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主任决定，再罚他们两个打扫三天卫生。

回去路上，李主任为了防止他们再打起来，直接一把捡起唐方手边的簸箕，亲自送两人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老大正在讲课。

李主任轻敲了两下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老孟啊，你这俩特能打架的状元郎我给你送回来了，你看着自己安排吧。”说完，李主任一顿，又补充到，“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那么心软的好，不然对于这种学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

李主任走后，老大挥了挥手，将唐方和林迟昼叫到了讲台上。

“你们是哪种学生？”老大问到。

唐方就知道，老大绝对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是不好学的？是有不良恶习的？还是不爱党爱国的？”老大将粉笔收入盒子中，尽管现在有了所谓的可触屏，但老大还是喜欢用粉笔来写板书，似乎对他来说，老伙计都是特殊的，他舍弃不了的。

“都不是。”唐方摇摇头。

“对啊，李主任说你们爱打架，可我没有看见你们真的打起来，哪一次你俩身上挂过彩？甚至连你们的座位都是自己挑选的，我并不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学生会真的很喜欢打架。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尽管时代不同，但我也从你们身上看见了我曾经同学的身影。”

“唐方，你呢，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很骄傲，但我知道，你并不自信。骄傲却不自信，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或许在你得意过头的时候你的自卑会帮你一把，但在你临近成功或者已经到达成功之地时，你的自卑绝对会成为击垮你的利器。”

老大分析的是没有错的，尽管唐方平时骄傲极了，但在回答问题时他还是会不断的去怀疑自己的答案。有一句话就叫做，“犹豫就会败北”。

“林迟昼，你呢，看起来好像不服管教，不是一个好管的学生，但相处下来我发现并非如此，你很细心，也很大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敢去大胆追求，唯一的不足就在于你也不是特别自信，在没有确定一件事之前，你不会贸然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对吗？”

“是。”林迟昼点头，是这样没错。

老大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他拍了拍唐方的肩膀，“唐方啊，你可是老师眼里的状元郎，这种人，不该不自信。或许你的不自信来自于你眼前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尽管我并不清楚拦住你的那座山是什么样的，但我仍然希望你能--”

“--像鸟一样飞过属于你的九重山。”

唐方瞳孔微震地抬起头，和老大四目相对。无疑，这番话带给他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林迟昼，你呢，我只能祝你好运了，你的自信对你并不造成太大威胁，所以我只希望你可以尽早确定你想知道的东西，然后用你所有的自信去抓住‘他’。”老大又拍了拍林迟昼的肩膀。

林迟昼又点点头，老大知道他也听进去了，就放人下了讲台。

一整天，唐方都在奋笔疾书，他不自信的缺点他自己是相当清楚的，但他……其实最不自信的就是林迟昼会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件事……还有就是，如果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林迟昼会怎么样？尽管秦诵煜那件事并不是自己的错，唐方还是略微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的校服袖子。

这两天天气转凉，不少人已经换上了长袖校服。唐方身上这件并不是自己的，是他前桌的，他自己还在唐家“过年”呢。

晚上，吃完饭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唐方刚从教室后门进来，就看见林迟昼已经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了。

这么早？唐方心中有些诧异，倒也从容的迈向了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他的手指触碰到桌面，缓缓敲击了两下，声音不大。良久，他才掀开桌面上的数学书。

刚一掀开，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就映入了眼帘，也冲到了唐方的心中。

那是一副彩墨，色彩用的相当大胆，远处是巍峨连绵的群山青，近处是一只凤凰，地上还有它涅槃的痕迹，此刻它正扇动着火红的翅膀，不断向上飞着，它想要跨越自己面前的河流大川，更要跨越这座最大最高的山，也是属于它自己的九重山。

在这幅画中，唐方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这只凤凰会成功的，他会顺利的越过那座大山。

尽管他不清楚为什么那只鸟变成了这只凤凰，但他仍然眼眶微红，也就是现在，他才发现这幅画下边还压着一张很漂亮的纸，是那种很流行的印花。

上边用略微凌厉的字体写到：

“请给我一个真心话，我想为之用我的自信、我的真心、我的自由来进行冒险。”

“虽说，如果这一生注定磨难，自由与真我千金不换，但我想说，我愿意把我的自由献给你，更想把我的真我剖出来给你看。”

“我也希望你像这只涅槃凤凰一般，不被束缚，热烈至上。”

“最终，我想请求你，给我夸父逐日的勇气，也给你自己撞到南墙都不回头的倔强。”

唐方的心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林迟昼什么意思？是他想要的那样吗？不可能吧……但林迟昼告诉自己要自信！

