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凯瑟收好法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理了理袖口,透明玉石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衬得男人的气质越发矜贵。
顶级糯种翡翠,一块能买下一座城池。
和伪装成管家的古德不同,凯瑟从没在她面前吐露过自己的身份。
两人相识地很巧合。
当时凯瑟隐藏身份调查贪污案,被幕后人拼命追杀,只能伪装成乞丐躲在街角,饿得胃部抽痛。
路过的阿芙给了她一小块面包。凯瑟敏锐地看出少女过得很是窘迫,给他的面包应该是她全部的晚餐。
他想拒绝,少女却突然一把将面包塞进他嘴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眼睛比父王王冠顶端的明珠还闪亮:
“我明天还有,你命都快没了还客气什么?”
凯瑟:“其实我只是有点失血过多。”
阿芙:“我没有止血药品,你吃点面包勉强止止疼。”
凯瑟刚要询问面包为什么能止疼,就看到少女身上破旧的衣物和倔强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对于孤儿院里的孩子来说,哪怕只是一小块面包,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也能止住□□上的伤痛。
这个女孩,自己过的如此窘迫,居然还能保留善良,比那些养尊处优的虫豸们不知好到哪里去。
等他脱离险境,一定得帮帮她。
其实阿芙只是看到他鞋背处的残留的金线,推测他应该只是暂时落魄,才决定将要扔掉的过期面包废物利用一下。
效果很好,居然换来了高高立在云端的帝国太子的友谊。
“魔法真好用。”阿芙收回视线,看着那堆衣服,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野心,羡慕道。
在什么样的面前说什么样的话,是阿芙18年人生里专研最久的课程。
古德公爵为人风流,见多了奔放热辣的各色美人,对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最没抵抗力;帝国太子凯瑟不近女色,鲜活的美人更能打动他的心。
果然,凯瑟对她这副模样并没有丝毫排斥,清俊的脸上满是赞许:
“喜欢就去争取,神学院半个月后开展招新考核,你可以去试试。”
[昨天李院长邀请我去当主考官,正好看看阿芙表现怎么样。]
[如果不行,就让阿芙去宫中当我的侍女,有我在,总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阿芙笑了一下,比起在古德面前的灿烂笑脸,这个笑容真实许多。
“神学院考试报名费100银币,我付不起。”
“十年前,他们说考试费1银币,我攒了一年,七年前改成10银币,我攒了七年,还以为这次考试不会有问题的,结果今年居然变成了100银币。”
“看来我运气不怎么好。”
她苦笑两声,晶莹的泪珠在羊脂玉般的粉白的小脸上落下,将灰扑扑的裙摆染成黑色,一块一块,像洗不掉的污垢,倔强又可怜。
男人自然垂在腰间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抬了抬,克制地停留在她乌黑的发梢。
阿芙察觉到他的动作,将头埋得更深。
其实不是付不起,她这些年想尽办法攒了些钱,可惜这次神学院考试的负责人是塔夫子爵。
子爵先生是个势力的色鬼,很久之前就对她有意,若见她参加考试,一定会趁机威胁她。
还有一心想将她变为情妇的古德公爵。
最好的办法,是将塔夫子爵替换下来,再避开古德公爵去考试。
“教会和皇室明明规定神学院考试不准收费,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凯瑟狠狠拧眉。
他立即起身,不等阿芙回答,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阿芙的视线中。
帝国太子凯瑟性格刚正,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明目张胆地违背教会的规定,违法帝国法律,估计塔夫子爵这次会栽个大跟头。
阿芙愉悦地翻了翻木盆里的衣服,一屁股坐了上去,她必须天亮再回去,否则韦丽院长一定会起疑心。
[小姑娘真聪明。]一个飘渺清越的男声骤然在耳畔响起。
于此伴随的,是男子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阿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地回头:“是谁?”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清风流过云层的声响。
“是谁?”她放柔声音,眉头似蹙非蹙,大眼因为过度恐惧沁出泪珠,顺着高挺的鼻梁跌落到白嫩的手掌心,惹人堪怜。
没有人回答。
阿芙回到房间,关上门,柔美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
诱人的胸膛惊慌得剧烈起伏,“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谁在偷窥她?想干什么?
凯瑟殿下正忙正事,性格正直,应该不可能,是古德公爵?
