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没有太久,喷过一些冰凉舒爽的药物,医生就表示已经处理好了。可以起身了。安萨姆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
操作台上一个盘内,有着不少带血迹的纱布条,棉球。而那丑丑的乍开来小翅膀呢,看上去更丑了。灰白色的膜上,有着密密的裂纹,绽开的缝隙里有些微红血迹。翅膀尖的地方脱落了较宽一条外皮,能看见里面坑坑巴巴的,再仔细一看好像是湿漉漉又乱糟糟黏结的脏灰色羽毛,部分裸露的青白皮肤,带些血迹。
因为乍开翅膀,貌似某些地方又挣流血了。安萨姆收起翅膀从趴着的架子上站起来。
艾伦顺手亲密的拉着他往角落去,这时候安萨姆才注意到,除了两个医生和两个助手以及艾伦之外,还有三个人站在墙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就是那位科林.修路太长官和其他两位制服鸟人。这应该是医疗手术室吧?还带这么多人参观处理伤口的?
墙角有一面全身镜,镜面朝墙。艾伦伸手把镜面转过来,示意安萨姆转身去看翅膀,安萨姆却被自己的脑袋惊呆了。颅顶往后,那微微突出的三个角的头冠,貌似微微涨大了些,并且同样满布裂缝。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头顶三个角沿边一圈的毛发都被剃得精光,所以才能看见这三个不那么明显的头冠。但是周围往下的头发却还存在,像是抹了发胶,看上去湿湿的光滑服帖的被扎成一圈小辫。
想象一下,一个有着三个带裂纹的微微峰峦起伏的颅顶的地中海发型,周围还一圈小发辫!!!简直丑的不忍直视。安萨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艾伦哈哈大笑:“快去穿衣服去吧!”目光移向安萨姆只穿着四角长内裤的某个部位,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真不愧是雷雄厄尔格兹呢!”
安萨姆脸上一热,感觉貌似其他人也将目光移了过来,冷下了脸:“滚!”
刚醒过来不久安萨姆就发现了。除了多了一对儿小翅膀,这具身体的小老弟也挺奇特的。长是特么的真长,能从普通的四角裤里漏出去一截。可是最关键的,自己醒过来一个多月,这玩意愣是从没有过任何反应的。
要知道这可是二十郎当岁啊!要知道,一些强大的鸟人能够活差不多500岁,像他们这样的小翅膀,据说能活个120岁的,但是通常19岁20岁就能出来独立户口了!还有些据说结婚早的17,18岁也就结婚了!也就是说,发育的年纪和地球人差不多的!
按照他二十岁的年纪,这玩意不该是这样死了似的毫无反应,
虽然在这个边境星的军医院,安萨姆到现在一个女的也没见着,也暂时没心思在新的世界来上一段感情,但是这玩意不能用和不想用是两回事啊!
安萨姆暂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自己本身就有点奇葩。但终归,那个地方永远软趴趴的没来过反应,也算是隐约的一种心病。艾伦这下算是摸到了他的逆鳞。他冷着脸谁也没搭理的穿上衣物。医护过来帮他也没给好脸。
回到病房,同病房的战友莱恩已经回来了。安萨姆打个招呼进了卫生间,一把扯掉刚才匆匆盖上去的一叠纱布,问莱恩:“莱恩,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头发给剃了?”
莱恩是一个棕发,大眼高鼻厚唇圆脸,个子中等的小伙子。看上去就性格很正。这时候凑过来,看着安萨姆的模样没有任何笑话他的意思,只是犹豫的说:“头发剃光了也不好看,而且头发对恢复灵机很重要啊。”
安萨姆貌似很烦恼的揪了揪某一绺小辫子,心中却在思索:“头发?恢复灵机?很重要?”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那一绺一绺的小辫子。
嗯?头发边,那些淡淡的,丝丝缕缕的东西是些什么?记得头发像打了摩丝一样都黏在一起了?再仔细一看,安萨姆忽然看见有一些更明显的,蛛丝一样细微的线从自己头部发散出去,十几厘米后就消失不见。视线转向旁边的莱恩,奇了怪了!他身上也有!更明显一些,满头都是,细细的丝丝缕缕,从头部往外飘飞出去,头冠的部分,有几根很明显的淡青色的线,等等,这根线怎么和自己连在一起?连在了哪儿?是翅膀!安萨姆莫名想起看过某部小说里,头上连着根木偶线,下一秒就被制成大佬的木偶人,头皮都发麻了。
只听见莱恩问到:“翅膀也伤成这样了。疼吗?医生说要怎么办?”
安萨姆半转过身体让镜子能照见翅膀,眼睛盯着镜子里那些从莱恩头冠上发散出来,连接着自己翅膀的青色丝线。
镜子里的莱恩对自己头上飘出来这些细线似乎毫无所觉:“安萨姆?你的翅膀,医生怎么说的?”他皱着眉头:“你翅膀的皮层下面,这些羽毛这个样子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安萨姆弹动一下自己的翅膀,看着那些青色的丝线很顺滑的跟着动弹,似乎完全没有束缚着它们,同样也没有断。“医生没说什么。就说过段时间外面这层膜可能会逐步剥落。等这层膜脱落完,羽毛也许能舒展一些……。”
“那就好。”莱恩说着仰着脸轻轻扶着安萨姆的脑门来看他的头冠。安萨姆略微歪了下头,弯下腰,却看见镜子中那些青色的丝线一端似乎倏忽一下从他的翅膀跑到了他的头冠上。另一端还连接着莱恩的头冠。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大概不是什么控制木偶的线吧?这到底是啥?灵机?这些从莱恩的头上发散出来的细丝线,似乎是莱恩注意力在哪里就连接到哪里?
