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有人做了坏事，内心不安，开始幻想有人会找自己报仇，以致于神神叨叨陷入魔怔之中。

何敏此刻的行为就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徐暖不会因为何敏是自己的好友而故意忽略掉这件事。在这一点上，她理智得有些无情。

不过一瞬，她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了很多人的脸。下一瞬，徐暖就走上前去，握上何敏的手腕，想让她松手。

原则上是没有人可以掐死她自己，只是看着何敏越发惊恐的脸，和脖颈处明显的痕迹，徐暖决意先让何敏冷静再问细节。

“阿敏，醒醒，没有人要杀你。”

徐暖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柔，以图安抚此刻陷入自己世界的何敏。可是何敏置若罔闻，依旧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略显涣散的瞳仁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何敏反复重复的这句话，掐住她自己地双手也越发的用力，徐暖不得不用了些力气阻隔何敏的手与脖颈，眼睛却是不自觉的顺着何敏的视线看过去。

何敏所看的是一间破旧的房屋，房屋的后院有很开阔的地方，没有人。

徐暖意识到，何敏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毕竟这个游戏里有的是让人陷入幻觉的机关，那些无数不在的药物、暗示和高科技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应对的。

会看到让何敏自己都惊恐的人或物，不就越发证明了何敏做了什么吗？

“阿敏，醒醒，我是徐暖。”

想罢，徐暖移到何敏视线所及的方向，一只手大力的扯下何敏的手结果又被何敏抓住了手往脖颈处送，另一手扶住何敏的肩膀。何敏颤抖得厉害，腿部还因为长时间的瘫坐和颤抖而开始抽搐。

到底何敏看到了什么，才会害怕成这样？

徐暖的阻挡视线并没有起效，这也就愈发肯定何敏所看到的，或是之前受到的惊吓非同一般。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也就越发用力想要扯下何敏的手。不过越是处于惊恐之中的人，力气大得可怕，更何况何敏的身手一直都比徐暖的好。

就在徐暖愣神的一刹那，何敏突然放开了徐暖的手，改为去拔出徐暖腰间的短刀，往她自己的脖子上送，惊得徐暖赶紧握住那把刀，锋利的刀刃很快就把徐暖的掌心隔开，鲜血从握紧的手从渗出滴落在何敏的手上和衣服上。

徐暖还是耐着性子想把何敏从惊吓之中抽离出来，即便过了这么多的关卡，每个人都有了变化，她的好友何敏也许也会有一日会因为利益或是于羽而与自己分道扬镳，但是最初进入游戏从何敏和余豪那里获得的帮助让她谨记于心。算是为了遵守自己给死去的余豪的诺言，她是不能放下何敏的。

“阿敏，是我，你醒醒。”

似乎是被血迹吓到，何敏有一瞬间的怔忪，趁着这个怔忪徐暖把刀抽出来甩在一边，然后去触碰何敏。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那只手上还渗着血，赤色让何敏再次睁大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再次掐住了她自己的脖子，不断的喃喃。

“她死了，被割喉了。”

“血一下子都涌出来了，脸上，衣服上，都是血，我的身上也是血。”

与其是喃喃，还不如是在低声嘶吼，如同一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

有人被割喉死了？

徐暖有些不解，在这个游戏里死去的众多游戏者，绝大部分她都认识，甚至是亲眼见证了那些人的死亡。在她认知里，没有人是被割喉死的，除非是目前还未现身的第一批或者第二批游戏者。这么，何敏是和其他游戏者有接触，甚至是发生了矛盾而做了什么吗？

而在她也呆愣的时候，何敏突然像个疯子的，两只手胡乱的挥舞。

“啊！啊！不要过来！”

何敏快速的后退，因着大幅度的动作她的头发非常的凌乱，加之那癫狂的眼神，扭曲的面容，反倒是让她自己本人如同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我不想杀你的，我也不想的！”

这一次，徐暖算是听清楚了，何敏杀了一个人，还是割喉杀了那个人。

在这个游戏里，杀人分为很多种，错手杀人，因为任务不得已杀人，不杀对方自己就会被杀，但是，无论是哪种，没有人会选择割喉这样残忍的方式，除非两者之间有深仇大恨。如果是有深仇大恨，那就不叫做‘不想杀’了。

“阿敏，你杀了谁？”

徐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用膝盖轻轻压住还想往后挪动的何敏，双手抓住何敏还在挥舞的手然后全都用受伤的右手控制住，左手则是扶住何敏的脑袋，微微用力，迫使何敏用涣散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你是何敏，清醒点！”

