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萨姆摩挲着这两枚深蓝近乎墨色的蓝灵,侧脸看向欧曼:“怎么忽然给我这个?现在我这里红灵还够。”
欧曼垂目整理那些固定在肩肋胸腹之间的传感单位:“你备在身上安心一点,如果有需要能量爆发的时候不用担心,也不用束手束脚。”停了停他又说:“之前,当那只巨兽攻击的时候,我两从机甲座舱里挤出去,那一瞬间我是化作了能量态——呃这种状态很难说清楚,是在吃过了那一半的星魂植灵之后我可以瞬间产生的变化。就是能在某个时间段内整个人从实体转化成能量,就像是变成水一样,没有固定的形状大小。当时你也一起挤出去,我能感觉到你的状态,你的能量态处在了一种将变未变的状态。你自己体验感受,找机会再试试。如果在一些危机的瞬间变化为能量态,以后应该就不会那么轻易受伤了。”
安萨姆思索着:“还有这种可能?呃,也是,那个什么星魂植灵你吃了一半我吃了一半,没道理只有你能够变化,等我体验一下。”说着又笑了:“我再是能量需求爆发,一时之间也消耗不到蓝灵这么宝贵的东西。身上装载的红灵足够了。蓝灵这种东西,留着以后飞银河系的时候有用。”说着就要把两枚蓝灵还给欧曼。结果对方根本不接:“你收着就是了。护身符空间里我还存的有几枚。将来飞银河系的时候的能量石我们再找机会去获得——要是能再进一次能量石矿就好了……”
安萨姆想了想,把这玩意装载在胸挎内藏着的两个隐秘的装填位,又问了几句关于欧曼变化成能量态的情况。结果这家伙也说不太清楚,他们人鱼天然就会的一种方式是在水里的时候人鱼的身体可以自然而然的变化成为水同质体,而变成完全能量态和在水中从鱼身变成水同质体感觉差不多。
而对于安萨姆来说,他现在不管怎么回想之前那一刻的状态也仍然不太理解要怎么达成这个变化。
默默的体会了一会儿之后,安萨姆转而和欧曼谈起了在崔冰启那里听到的关于亚苏的情况。说到亚苏曾经离开医院,后来又昏迷在车里被送回医院,又提到了崔冰启派遣人员暗中观察拾荒船相关工作人员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可疑举动,带着点疑惑:“你说,有没有可能拾荒船的那些工程人员也许有点什么问题,但是和虫子苏尼莱,和亚苏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也并不是针对我。对雄性强行视而不见这种情况,用高傲个性来解释也并非解释不通…………”
欧曼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反对他:“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这首次三天的狩猎结束去医院看亚苏吧。只是……” 他再次无声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下去。
“什么?” 安萨姆觉察他应该是有什么想说:“你想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我们俩之间不应该有什么不可以摊开来说的。”
欧曼笑了笑,伸手从侧面储物柜里掏出两份包装份食塞到加热器内加热,这才转脸过来看住了安萨姆的眼睛:“你……是心软了吗?对虫子。嗯,不仅仅是亚苏,也包括苏尼莱。在苏比辽星系我们知道虫族是羽族的天然仇敌,而后来从虫子手里逃脱后你却完全不打算和羽族坦白我们可能的敌人苏尼莱和疑心的同伴是虫子,甚至之前你也并没有考虑过告诉苍弦大公苏尼莱或者亚苏是虫子……”
“……呃,我也不是心软吧……就,之前被苏尼莱带着飞过了几次跃迁通道,穿过了好几个星系,不管是苏比辽大公还是此刻谷熟星上的同学,在当时来说对我们也都只是陌生星系的陌生人而已。我们说白了只是在和他们的接触中观察判断对方对我们到底是善意恶意……”如此这般的说着,安萨姆觉察到自己的确在和虫子的接触中已经渐渐将羽族和虫族天然对立的立场抛之脑后了。
毕竟对于他来说,不管是鸟人还是鱼人还是虫子,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接触到的全新异类。即便他自己也长着翅膀,从心底来说,他对于危险和敌对的判断还是接触中逐步展现的彼此关系。甚至连眼前的这头人鱼,最初不也是既要躲藏在他胸前的护身符空间里,却也会因为他拿了对方的两枚红灵便会被对方不顾一切的饱以老拳。甚至他因为缺乏能量石都快虚脱至死的绝境,这家伙也绝对没有掏出自己的能量石来拯救他的意思。
也就是后来他们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共同面对外敌,不知不觉成为了天然同盟。当然这话不能那么说:“啊,也许吧……也许我淡漠了虫族和羽族的天然仇敌立场。因为,虫子苏尼莱想要把我抓回苍弦星系,实践他那什么异想天开的虫族和羽族的混血生育,苍弦大公把我们放在谷熟星系上学也只是想快速培育两年把我弄到新苍弦去为他们建设新苍弦出力。而谷熟星的同学们现在把我奉为上宾其实也只是因为我能帮他们梳理精神力海和打算从我这里偷窃到我的遗传生物质去生蛋……”