“头冠上的伤口怎么说呢?感觉裂的不太深。但是只见过头冠上角质层剥落的,通常是正常代谢。从没见过这么开裂啊?那些涉外特别调查处的人是怎么把你伤成这样的?”
安萨姆在心里斟酌着说辞,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说出自己的感受,那些人眼睛里长线,眼睛里织网来网自己的头,这样说是不是合适,是不是常识,会不会显得自己完全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唉。”他叹了口气:“非说我是外星系怪物。有我这么弱的怪物吗?总之把我搞得够呛。倒是说有可能激发了我的一些潜藏的灵能。”他说着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莱恩的肩膀,发现莱恩身上那些向外发散的细小的丝线和自己手上的丝线都毫无所觉的随着动作飘荡。接触到的时候没了,一抬手又像发出光线一样飘散开来,只是这些丝线是飘动的会弯曲的。
“莱恩。你调用灵机到底是什么感受?它是什么样的?”
莱恩搔搔头,头冠上丝线们就像光线被遮挡一样,在手碰上时候消失了,手不碰时又出现了:“灵机,就那样啊!关键要有好的能量石。你一调用灵机去激发,就能使用能量石里的能量做任何事。”
“像发光一样吗?像抖动你的羽毛,抖动长在你身上的丝线那样吗?”
“发光?抖动羽毛?不不不,不是的。它不是一个东西。他没有什么形状和实质。”
“你的随身工具呢?来,再让我看一次!”
莱恩困惑的掏出自己的随身工具——一个把手,然后调出一根短短的光锥来。安萨姆默默的注视着,随着莱恩的动作,他头冠上的青色丝线飘落在把手上,手上也有很多细微蛛丝般的细线,连接在了把手上。
安萨姆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走开。他们一个个都说灵机没有实质。但是现在怎么我感觉我看到那些丝线很可疑呢?就算不说那就是灵机,也和灵机脱不了关系。
莱恩跟了出来,沉默了一会问:“那涉外特别调查处的人,现在是怎么说呢?对你的调查结束了么?结论是什么?”
安萨姆耸了耸肩:“说还不确定我是不是外星系怪物。嘿!爱调查接着调查呗。”他看了看莱恩,“说我不会调用灵机就很可疑。莱恩,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盯着莱恩的眼睛说:“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都因为爆炸受了伤,你们都只是受伤,昏迷,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懂得什么是灵机,不记得所有的人,不知道什么西萨一号防卫舰队萨尔莎弗大队第三小队,不知道你是我的专属机师,更不知道怎么驾驶隼-闪级-256型战斗艇。”
“你也怀疑我吗?莱恩?”
“不。”莱恩轻声回复。“我没有因为你失去记忆就怀疑你不是安萨姆。但是,安萨姆,你是真的变了。你的性格是真的完全变了。就算是没有了记忆,受了伤,但是你骨子里的那种热血呢?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呢?你天生的那种行动力,感染力,对人,对事,对生活的热情,那种蓬勃的热血呢?“
他双手不由自主的握起来:“你沉默无语,看起来随遇而安,好像生活中的热情全部消失了。就连复健都是不到人催着你根本不主动。这不像你。而且你有一种无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我是你的副羽,是你的专属机械师,医院特意将我们安排在一个病房,方便我可以照顾你,而你呢,甚至很少愿意和我说话!”
安萨姆开始还被他说得心里一格登,心想果然,只要是之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能发觉这个身体的芯子换人了。
老子沉默只是因为沉默是金!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只能是闷声观察偷偷琢磨熟悉啊。还热血呢,我啥也不懂啥也不认识我热血的起来吗。
听到后来,他又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也许,他能把这个认真实在的小伙子糊弄过去。
“你以为我不想恢复吗?你以为我不想找回灵机吗?可是我,并不是简单失忆那么简单啊!我就像是一块装满了数据芯片,并不是某一个环节某一个命令错误或者缺失了,而是整个系统被删干净了啊!我连一个字都不认识,连吃的食物到底是阿斯兰树果,还是狄姜粉都完全没意识了啊!现在我对这个世界完全是空白,被删干净了你明白吗?我在恢复系统,在重新记起这个世界,我需要时间。“
莱恩沉默了一会儿:”你需要重新恢复,你需要回忆,可是你在拒绝我帮助。“
安萨姆咧了咧嘴。他明白莱恩在说什么。按照莱恩的恢复进度,其实早就可以出院,搬到康复中心去,进行专业的康复训练。之所以还留在这和他同病房,就是因为他们很熟悉,他们是搭档,是飞艇驾驶和他的专属机师。让他们同病房就是为了同伴之间有个互助和互相激励。
但是安萨姆心里有鬼,在一开始搞懂这个同病房的同伴应该是最熟悉他的人,就刻意疏远了他。尤其是莱恩没有去复健的时候安萨姆通常都在装睡和沉默。最开始对这个世界基本的熟悉都是沉默着试探着猜想着来的,恰好护士米诺是个话唠,安萨姆有什么低幼基本的问题都是从米诺那里得到认知。
“莱恩,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不想在我熟悉的伙伴面前像个白痴。”不过,就安萨姆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些观察,这个莱恩性格很厚道,对安萨姆确实也很关心,那种“我们是一伙的”理所当然的信任和忠诚的那种“战友情”也不似作伪,决定接纳他成为自己在本世界的第一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