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上课后，杨夏没有再出现过，据小道消息传言是转学了。
女生们围在沈筱旁边，长吁短叹，无不为她伤心震愤。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真的。”
沈筱沉静的面容透露出一种千帆过尽、柳暗花明的疲惫与幸运。
她平静地接受了众人打量的目光。
在上课铃打响后还腾出手拍拍程洁的肩膀，以示安慰。
程洁整个课间都埋在课桌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是在补觉，但沈筱知道她在哭。
一节课过去，女生们又围在沈筱身边叽叽喳喳地问问题，想知道更多八卦细节，甚至有外班的女生路过时也往班里一指沈筱的位置然后发出叹息，更有甚者居然还发出嬉笑声。
沈筱皱皱眉，她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情况。
后座的人明显十分烦躁，她一脚踹开自己的桌子，那桌子怼到沈筱的椅子，沈筱顿时站起来离开被挤压的桌椅中间的缝隙。
旁边的人都被吓一跳，噤声看向宋至珏。
宋至珏大剌剌坐在座位上，神色厌烦，开口道：“吵死了。”
一时间没人敢接话，有两个同学互相示意眼色手拉手往卫生间方向走了，两个背影写了四个字叫“逃离战场”。
“现在是课间时间，没有人规定不可以说话吧？宋至珏？”
沈筱微笑着回话，过于白皙的脸和黑色长发相映衬，不像是散发善意，黑白两色间闪现出挑衅的硝烟。
沈筱踢宋至珏的桌子一下发出响声。
“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宋至珏抿唇，神色不明地盯着她踢桌子的那条腿，一阵沉默。
“那看来是很有意见咯？怎么办？要换位置吗？现在和我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沈筱继续追问。
“没有。”
“没有就别总是发疯，把桌子挪回去，碍着我了。”
沈筱语气淡淡，手指点了点桌面。
宋至珏又看了眼她的手。
【好白，腿好细。】
宋至珏默默把桌子移回原地。
沈筱却突然腾地双颊绯红，手不自觉拉动校裙下摆，试图遮掩些什么似的。
“你——”她刚开口又倏地闭嘴，然后气恼地转身摆好椅子坐下。
她过了片刻才恢复正常，继续和还留在这看热闹的同学说话，眼神是飘也不敢往斜后边飘一下。
宋至珏自然是注意到她不寻常的神态，有些心虚的摸摸桌沿边。
她本来在补觉的同桌在刚刚的喧闹中被吵醒，揉揉睡乱的头发，撑着脑袋小声问道：“你和她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宋至珏脸上不显，语气急促地回道：“哪有，我们一直不是挺熟的。”
“也就你这样觉得吧。”同桌嗤笑一声，又趴下继续睡去了。
宋至珏有点茫然———她和沈筱不是一直都很熟吗？
老师在课堂上讲课，讲到一篇阅读理解，首先是表层义，然后是深层义，突出了中心思想是什么，表现出作者怎样的心情。
宋至珏胳膊压着卷子，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刷刷写道：
下了学等下我，我去宿舍找个东西，顺路一起走。
龙飞凤舞的字迹配上撕得参差不齐的页沿，最后被宋至珏叠了两层“咻”得一下扔到沈筱课桌桌肚里。
沈筱愣了会，先是瞥了两眼讲台上的老师，看老师还是双手撑着讲台低头边看卷子边激昂讲课的样子，才放下心去拿桌肚里的纸条，她快速展开扫了一眼就扔进桌面上的小猪垃圾桶里，随后抚了抚试卷，在老师讲的重点句段下划线，回到认真听课的状态。
宋至珏见她不回也不恼，知道她看到了之后就继续算压在语文卷子下面的数学题。
下课铃响起。
沈筱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程洁哭了一下午，上课时也不时边听课边啜泣两声，任课老师见到都视而不见，高三压力大，老师已经习惯了学生时不时在课堂上哭泣的情况，只要没有影响到课堂秩序，老师们一般都会选择给予双方体面式地假装没有看见。
程洁的眼睛因为哭泣布满了红血丝，眼皮肿起，硬生生从双眼皮肿成单眼皮。她下定决心般对沈筱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是疑问句，又不是。
沈筱假装没听懂，“什么为什么？”
教室里的同学散的很快，他们忙着去吃饭、打球、去操场散步和回宿舍，只有零星几个同学还留在座位上做题。
程洁腾得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你污蔑他！”
沈筱嘲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他吗？他是追你追了三个月吗？”
她勾勾头发，补充一句：“还是说，你暗恋他？”
做题的同学看似认真，实际上耳朵竖起。
程洁眼皮一热，眼泪又掉下来一颗，她咬着嘴唇，浑身颤抖着，受辱般僵持在那。
沈筱叹息一声，她也站起来，去拥抱程洁。
程洁先是愣住，片刻后紧紧抱住沈筱大哭起来，不是课间时那种埋头默默哭泣，而是不住呜咽。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沈筱心想，前两天自己也是这样躲在宋至珏怀里哭。