这句话徐暖是大声吼出来的。

她也杀了人，尽管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章辉、董克用还有宁寒都是死于她之手。她也曾经被噩梦缠身，杀人就是杀人了，她的手变得肮脏了，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她从都市里的白领变成了一个在游戏里的杀人狂。她的心里被各种各样的道德法律枷锁锁得死死的，每前行一次，她的心灵都变得沉甸甸的。但是她没有疯魔，也没有自暴自弃。为父母报仇也好，想要站在顾泽的身边也好，她的前方始终存留了一点温暖，让她可以前行。

羁绊和罪孽爬上了她的背，又侵入了骨髓，扯不掉，也甩不开。就算是拿刀子去挖开，那些于血肉交织在一起的东西，也不会离开。她前行得如此的艰难，可是她想要前行。她一直坚信何敏也是这样的，更何况，何敏不是爱着于羽吗？如果于羽可以让何敏振作，那么就算于羽是在利用何敏想要从秘密通道里出去，她也是可以忍受的。

各样的情绪侵袭上头，徐暖忍住大脑的疼痛，改为用左手抓住何敏的衣领子，把何敏拽到自己的跟前来。

“在这个游戏里，不杀人就意味着被杀，所有闯到这一关的人，都是需要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的。”

比如在窒息的大海那一关，三组游戏者，只有两组游戏者可以顺利通关。他们所有顺利通关的人都会得为死去的一组人负责，在其他的关卡也是，每一关都会出现牺牲者。他们是在与牺牲者竞争，细细算来，每个人手上都沾有鲜血，害死了几条人命。杀人，不过是选择了亲生解决了牺牲者而已。

她做好了成为一个罪人的准备，她也早就用行为证明了自己的觉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法容忍何敏因此而进入魔怔之中。要知道游戏者是每时每刻都被监控着，何敏越是表现出在意那条人命，在之后的关卡里她就会面临着更多的危机，那是系统刻意设下阻拦何敏的这一场游戏，看似约定了规则，其实，全是任凭真正操纵者的心情。所以就算秦耀杰为这个游戏耗费了青春和生命，她也不会觉得这个游戏是伟大的。

何敏癫狂的表情在慢慢的消失，不知是从她看到的景象之中抽离，还是从惊吓之中离开了。

徐暖依旧拽着何敏的衣领子，情绪十分激动地低吼。

“你不是爱着于羽吗？为了那个男人你也要活下去！”

“我答应了让你和他离开游戏就一定会做到！”

“你不是想要奖金吗？只有活下去，才能够拿到奖金，才有命去享用那些奖金啊！”

与其是在让何敏镇定，不如是在服她自己。徐暖是一度失去了在游戏里继续前行的动力的，如果不是渴求着顾泽的那点温暖，她早就倒下了。之前她有无数次差点倒下的时刻，日后也会如此。可是她坚信她不会倒下，只要顾泽活着她就想要活着。她有一个渴求，看着顾泽安全的离开这个游戏。怀抱着这样的信念的她，是不会被打败的。

那么在她看来，何敏也是一样的。于羽和奖金都是何敏的动力，有了这个动力，何敏就一定可以活下去。她爱的人，她欣赏的友人，都可以活下去，这是她的渴求。

“于羽？”

何敏终于出了其他的话语，只是被强烈的情感占据心头一时难以自拔的徐暖没有看到何敏眼底闪过的嘲讽。

“我爱于羽，我才会杀了她。”

何敏面上的癫狂已经消失殆尽，但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杀了她，这样也可以吗？”

听到关键词的徐暖松开了何敏的手，在注意到何敏露出的右手上还未好全的伤痕时，又猛然抓住那只手，不可置信的看向何敏。

“你杀了范蓓蓓？”

何敏那瞬间的面如死灰回答了徐暖。

一刹那间，关于范蓓蓓的信息全部涌入了徐暖的大脑。

范蓓蓓是在友情之林那一关消失的，那时范蓓蓓好不容易脱离了杨明月的暗示，恢复正常，倒也就和于羽、何敏处于一个微妙的氛围之中。友情之林的规则是少数服从多数，那时他们需要选择一个人脱队，在所有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范蓓蓓失踪了，如此一来，选择就变得简单了。

那时的徐暖才清醒过来，不知道这件事的更多细节。当时她只是觉得于羽的反应太过平淡，何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