算了，今晚……问清楚吧。

如果是的话……唐方勾起唇笑了起来。

但如果不是……唐方很失望，趴在了桌子上。

一整晚，他都在这两种情绪中来回摆动，裴曙坐在他身边看他一会笑一会又快要哭出来那样……是真的不敢多问也不敢乱动啊！！！

林迟昼不是不想回头看，但他此刻也不自信极了，他怕那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几率会出现，然后击垮两个人直接时隔多年刚刚建立起的联系。

他的手，总在冒汗，单舫今晚也没有怎么说话，毕竟他只是爱玩，又不是傻，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氛围变了，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林迟昼好像换了个人，不然谁能给他解释一下，坐在他身边不断冒冷汗的人是谁？

终于……

“晚休时间已到，祝同学们晚安。”

下课的铃声回荡在校园中。

一声铃响，四个人的解脱。

裴曙和单舫四目相对，竟然看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两人立马马不停蹄的一甩书包往门外走。

不到一分钟，教室里就走完人了。当然，除了还僵坐在座位上的那对前后桌。

沉默，许久的沉默。那些将要决堤的东西已经按耐不住了，在这一片小天地中兴风作浪。

最终，是唐方先张的嘴，“你的意思……”是什么？

但林迟昼立马转身站起看着同样刚刚站起的唐方疾速说到：“糖糖，我喜欢你。”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手里还抓着刚刚的那支笔，越抓越紧，毕竟，如果不抓紧的话，林迟昼的颤抖足以让这支笔坠落，而后粉身碎骨。

唐方愣愣地微张着嘴，此刻，他仍觉虚幻。

“我……从小学开始就喜欢你了，在幼儿园我或许没有这种感情又或许我会有，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小学我明白了，那是喜欢，在初中的我更加清楚，这不仅仅是喜欢，更是快要将我溺毙的思念和害怕，我害怕你不喜欢我，我害怕你愿意和我闹腾是因为……所谓的兄弟情，我更害怕你是真的有了男朋友……但现在，我不怕了，我知道那晚瓢泼大雨中，你在想着我，我也是。当年你被骂时，不在你的身边，我很愧疚也很抱歉，但今后我向你保证，不论如果，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也可以发誓……”林迟昼现在声音都是颤抖的，他已经紧张的快要说不出话了，原来，给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真心喜欢多年的人表白是这样的感受。

唐方始终安静地站着，低着头不去看林迟昼，所以后者根本不清楚前者是怎样的想法。

等唐方隔着桌子一把抱住林迟昼的时候，后者直接呆住了，唐方打断了他的话，他嘴上虽然没有发誓，却在心里发了。

啪嗒……学校准时熄灯。

唐方的头就埋在林迟昼的颈窝里，不用很久，林迟昼就感觉到了那片湿润。

他的小霸王哭了。

唐方哽咽的说到：“林迟昼……呜……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啊……我也……我也喜欢你啊……我也喜欢了好几年……”

“你是我迟来的白昼。”

哭诉完，唐方再也说不出来话，林迟昼也紧紧回抱着他，不断说着“对不起”。

晚间有风吹来，却无法融入到这片温馨中，也无法打破这样貌似刚刚久别重逢的氛围。

两个人的心时隔多年，终于再次相遇、相撞。

迟吗？未必。

毕竟，他们早就对对方心有所属。

无论历经多久，唐方属于林迟昼，林迟昼属于唐方。

骄傲却不自信的唐方，在幼儿园时就遇到了自己的真命。

有的人便是如此，从一生下来，老天都在帮他。但没有人的生活会永远顺遂，所以他们分开了三年，那是留给他们尽情思念和思考的时间。

等到再次相见，他们会明白对方的心意，也会结束这场轰轰烈烈的暗恋，快要杀死人的暗恋。

林迟昼从此不用再去逐日，因为他的小太阳，此刻就被他栓在怀里、绑在心里。这辈子，他都别想脱离林迟昼的怀抱。

当然，唐方对此甘之如饴。

他们都是对方漫无边际的沙漠里的绿洲，是月亮湾，更是一片荒芜中的蓬勃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这一生注定磨难，自由与真我千金不换。”

“不被束缚，热烈至上。”

以上两句皆出自余华的《月光落在左手上》。

………

骄傲却不自信，看似矛盾，却可以在唐方身上演绎地淋漓尽致。他知道自己的光芒很耀人，但他无法确保自己可以一直如此，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光是否吸引了林迟昼。

林迟昼亦是如此，只不过相比较起来，他勇敢多了。他只要百分之十甚至更少的希望，他就敢去放手一搏。

……

也希望大家在生活里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多一分自信，多一分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