她顺带着看了眼宋至珏，宋至珏正坐在座位上转着笔不耐地看着她俩。
沈筱眼神暗示了一下，宋至珏“啧”地一声撇头看向别处去了。
沈筱轻轻摸着程洁的头发，温和地说道：“程洁，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但是说实话，不值得，你知道吗，尤其是出了这样的事，况且，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朋友，就应该知道我是受害者，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给别人泼脏水。”
“程洁，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哭泣，也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变糟糕，真的。”
程洁哭声变小，一下一下地啜泣，还没缓过来。
她的声音有些碎，“我……我知道，可我就是……我很难过，对不起，我那样说你。”
“没事。”沈筱把她稍微拉开点距离，拿纸巾擦她的脸，“我理解你。”
程洁接过纸巾擦拭眼泪。
“好了么？”宋至珏问道。
沈筱瞪她一眼。
宋至珏无所谓地看着她。
程洁一直以来的对宋至珏的敌意，宋至珏是感受得到的，只是一直不予理睬。
现在看她和沈筱当着她的面亲密接触，宋至珏心里不太舒服。
她拿起书包，单肩背着，往教室外走，走到走廊边靠着看外面。
沈筱眼睛一直跟着她，等她走出去了才收回来，她又对程洁说了两句鼓励的话，就也收拾好东西出来找宋至珏了。
“那么着急做什么？”她出来就不快地说道。
【看你跟她关系好，心烦。】
“赶时间。”宋至珏见沈筱出来了就开始走，也不等她。
沈筱不得不先小碎步快走两步跟上，然后两人才步伐一致地并肩走着。
“我只是因为同情才安慰她，没有别的。”沈筱解释道。
“没事啊，你不用解释。”宋至珏硬邦邦回应。
【最好是这样。】
“我以后跟她不会再走这么近了，她今天这样怀疑我。”沈筱有些沮丧地说道。
宋至珏这才回头正眼看她，“远离第一时间怀疑你不相信你的人，是好事。”
沈筱扑哧一声笑出来，“嗯，是的。”
【好可爱。】
沈筱的脸微微红了。
自从那天之后，沈筱发现她能在更多的时间里听到宋至珏的心声了，并且，杨夏转学后，这个心声也没有消失，还从对某人的咒骂变成了对她的喜爱。
她每次听到都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
还有点赦然，原来之前一直误解她了。
“你们是不是有个群？他们是在群里面说了我什么吗？”这是沈筱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想到这个她心情开始变得低落。
“嗯，是有一个，他们在群里打赌能用多长时间追到你。”宋至珏尽量客观叙述。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他们突然发难，这个你知道吗？”
“我，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刚好那个时候他们碰在一起逃学去网吧，然后你又刚好……打算接受他。”宋至珏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沈筱急忙摇摇头，她有些慌张地拉了下宋至珏的衣袖，“不算是接受他，我只是，我只是当时不知道要去哪里。”
宋至珏认真看她，“没事，你愿意说的话，可以告诉我，不愿意的话，我没关系的。”
沈筱松开手，“好。”
“那你之前去找他写给我的情书，也是因为你知道只是打赌，是么？”她想起来和宋至珏起冲突那天，问道。
“是有这个原因……还是很抱歉。”
“没事，现在看来，我还得谢谢你。”沈筱假笑一下，有点勉强。
走到两栋教学楼的间隙，有个自动贩卖机，宋至珏给沈筱买了瓶牛奶，她把冰的牛奶贴到沈筱脸上，沈筱被冰得龇牙咧嘴，她反手把牛奶抢到手里去冰宋至珏的脖子。
宋至珏躲开，快步走两步和沈筱拉开距离。
沈筱哼了一声后插上吸管开始喝，又跟上宋至珏。
“你要拿什么东西？我搬过去的时候，你的床位很干净呀，没有住过的感觉，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在校外住吗？”
“你怎么知道？”宋至珏反问她。
“呃……就是听说。”
“嗯，我是一直住在外面，但是开学的时候来过，当时好像有东西落下了，想去找一下。”宋至珏有理有据。
“好吧。”
到了宿舍，不用掏钥匙开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挺热闹的，能听到有人正情绪激动地讲些什么。
“原来那个杨夏根本不是真心喜欢———”
宋至珏推开门，声音戛然而止。
苏雨看见她们进来，顿时脸通红，支支吾吾的。
其他几位也装作没有聚在一起说闲话的模样，开始装模作样做各自的事情。
“在说什么？”宋至珏问道，语气冷漠，像把刀子划在地面上，划出道界限，她们与她们泾渭分明。
她有点后悔让沈筱和她换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