安萨姆说着说着好笑起来:“说白了他们的目的甚至都有点相似呢……可能我真的已经淡漠了虫子的敌对立场了。”
欧曼垂目笑了:“是哦。不过现在崔冰启他们已经怀上了你的蛋……说不得再过个几个月就能看到你们的孩子。以这个情况来说崔冰启他们现在才是你最亲近的关系。”
安萨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家伙刚才破天荒的塞过两枚珍贵的蓝灵的心理状态了:“我们俩才是一伙的,你才是我最亲近的关系。”不过有点儿发愁:“唉。但是他们可能怀了蛋……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欧曼也低头无语。过了一会儿说:“等明天结束第一次的三天狩猎,去医院看看吧。既可以看看亚苏,也可以看出到底有多少人怀上了你的蛋。崔冰启和塔特他们身边的侍从们一个都没有跟过来参与狩猎,反而都去了医院,恐怕都是去安胎的。”
…………
安萨姆之前竟没有想到这点,现在想来,昨天他们在大厅里准备出发的时候,的确崔冰启他们连同他们的侍从们都集体不在……原来可能都去医院孕检了……也对,毕竟他们结束长途旅程刚刚下船,集体去医院孕检……
想到可能有六七位少爷的二十几位侍从都怀上了蛋,安萨姆一阵头痛,心中涌起一股血气胸腔几乎要炸裂。这到底要怎么办?果然还不如糊涂着把这事忘了还好过一点。
伸手接过了欧曼热好的包装份食——是一份炒饭加一袋汤,两人分别就着在袋子里的状态拿了备用的勺子埋头吃了一会儿,欧曼问:“你真的愿意陪我回到银河系吗?”
“当然。”安萨姆毫不犹豫的回答。人鱼可能并不知道当初他在听见银河系,听见地球什么的有多激动。在苏比辽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车祸跑到了哪个星系,而现在,在小熊座谷熟星系,在观测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他甚至是能够用肉眼观察到那团螺旋状态的光斑的。他当然愿意和这头人鱼一起找到前往银河系的路径,并毫不犹豫的飞过去。
可惜他们总是受制于现实,想要飞回银河系的愿景因为谷熟星这里没有可达通道,现在也暂时无从下手。本来安萨姆的想法是既然暂时的没有找到飞往银河系的可行路径通道,这边苍弦大公又给他们提供了学习的机会,不妨先停留下来学点东西。不管是开飞船还是玩机甲,他现在都还只会一些基本操作,而星际航行最重要的识别星图,观测航线,利用跃迁通道等等他们可以说都还在懵懂,人鱼当时也同意了。而现在人鱼产生了明显的不安。
“当然,我肯定要和你一起找路径飞往银河系。不仅仅是因为我答应了你,而且是我自己也想去。等我们从资源星回到谷熟星,再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路径。我觉得肯定有,谷熟星的人是知道苏比辽星系的,而苏比辽星系明明就有路径可以去往你的家乡。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尝试回到苍弦星系,想办法从虫子带我们跃迁过来的路径再跃迁回去。”
“你是说我们回到苍弦去偷虫子的船?”
想到如果是想自己飞回去苏比辽不管怎样要先搞到一艘船,起码也是虫子带着他们跃迁过来的那种小型船,安萨姆又头疼起来。这任务真的很艰巨……
见安萨姆又沉默了下来,欧曼也自顾吃了一阵子,才又提起另一件事:“关于这座岛上的这些巨兽,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他们其实并不能算作完全的兽化?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智能的野兽?”
安萨姆想了一想便点头:“确实,面对我们几台机甲的配合围攻依然有着高度的战斗智慧。”
见欧曼又不再说话,表情有一点点深沉,安萨姆问:“你是说……这些看上去的狂暴巨兽依然是有智慧的?”
“我不确定。反正谷熟星上的羽族们,并不将这些巨兽当做智慧种族,尽管某些个体的表现……。谷熟星保护权益的应该只是比如医生那样的只遗留部分兽类特征的兽人。我只是在想,比如医生那样的兽人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些被困在原始丛林中的巨兽的?我也很想知道,谷熟星这里的兽人们当初是因为什么会分化成两种完全不同的进化方向的?”
安萨姆有点理解欧曼今天体现出来的那种不安稳感了。如果说这些丛林中的巨兽和那些作为医生或者从事任何其他工作的兽人们事实上是原始银河人类结合兽类基因进行改造的同一个起源的不同进化方向,那么现在那些可能保有一定智慧的巨兽们却被当做了杀戮的对象……这未免也太残酷了。
这是羽族对于兽族的剥削和残酷。而羽族对人鱼……恐怕和对待兽族一样半斤八两。
安萨姆完全能够知道这种残酷给人鱼带来的不安全感。谁让安萨姆自认为自己内里芯子也只是“银河原始人”而已。尽管他现在有着一对能获得优待的白色翅膀。
而这头人鱼,本来就对羽族社会充满忌惮,一直想要飞回银河系。
等明天这次的狩猎结束,也许他和欧曼应该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