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暖第一次发现狼是一种可爱的动物。
董克用出饱含威胁的话后,徐暖以为自己真的会被眼前这人撕碎。这个男人面上阴郁眼底阴鸷,犹如在暗夜里蛰伏的猎人,拥有着野兽的体能和耐心。而当徐暖挑衅道这个人后,这个男人就露出了自己隐藏起来的獠牙。
光是被这人的视线锁住,徐暖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饱含压迫和威胁的视线让徐暖双腿无法动弹,浑身的血液都在战栗着让她没有逃跑的力气。
她故意不明那件事情,而董克用偏偏知道她想耍花招,两方对阵,她输得一败涂地。董克用是在用事实威胁她,这个人可以以同伴的身份蛰伏在沈慎的身边,又毫不犹豫的杀了沈慎,自己落在这个人的手里,绝对会生不如死。她不害怕折磨,但是她害怕自己撑不了多久。
为了保命,她要不要实话实不耍心眼?
徐暖屏住呼吸仰头看着董克用,清楚的看到董克用眼眸里的自己在发抖,面容狼狈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呈现出害怕这个词语。而在这短暂的几秒里她想到了很多。
秦耀杰的确嘱咐她要保护好那样东西,可是她有这个义务保护那样东西吗?
比起自己因为秦耀杰而遭受到的事情,眼前实话实保全性命再继续游戏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也许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碰到顾泽他们。
顾泽。
徐暖的瞳孔因为痛苦猛然收缩,不,她不要再见到顾泽,也不要回去那个队伍,她不仅没有未来,连现在都没有了。不如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带着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死去,这样的话,最终也会有很多人会给自己陪葬,算算那个人数,自己还赚了。
?
不?
徐暖的心跳如鼓鸣,在董克用上前一步完全的将自己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时,听到了董克用用沙哑而低沉危险的声音。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沈慎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他的作用到此结束了,现在你需要告诉我那个盒子里的事情。”
徐暖的腿在发抖,因为无力也因为震惊害怕。
这个人知道自己被下了暗示的事情,是通过谁知道的?会不会在游戏外的时候就有人监视秦耀杰和她?沈身于这人的用途就是解开暗示所以才会死。那么自己呢,就算是想要保命出来这个秘密,最终的下场还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等待她的已经死亡。
她猛然意识到,无论自己配不配合,最终已经死路一条。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这也,她为何不赌一把?
“呼。”
徐暖猛然松开屏住的那口气,大口的喘气,之后又深深的呼吸,才勉强自己仰头看向董克用,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如果…我告诉你…那么…”
她因为害怕和紧张而话支离破碎,董克用深如潭水的眼眸却是一点点的亮起来,但是那股危险的气息并没有消散,不过在她才开了一个头时,自己整个人就被董克用摔出去了。
脊背撞击地面,巨大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而因为这个撞击,她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在挤压,血肉之间的相撞让她体内呈翻江倒海之势,在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真的死掉了。
而大脑与地面的撞击让她产生的耳鸣的感觉,嗡嗡的响声在她耳边徘徊,她以为这就是真正的死亡之音,视线也是模糊的,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从额头沿着眉骨从眼帘上一一滑过。
她用快要废掉的手勉强撑住地面爬起来,耳鸣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她很快就就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野兽和人类的喘息声。她寻着声音看过去,视野在这个时候也渐渐清楚起来,除去最初感受到的血色帘幕,她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狼正在攻击董克用。
这是常年生长在苔原这种较为寒冷地带的狼,毛发浓厚,颜色是介于白色和灰色之间,非常夺目的颜色,重点是这匹狼非常的雄伟,有傲视群雄之感,实力很好。
徐暖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意外闯过来的狼和董克用搏斗,董克用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吃力,但是一时无暇顾及到周围。她陡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是这匹狼赐予自己的。
反应过来的徐暖以非常快的速度踉跄的爬起来,胡乱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就跑进了只到自己胸口那么高的低矮树林里。
