眉吐气了一番,时至今日她才有些母仪天下的实感。
见到刘嫖过来,窦漪房朝坐在殿中的人介绍。殿内的人见了她都一副温和的笑脸。
“大伙正说着话呢,你年岁小想必听不懂。我也就不留你了,去东配殿那边带着你堂妹们玩去吧。”窦漪房笑着说。
苏晴将她带出殿外,小声的解释道:“今日拜见的人多,娘娘周全不过来。诸位王妃有些带了翁主过来,被安置在您曾经住的东配殿中,娘娘想叫您帮忙照看些。”
“都有谁啊?”刘嫖问。
苏晴回答:“为首的是吴王家的,还有齐王家的,余下的几位您都看着点。”
“知道了,叫母后放心吧。”刘嫖说着,带着程珠儿去东配殿了。
东配殿里,团坐着七八个人,有年岁较大的估摸着十二三的样子,也有看起来年岁小的,估计五六岁吧。
刘姝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几个玩骰子,中央刘武拿着骰盅正在耍呢。见刘嫖过来一众人都停了手,朝刘嫖行礼。
“节日就该这般热闹,大家继续吧。”刘嫖说着,轻轻的推了推程珠儿,“去吧,跟她们一起去玩吧。”
不时殿内又陷入到了一团热闹当中。
刘嫖走到刘姝身边,坐下与她说话。
“大家都在玩,你怎么不去?”
刘姝轻声笑着摇摇头,周家一走她整个人都明媚了很多,“都是小孩子,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今年来的人是真多啊。”刘嫖感慨道。
“可不是。”刘姝轻声回答,“这个王妃那个王妃的都来进宫问安,母后都要周全不过来了。听说有几个还去拜了其他娘娘的门。”
刘嫖垂下眼去,这就是权势的好处了,只要稳坐皇位多的是人投机取巧找门路。
“姐姐这次还走吗?”刘姝柔声说着,睫毛垂着掩盖着眼中的情绪。
刘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谁知道呢,我倒是想走来着。”
刘姝笑了笑没有回话。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想叫自己这个姐姐留下来呢,还是想叫她远远的离开。
不过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刘姝暗自的想,还是要看她们的父皇的意思的。
午时用过膳后,这一群群不着边际的亲戚都走了。刘嫖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她们真正的一家人团圆的时候。
好吧,话还是说的太早了。刘嫖跟着窦漪房去到宣室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做了几位妃子了。其中位置较为靠前的是何良人跟三皇子刘揖。
刘嫖嘴角的笑意立马就淡了。
陈午已经在位置上等她了。刘嫖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果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喝了多少?”刘嫖轻声问他。
陈午摇摇头,眼中柔情泛滥甚至带着一丝迷离。
好吧,肯定是喝了不少,刘嫖心想。
主要是陈午这人喝酒不上头,甭管喝多少脸上都不显,但亲近的人知道,只要他的眼中有一丝迷离那便是有些醉了。
果然,宴席上,陈午一个劲的给刘嫖夹菜。要不是众多人看着,他怕是要亲手喂到刘嫖嘴里。
这宴会上说了什么刘嫖都无心顾及,只想着回家给陈午狠狠地灌一壶醒酒汤才好。
等到家宴结束,陈午的手揽着刘嫖的腰,整个人快要埋在她身上了。面对大家伙的揶揄,刘嫖真是又羞又气,但她又不能将人扔在这,只好跟秀纱等人架着他往外走。
高台之上,刘恒看着远去的两人眼中深沉一片,恍惚间,他好似在这两人身上看到了当年的他跟窦漪房。
“看他们如此恩爱,我就放心了。”窦漪房的声音在刘恒耳边响起。
刘恒嗯了一声。
前不久刘嫖递上来的案牍他已经看过了,只不过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女儿是去是留,他心中摇摆不定。但看到案牍上写的内容,他心中的天枰有所倾斜。
罢了罢了,那是他的女儿,身上留着他刘家的血。他相信他这个女儿是忠心的,会永远的向着他这个父皇。
“这般恩爱,到叫我不好拆散他们了。”刘恒突然出声说道,片刻后他拂袖向外走去,“天降瑞雪,我去园子里走走,皇后不必跟来。”
“诺。”窦漪房恭敬的行礼,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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