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好的吗？”
“我记得的。”
*
小沈棠很快就要转学了。
他也并不是舍不得这个学校，舍不得自己那些半途而废的朋友，他只是，好像有点舍不得那个怪冷酷的和他一起坐秋千的小同伴。
他是因为什么不上课呢？
他是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秋千呢？
他是不是也要转学了，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有一点印象？
小沈棠坐在秋千上，隔了这么多天终于开口：“我快要转学了。”
冷酷的小孩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似乎有点震惊。
“我很快就不来这里坐秋千了，你是不是也要转学了才不上课？”
小鸿霁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呀？”
“不是。”小孩有些冷的声音传来。
小沈棠缩了缩脖子：“哦。”
秋天的天气很干爽，秋风和畅，吹动着小操场中央的那棵梧桐树，吹动了片片落叶。
小沈棠跳下秋千：“那我走啦。”
“等等。”身后的声音传来，“别走。”
小沈棠转头，就见那个小孩撇起嘴巴，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流露出一些可怜：“别走。”
原来他真的有在舍不得我。
沈棠转过身，对着小孩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啦？”
小鸿霁也跳下了秋千，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棠的手：“你是因为没有朋友才要转学的吗？”
“我......”
其实确实是这样啊，他想要交朋友，可是小朋友们嫌弃他，所以他才要来自己一个人坐秋千。
小鸿霁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立刻开始有些生硬地介绍自己：“我叫贺鸿霁，和我做朋友吧。”
“我叫沈棠。”
于是小沈棠又有了好朋友。
*
日记本上的这一页还记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红红”。
沈棠看着这几页的涂涂画画，有些怀念，又有些揶揄地看向身旁的少年：“难怪你那时候反应那么大呢，原来一开始就是奔着我来的。”
“我是指......”
“我，是完全奔着你来的。”贺鸿霁打断了沈棠的解释，“不过，这个‘红’还请务必删掉。”
沈棠哈哈笑了起来。
是的，在小时候，沈棠叫贺鸿霁“红红”。
*
其实“红红”的由来也挺有趣。小孩子嘛，总是不认识很多字的，虽然三岁的贺鸿霁已经在父母的教导下牢牢记住了自己名字中读音所对应的汉字，然而沈棠不认识啊，他只认识红黄蓝绿。
于是当贺鸿霁向他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沈棠就自然地理解成“红”了。
贺鸿霁知道不是红色的红，为此还进行了对自己名字的捍卫：“不是不是。”
“那是哪个？你会写吗？”
沈棠找了个树杈子在幼儿园的小沙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很厉害，他甚至把“棠”字都写对了：“你也可以写，在这里。”
很可惜，贺鸿霁不会写。
他绞尽脑汁地在沙地上写出了三点水和“工”字。
小沈棠一看：“这就是‘红’嘛！”
“没有没有，旁边，旁边还有个字。”贺鸿霁拼命地比划，然而一双小肉手把小树枝都折断了，还写不出来。
“好啦好啦，那我叫你红红，好不好？”
贺鸿霁看着眼前很可爱的小娃娃，最后放弃了自己的名字：“好吧，那我叫你棠棠。”
“好哦，红红。”
甚至后面和爸爸妈妈介绍的时候，沈棠也毫不犹豫地说是红色的红，让他们一度以为他交的朋友是个小姑娘。
然而幼儿园时期的贺鸿霁确实就是这么个被小沈棠完全拿捏住的小家伙。
后面这件事还经常被沈棠拿出来嘲笑，但是小学的贺鸿霁用实力捍卫了正确的名字，“红红”这个称呼也就彻底淹没在回忆里了，但这件事确实在反复加深的过程中格外印象深刻。
*
沈棠回想起这件事，忍不住笑，颇为揶揄地对着贺鸿霁说道：“这个名字不好嘛？你看，红红，红红，多顺口啊。”
贺鸿霁眼眸沉沉地望着他。
【成为男朋友后，是不是要换个称呼？既然成为了男朋友，总不能还叫贺鸿霁，怪生分的——明明之前关系那么要好的时候也只叫贺鸿霁的；但是叫鸿霁，又有种莫名的羞耻......叫了这么多年，换任何一个陌生的称呼都很别扭。】
【我怎么没想到“红红”呢？】
既是他们儿时的称呼，又日常上口，还特别亲昵，真是再好不过的称呼。
【这可是独属于我的称呼嘿嘿。】
贺鸿霁勾起唇角，毫不客气地沈棠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劝你先停住。”
其实他从来不介意沈棠直呼他的姓名，因为那是他最为熟悉的声音。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只要沈棠叫唤他的名字，他总能在众多繁杂的声音中捕捉到唯一令他心动的那个，然后向他看去。
但他不会承认如果叫红红有相同效果的。
沈棠正是得意的时候，像抓住了大猫的胡须：“不要，不要，红红，红红，红红，就叫——”
“唔！”沈棠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贺鸿霁忽然恶狠狠地吻了起来，他像不再满足于唇间，往口齿间探去。本就被贺鸿霁完全揽住脑袋，毫无防备的沈棠连呼吸都被夺去。