最初她可以听到董克用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可是随着她奔跑时间久了,远离了董克用时,她可以听到就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
她已经没有体力奔跑,可是突然涌上来的求生欲望给了她跑下去的力气。寒风,喘息声,双脚摩擦低矮树枝的声音。所有的声音组合成了她的逃跑乐曲。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算是想要赌一场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胜算,可是就在她绝望甚至打算放弃活着的念头时,来了一道良机。这道良机极大的刺激着她,让她决定把握机会,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抹去心里的不甘心。
当她整个人已经体力不支重重的往前摔倒时,她才敢以手肘撑着地面,微微探起身体,透过低矮又稀疏的树林去看董克用有没有追过来。目之所及,都是茫茫一片树林,叶子都是带着些灰白色,是这一带树木的特色,没有董克用的身影。
但是这不代表她是安全的,她完全相信董克用是可以解决掉那匹狼然后追过来,这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所以她必须逃,且不能给董克用发现自己的机会。
想要不让董克用发现自己,自己就不能在广阔的地带成为标杆,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徐暖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摩擦而出血的胳膊和双腿,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她双腿跪在地上,作出四肢攀爬的姿势,尽可能的以快的速度在这片稀疏不完全能掩藏人的树林里爬行。
因为身体放得过矮,那些成团的树木的树枝随时都会刮到自己的脸、胳膊和腿,但是她不在乎,她讲求的是速度,是拉开与董克用之间的距离,其他的障碍都不是她可以考虑的范围。
她一直在那片稀疏树林里爬行,时不时的微扬着头看了看色,但是不敢把自己的身体探出去,害怕一抬头,就与董克用四目相对,再入魔爪。
从都没有一刻如现在般这么想要活着,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折磨和打击后,得到了可以活着的机会,她倍感珍惜。
仔细算下来,她是第一次这么狼狈。无论是最初和第二批游戏者一起闯关,还是独自前行,亦或是加入第三批游戏者的队伍,在狼狈的时候也只是受了伤,不会担心没有时间休息,也不用饥寒交迫。
那个时候,她如其他游戏者一样,享受着游戏基地提供的食物药品工具,在这个看似生存实则更全方面逼迫人展现极限的游戏里前行。她需要担心的是野兽、机关、任务还有阴谋,可是那时大多时候身边是有陪着的,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无所畏惧。
而如今的她落魄无比,一一夜没有进食,她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抗议,可是全力逃跑的她连出去搜寻食物的机会都没有。当然,她也没有药物来治疗下身上的伤口,没有一个可以休息安心的地方。
也真是因为如此,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徐暖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树林里爬了多久,从太阳在偏东的地方一直到太阳移到了正上空,她还在爬,而如今太阳又开始往偏西的地方移动。
“不够…还不够。”
这个距离还不够,不够她完全的逃离董克用,她必须继续爬下去,直到确保了自己的安全。
身上的伤口越多越多,之前受的伤没有及时处理隐约有发炎的趋势,而她的大脑又开始产生那种晕眩的感觉,在视野模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可是她要创造的是另外一个极限。
她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左手腕处,那儿缠着一大圈绷带,有些许血丝渗出来。她眨着有些迷蒙的眼睛,记起来,那是在还没有离开队伍时,她不断做噩梦又时常处于迷糊状态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清醒,在受到攻击的时候不要拖大家的后腿,也是希望自己能够保留意识去思考那些的事情,她不断的拿着短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通过鲜血和疼痛来让着清醒。
那个时候,她只有痛苦就会划开手,因为被顾泽忽视就会划开手,这样自虐的行为让她难得清醒过来,却又与顾泽发生了争执。
“呵呵。”
徐暖抱着头跪在地上压抑着笑了笑,因为不该放声害怕引来董克用,她的笑声更像是哭声,全是凄厉。
那个时候,无论是顾泽还是何敏,无论是队长许航还是不对盘的邓茵茵,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隐忍,没有人看到她手上的伤。她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伤口展示于人前,可是啊,为何就连顾泽都没有发现,那个时候的她,被沈慎下了暗示的她,是无比痛苦的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