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禾只感觉自己像是沉溺在水中,不断下沉,耳边还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禾禾,禾禾……”
心脏处传出淡淡的疼痛,蔓延到四肢,最后只剩下酸软。
宴禾浑浑噩噩的挣不开这沉溺的感觉,耳畔不仅有哭泣声,还有一道让她有些害怕作呕的声音。
“宴禾,宴小姐,和我在一起吧……”
“不要,我不要……”
[晏纸!]这声音如惊雷般响彻宴禾的脑海。
“哈!”宴禾仿佛瞬间从水里挣扎而出,眼睛猛然睁开。
最先入目的便是站在床尾的宴文舟,随后宁微从病房旁站起来,眼里满是泪水。
“禾禾!”
宴文明道:“我去叫医生。”
宴文舟想说病房里有呼叫铃,不用跑着去叫医生,可宴文明跑得太快了。
宴禾视线在病房环顾一圈,没看见宴伏,当即把身体整个缩入被子当中。
宁微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抽泣:“禾禾,妈妈在这呢,不怕了。”
“不要……”碎发盖住宴禾的眼睛,沙哑的声音低低说道,“我要姐姐……”
宁微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间,想要掀开宴禾的被子:“禾禾,我是妈妈啊。”
宴禾把被子掐着更紧了,那恶心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宴禾身边,挥之不去,只有宴伏身上散逸的灵气能让她好受一些。
宴文舟制止了宁微的动作,道:“妈,禾禾才刚经历那些事,是宴伏救了禾禾,对她有依赖在所难免。”
宁微擦了擦眼泪,还是有些伤心道:“禾禾从小都被我娇养着,哪经历过这些事情,季家那畜牲……”宁微从不骂人的人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宴文舟面色阴沉道:“妈,你放心吧,我们不会那么轻易饶过季家的,接下来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宴文明闯进来道:“医生来了。”
医生被宴文明拉得一个踉跄。
“文明,松手。”宴文舟皱眉道,随后看向医生,“医生,我妹妹醒了,在替我妹妹检查一下。”
医生松了口气,刚才宴文明着急忙慌的样子,他还以为宴家的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宴先生,这是我应该的。”医生客套道,走到病床旁边,轻声道,“宴小姐,我现在要替你检查一下,你把被子掀开。”
“不要……”宴禾语调有点颤抖,声音又沉又闷,“我不需要,出去!”
医生忙道:“宴小姐,你别激动,这里是医院,很安全,我是医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出去!”宴禾情绪开始激动。
医生闭嘴,用眼神示意宴文舟和他出去一趟。
“宴小姐这个状况,应该是心理方面出现问题了,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个心理医生。”
宴文舟目光微沉道:“那我妹妹的心脏怎么办?”
医生叹气道:“如果宴小姐情绪不能安定下来,我们只能使用镇静剂了。”
宴文舟沉吟片刻道:“你稍等一会儿,我找人过来。”
事到如此,他只能先找宴伏过来了。
他拨通宴伏的电话,电话铃声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他转头看去,就见宴伏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然后按下拒绝接听。
宴文舟皱眉,但随即想起今天她救了宴禾的事情,眉头舒展开。
宴伏一步步走近,冷淡道:“找我什么事。”
“禾禾现在精神不太好,要见你。”宴文舟道。
宴伏把手机放回兜里:“嗯。”
嗯什么,宴文舟不满宴伏的态度,但还有求与她,暂时闭上了嘴。
宴伏打开门进去,里面站着宴文明和宁微。
此时宁微正在安慰宴禾,听见开门声以为是宴文舟,于是道:“文舟,快打电话把宴伏叫过来。”
“我已经到了。”宴伏漠然的声音响起。
“姐姐……”宴禾也听见了。
宁微有些尴尬地转身,看着宴伏有些心虚道:“伏伏,你来啦……”
宴伏挑眉,走到病床边,对着宁微和宴文明二人道:“你们出去吧。”
“伏伏,妈妈想……”宁微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宴文明拉了拉宁微的手。
“妈,为了禾禾,我们先暂时出去吧,等禾禾好了,您再陪她身边。”
宁微深深地看了一眼宴伏,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宴伏直接道:“怎么,你怕我杀了你女儿吗?”
宁微羞愧道:“伏伏,妈妈只是担心你没照顾过人,所以不放心而已。”
见宴伏不信,宁微又道:“你今天救了禾禾,我怎么会那么想。”
宴伏注意到宴禾的被子动了动,然后就有一只柔软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道:“出去吧。”
宁微有些受伤地离开病房。
等人都离开,病房里寂静一片,还是宴伏先开口:“要缩到什么时候?”
宴伏能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姐姐。”
“嗯。”
“你为什么来迟了?”
听着宴禾小声的提问,宴伏沉默了片刻,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太害怕了。”宴禾沙哑的沙哑顿时变得哽咽,“我都把玻璃刺进他肉里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宴伏伸出一只脚把椅子勾过来坐下:“他会受到惩罚的。”
宴禾的手触碰着她的肌肤,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过来半晌,宴禾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宴伏担心她被蒙坏了,于是她用另一只手把宴禾的被子掀开,入目的是宴禾凌乱的头发和病号服,那是护士帮她换的。
宴禾眼里雾蒙蒙的,还含着泪,眼眶整个都红了,死死咬着下唇不哭出声来。
宴伏看她像是承受不住季沉带来的冲击,无奈地叹了口气:“宴禾,他什么都没有成功,但是你想对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会成真。”
这话的意思是,宴禾想要怎么报复季沉就能怎么报复,宴伏会帮她的。
宴禾偏过头,握着宴伏的手坐起来,额头靠着宴伏的手臂,落下的头发完全遮掩了宴禾的表情,只是声音怨恨:“我要杀了他。”
宴伏揉了揉宴禾的头,轻声道:“好。”
宴禾身体僵了一瞬,用脸颊蹭了蹭宴伏的手臂,道:“不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杀人。”
“那就不杀。”但要是季沉自己运气不好,就不怪她了。
宴禾又道:“但我又不甘。”
宴伏无奈笑道:“等你好了以后,再决定要拿他怎么办吧,现在先让医生给你看看。”
宴禾嘟囔着:“我不想见任何人。”
宴伏的手放在宴禾的头上顿了顿,道:“那我呢?”
宴禾道:“姐姐是不是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宴伏的心突然颤了颤,手从宴禾的头上滑到背上,兀的笑道:“宴禾,你信我?”
“自然。”宴禾被宴伏的举动弄得浑身一颤。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让医生进来。”宴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弥漫着黑雾,心魔封印也跳动一下。
宴伏的声音里带着催眠的力量,宴禾靠着宴伏的手臂昏昏欲睡。
宴伏把宴禾放到床上躺好,目光幽沉地看着宴禾的睡脸。
宴禾,你最好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