他被吻的大脑一片空白，可是很快又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他根本舍不得推开贺鸿霁，却不禁反手将对面的少年抱得更紧。
滚烫的喜悦在心中涌动。
这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因为这是独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吻，它不带任何苦涩，不带任何克制，只有完完全全坦白地向对方索取恋人的甜蜜。
【再多吻我一会儿】
【再多吻一会儿】
像是永远无法满足的贪婪，沈棠如此回应着少年。
于是这个吻就一发不可收拾，吻到后面沈棠都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眼泪都控制不住地往外渗去。
他终于把那一头还未餍足的大狼推开：“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啊！”
他眼尾带红地盯着贺鸿霁。
贺鸿霁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俊朗的五官在侧面的台灯下有着让人惊艳的投影：“抱歉，谁让你不允许我过界呢？”
“你！我哪里说不让你过界啦！”
沈棠脑袋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对着干道：“我都随便你亲了——”
沈棠骤然停住了话语，空气变得寂静，贺鸿霁的眉眼染上一丝无可奈何，又带了些挑逗。
他连忙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扇了扇自己的脸颊：“都是男朋友了，想亲吻是很正常的事吧！而且，而且每次都是你先上来的！我现在怎么可能拒绝嘛！”
【一时间得意忘形了qwq】沈棠有些慌乱的心声传来，很快变得杂乱无章，像一个失去控制的小人开着车在心间横冲直撞。
贺鸿霁站起身把沈棠抱在怀里，低头去碰他的鼻尖：“你如果要亲也可以主动啊。”
少年微哑的声音传入耳朵，温热的气息扫过脸颊。
“哦。”沈棠软软地应了一声，嘴巴却倔强地说道，“我只是说，你不要一亲起来就停不下来嘛，我们今晚还有好多账要算呢。”
贺鸿霁轻笑，带着沈棠重新坐下来：“知道了，但是不准叫我红红。”
“红红怎么你了。”沈棠嘟囔一声，将日记本翻过下一页。
*
总之沈棠最终没有转学，他和贺鸿霁成了同桌，那张桌子正好缺一个人，加上沈棠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沈棠是个多不怕挫折的孩子啊，给了一颗糖就把先前受到的伤害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又一次和这桌的孩子成了好朋友。
也许是这桌的小孩都比较腼腆胆小，他们的日常交流在熟悉中带了些距离，但总体来说还是让沈棠很快乐。
他最高兴的还是有了红红这个最好的好朋友，他虽然不常说话，看着有点冷酷，但是对沈棠是无条件的好，走到哪跟到哪。
他们还是常去坐秋千，贺鸿霁一声不吭地听沈棠叭叭叭地谈天说地，连过来的路上看到路边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都要说。
他没有什么不说的，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什么都乐意分享，因为贺鸿霁从不会说他吵闹，说他爱哭，他接受他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
沈爸沈妈也很高兴看到小沈棠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时常让小沈棠带些小甜点去学校分享。
那时候自己带好吃的小孩子多惹人关注啊，下课的时候盒子一打开，甜甜的味道就勾得每个人都看过来。
沈棠给同桌的每个朋友都分，其他桌的小孩子过来也分，但绝不给先前那桌的小孩子分。
他就是超小气超记仇的！他这么奶凶奶凶地对小鸿霁说道。
“所以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小心我也不理你哦。”
“不会的。”
他们拉勾勾。
然后就一起分享了那个甜甜的蛋挞。那是一个金秋午后，天上蓝得很好看，没有一丝云彩，那么高那么高。
他们吃得满嘴糊，满手糊，偶尔看看对方，偶尔看着树叶哗哗落。
然后扭啊扭啊把秋千荡起来，开心地欢笑。
*
沈棠看着这些日常，依稀对这些画面还有些类似于相片的印象。
“那时候你真的好像一个跟屁虫哦，我妈常说我俩像连体婴。”他暗暗笑。
“我倒是忘了哪个姓沈名棠的小孩有多么黏人。”
“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哦，我还没说你占有欲乱发作的事呢！”
【我就一点点黏人而已！明明最坏的就是你了！】他有些软的心声传来，让贺鸿霁忍不住侧头在那双唇上轻咬了一下。
沈棠闭上眼，任由贺鸿霁咬。但是贺鸿霁又故意咬得很生疏，像第一次亲吻，只是就着一个地方咬，时而控制不住的力道让沈棠觉得自己唇上都要被留下齿印。
“够了，够了，贺鸿霁。”沈棠觉得自己嘴唇都要被咬烂了，这是个多么坏心眼的家伙！
沈棠抬头一双眼水亮亮地嗔视贺鸿霁，被吻过的嘴说话都带了些甜：“谁让你亲了。”
贺鸿霁眨了眨眼。
“干嘛，不要在这里装傻。”沈棠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