为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人是鬼总会显出原型,她只要耐心点,坦然点就好。
阿芙一整夜没睡好,第二天难免起得晚了些,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韦丽院长让我们给你留了饭。”
住在她隔壁的丽娜看了看她睡得粉扑扑的脸颊,和睡了一晚上依旧柔顺的乌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院长也太偏心了,她们必须每天早上七点起来干活,阿芙却能睡到自然醒,什么活都不用做,还能读书写字。
为了让她以后能过上高人一等的好日子,居然还准备将她送给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
阿芙感激地朝丽娜笑了笑,笑容比春日里盛开的繁花还耀眼:“谢谢丽娜,你对我真好。”
美人甜言蜜语的杀伤力巨大,丽娜到嘴的讽刺说不出口了。
不说又很不甘心,于是只能硬邦邦道:“今天是威尔先生生日,我们准备给他做个蛋糕,你去买食材。”
说完甩给她一袋铜币。
威尔先生今天一天都在孤儿院,这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但只要有阿芙在,他的视线就不会落在别人身上。
必须得把阿芙支走。
阿芙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头:“好的,那你帮我和院长说一声。”
首都对居民管控非常严格,没有身份卡的居民会被毫不留情地驱赶到城外,那是个秩序混乱且贫穷的地方,卫兵每天都能在那发现一两具尸体。
阿芙的身份卡在韦丽院长手中,所以对方从不担心她会逃跑。
只是要求她每次出门必须报备。
商店街一如既往地热闹。
阿芙不到一小时就买全了材料,正要找个花园静坐一会,就听到城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快出去,没有身份卡不能进城。”两个卫兵神色不耐烦地架起一个妇女的胳膊,朝外拖拽。
妇女穿着看不出颜色的长裙,头发枯黄,凌乱地披散在身上,起伏间尘土被溅地到处都是,带来阵阵腥臭的气息,围观群众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她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孩,男孩闭着眼睛,双腿耷拉在空中,胸前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蜡黄的脸上几乎没有呼吸的痕迹。
他快死了。
“大人,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我带阿草看完病就走。”
卫兵动作不变:“太子殿下不是在城外设了医疗点吗?”
“城外的医生治不好我的孩子,我需要神官!”
卫兵噗嗤一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高贵的治愈系神官大人怎么可能会为你这个贱民耗费神力?”
神官数量稀少,治愈系神官更是万众挑一,是神官中最尊贵的存在。
妇人明白这个事实,却坚决不肯放弃:“我去求他!给他做牛做马,只要他们能就我的阿草。”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轻呵一声:“神官大人又不缺你为他做牛做马。”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能发生,阿芙不在意地收回视线,正要迈步离开,就听到前面站着的老人的声音。
[这孩子是伤口感染,找那群神官没用,治个小伤口就要死要活,治这样的大病,得去掉半条命。]
[又不是贵族,那群势利眼才不会干呢。]
[还不如用老头我研究的抗生素,一颗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不过还是得先止血,让我想想,什么止血药最便宜……]
抗生素?听上去应该是好东西。
对了,剧情后期帝国发生大范围瘟疫,好像就是这个叫抗生素的神药救了无数人。
那场瘟疫波及了帝国大部分人,阿芙不认为自己会成为那少数幸运儿,她的运气一向糟糕。
既然如此,这个药就是必要的。
[你打算骗老人家的药?你打算怎么做?]
又是那个飘渺的声音,因为带着好奇,这次声音显得真实了些。
阿芙做了一晚上的心里建设,在声音出现时依然吓了一跳。
白嫩的小手紧紧捂住唇,在脑海中问道:“你是谁?”
“教皇殿下最近在首都,我劝你不要乱来。”
神官们的神力全部来自于神明赐福,教皇是神明的宠儿,帝国魔法最高的存在。
那声音毫不在意,自顾自道:“是打算出面替这对母女说说好话,博得老头的好感吗?吾觉得这主意不太行,很容易被老头看穿。”
这人好像听不懂人话。
阿芙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用最温柔的语气和善道:
“啊,我本来打算给那对母女说说好话的,听你这样一说,这计划应该行不通,你真聪明。”
声音平铺直叙:“那当然,毕竟我不是人。”
又补充道:“但我听得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