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之后,安萨姆半开玩笑的问托雷塔,他到底有没有什么孪生兄弟之类的。强调自己当时真的是看见他,或者说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一个人在康复中心门口等自己,并一拳撂倒了自己。安萨姆还特意提起了之前在卫生间熄灯的巧遇。
托雷塔却再次矢口否认。并陷入了沉思。
安萨姆又大着胆子问了一次那个纳寇。他觉得那个纳寇真的有点可疑。托雷塔没有说什么,而博士听见了,却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招呼着他们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也很大,房间的前小半简单的桌椅。房间的后半部分是一个黑盒子。有门,应该和博士的实验室一样是个房间中套了一层特殊盒子的房间。
进了黑盒子房间,果然,房间的前半部分有一个奇怪的平台。周围环绕着一些奇怪的可移动的小柜子和器械什么的。后半部分是橱柜吧,分成长方形的一格一格。每格上一个拉手。
房间里出奇的冷。安萨姆抱着肩膀有点发抖,却看见博士示意托雷塔拉出了其中一个橱门。是一个超长的抽屉,一阵白气飘了出来。
安萨姆定睛一看,抽屉里躺着一个人形。这特么不是什么橱柜,这是停尸冷冻柜!!!
仔细看去,被冷冻的覆盖着一层冰霜的,赫然就是那个纳寇。
那个叫做伊萨贝塔,初见面时有着一头蓝发的,下水像条鱼一样的纳寇。
此刻他衣服都被剥光,全身果露,苍白的肌体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在那层淡白的,寒气逼人的冰霜下面,可以看见,他的半边脸,连同半边耳朵,半边脑门,被切割开,微微剥离手指宽的一条,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甚至骨头上也有缝。而这剥离是如此的深刻而又精细,看上去整个脑袋和头脸还是完整的,能一眼看出是他。
他苍白的胸腹也应该是切开过了,此刻微微合拢着,露出了不规则的,一两厘米到六七厘米的开口,和里面的内容物。胸部还好,腹部豁开的缝隙较大,往两边摊开,又草草的用一些胶布横向贴了几道黏住,好像他的肚子这里忽然扁大成一个滑稽的椭圆,上面拉着几道胶布横线。
这时候得感谢那层冰霜,幸好所有的皮肤,切开的血肉,或者是内脏,也包括那些胶布都覆盖着一层淡白色的冰霜。这大大降低了它所能带给人的冲击。
安萨姆站在旁边被冻得紧紧咬住牙齿避免它喀嗒作响,被冻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耳边传来邓博士的介绍:“那天的事情确实很可疑,但是人我是反复检查过了。脑部没有其他入侵,胸部致命的伤是因为星牙刚好穿过心脏,整个人确定无疑是一个普通的诺兹而已。身上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量残留。”
说完了他又吩咐道:“正好今天想起来,托雷塔你们两赶紧把他处理掉。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托雷塔答应一声,就开始做各种准备。又找到布料和大型尸袋,招呼着安萨姆帮忙,一层一层将冻的硬邦邦的纳寇裹好捆扎妥帖,装入严密的透明尸袋,然后放入最外层的厚厚的黑色标识袋内。
安萨姆手都快冻掉了,木然的帮助着托雷塔。
然后还帮忙,托雷塔抬肩,安萨姆抬着脚的部分,从房间里,运到电梯上,又送到楼下。
托雷塔告诉安萨姆在停车场边缘稍微等待,自己去开车。顺手把死亡证明什么的文件塞给安萨姆拿着。
只见死亡证明上写着:
姓名:伊萨贝塔.玛尔斯职业:15年约忄生工作者所有者:玛尔斯酒店
死亡原因:意外。在圣安尼斯国家实验室玛尔斯酒店临时实验室被星牙洞穿心脏 。
死亡证明人这一栏里龙飞凤舞签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死亡原因那里盖了三个章。
安萨姆站在那里木然的看着证明,无法相信前些天还见的人就这么梆硬的躺在自己脚下。听说是一回事,现在实际面对又是一回事。他整个人都被脚下冻得邦邦硬的冰坨子发出的寒气弄的微微颤抖。忽然他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是一个白茫茫的什么东西忽然跳起来扑到他怀里,真像是一大坨冰撞在胸口。
他晃了两晃回过神来,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但是胸前冰冷的感觉却丝毫不减,不对,是什么冰冰凉的正在他身上往下爬!
他骇然的撕开自己衣服领口,只见自己的护身符正在哗哗的顺着身体往下流水。瞬息间水量就大到直接从裤口漫出一股两三根手指粗的水流,并且像是什么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往脚下的裹尸袋中钻。
这时候安萨姆才发现裹尸袋似乎是瘪了下去一些。但是,很快,随着一股细小的水流蛇一样倏忽的钻进去,裹尸袋很快又原样饱满了起来。
安萨姆吓的连忙把护身符掏了出来,护身符此刻已经停止流水了。连一滴水都没有。除了确实有些冰凉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连安萨姆的衣服裤子上,此刻都没有一滴水。
安萨姆打开护身符的金属盖,看见那个不大的透明晶体里,一头小小的蓝尾巴人鱼蜷缩着。脸已经不长那个纳寇的样子了,但是脸上的伤口还在,连胸腹上的伤口也还在。
安萨姆啪一下猛的合上了护身符的金属盖。
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抖着手把护身符塞回领口,整理好衣服。随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死亡证明文件什么的扔了一地,又一一捡回来整理好。
接下来怎么帮托雷塔把裹尸袋搬上车搬下车,火葬场具体长什么样,安萨姆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路很远,走了很久,而自己的护身符一直很冰散发着寒气。以及自己木然的帮着托雷塔把那个已经有点渗水的裹尸袋送上传送带后默默凝视着它靠近一个内部通红的焚烧炉,然后被机械送入。随后炉门关闭。
回程的车上,安萨姆的脑袋就像生了锈的机器重新启动,在艰难地咔咔转动。小人鱼,是活的,是存在的。真的是那个蓝头发的纳寇。
不对,是死了,然后又活了,现在在他的护身符里,挂在他脖子上。
博士是多么的冷酷,多么的没有人情味啊。死了个人在他眼里和死了个小白鼠也没什么区别吧。
不对,并没有死。
但是博士认为他死了。但是博士认为死了也没什么。就算他真是条鱼,他也是条长着半个人类身体的人鱼啊。博士剖开了鱼肚子就像真的杀条鱼那样吧。
不对,博士剖开他的时候,是以为他是一个人,是一个羽族呢。
为什么剖开肚子不死呢?看样子还冻了好几天。人鱼是那么强悍的吗?就像鳝鱼,内脏骨头都去完了还扭呢。
他并不是鳝鱼。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葩的吧。前几天我不是全身也被穿了好几个洞吗?连内脏都被穿透了。如果是以前,如果在蓝星,我可能已经死了吧?但是这不泡两天修复液就好了么。
对了,修复液,修复液!也许这头人鱼需要修复液吧?
问题我从哪里去搞修复液???
我最多最多能拿到营养剂,却无论如何也搞不到修复液。
嗯,他——这头人鱼,也许还有着别的修复自己的方式……吧?毕竟,他刚才像是化作一股水流钻进护身符的,能化成水流,被解剖冻硬了几天,也没死……他可能有别的修复方式……嗯,之前制造幻象机甲大战的可能也是他,在医院,盗用能量石的也是他吧?
回到了酒店,安萨姆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他也不敢再拿出护身符,掀开盖子来看。
他随手拿了瓶营养剂,坐到了床上。过了一会儿,缓缓躺倒,随手扯了被子盖着肚子。躺了一小会,他再度起身,脱了衣服拿下护身符,随意的丢在床上,再缓缓走向浴室。营养剂和护身符,还有他悄悄攥在手心的一枚黄灵都被看似无意的掩盖在衣服被子下面了。
等他洗完澡,刮了胡子,换了身衣服又把脏衣服给洗了,慢慢回到床边坐下。他顺手摸出了营养剂的瓶子。
果然空了。黄灵也不见了。
安萨姆若无其事的拧开盖,一仰脖子吨吨吨的假装喝了起来,很快“喝空”一瓶。然后起身去外面储放营养剂的地方,给自己抱回来一箱,就放在床边。
再拿起一瓶营养液拧开,正在此时通讯器震动了两下,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安萨姆顺手把营养剂瓶子往床上一塞,查看自己的通讯器。原来是好几天前给父亲发的信息,收到了回复。
此前,刚刚被邓博士强行征用为“试验品”的时候,安萨姆联络过艾伦的通讯器,对方联络不上,好像是不在本城,甚至不在本星。
也发了信息给父亲。倒也没说前因后果,只是简单说;突然得知小艇和科学试验船相撞时,自己无意融合了邓博士培育的什么星魂植灵,很突然就被邓博士要求过来他的临时实验室配合试验。心里很忐忑。
现在父亲的回复来了。没有疑问邓博士是谁,也没有什么应对方案。只是询问了一下身体感受,目前的试验情况,以及嘱咐自己注意身体反应,自己注意多询问查询试验相关内容,以及给出了一个通讯联络人,并告知有机会应该主动上门联络感情。以及和艾伦叔叔保持联络。另外还收到了父亲转来了20枚黄灵。
看起来邓博士的确应该很有名。什么国家实验室的名头应该不是虚的。
并且自己的父亲拿邓博士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他正拿自己的孩子做实验。
父亲给出的那个通讯联络人的名字是毕亚纳.松桑. 布拉福德。父亲专门标注了他也是一名科研人员,在西萨一号的特拉夫实验中心工作。安萨姆专门查了一下特拉夫试验中心,好像是一个飞行科技的试验中心。
可惜的是,加这个人的通讯联络号没有任何反应。要么没注意,要么,也是像艾伦一样会有出星球的行程。这样也会联络不上。
只有以后再找机会了。发信息感谢父亲又给自己补了20枚黄灵。又大概说了一下最近在博士这里的近况,让父亲放心。
顺手,安萨姆去捞营养剂瓶子,果然又没了。看起来小人鱼真的很需要营养剂。想办法多给他一些吧。
到关了灯钻进被窝的时候,安萨姆刻意在装睡了一会儿之后,把头埋进被窝里,把护身符靠近了自己的臂环,企图用能量石散发微光看一眼护身符的小人鱼。
小人鱼照样蜷缩着,脸上身上的伤口还在,没有流血,但也没有愈合。它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安萨姆简直怀疑它是否已经死去。不过,看见能量石的微光仿佛缓缓向着护身符内溢流,他就知道,小人鱼没事。它应该在想办法恢复。而且他很需要营养剂和能量石。
安萨姆决定帮助它。不管它是不是艾伦他们追捕的外星系怪物。不就是一条人鱼吗?不就是能变化出双腿的人鱼吗。我是人鱼族,我也绝对不让人知道自己能变换。没有谁应该被捕捉当做“爱宠”,那不是爱宠,那是“奴隶”
可能是因为小人鱼曾经喂他吃过什么星魂植灵要他别死,也可能是因为他不能接受有人被当做试验小白鼠一样漠然其生死。
他自己目前也是一个试验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