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客栈的二楼,一众锦衣卫吃饱喝足后,纷纷下了楼去换外边的弟兄吃饭。
因为是出来办差,这么多人,吃多了酒那肯定是要闹事的,赵晨也给每个人限定了一个二大碗的量,绝对不允许多饮。
如果不是外边大雪飘飞,天气寒冷,遵照行军指令,驻军指令,酒水这东西,是一点都不允许碰的。
酒后误事的事情,在青史上也是比比皆是。
在二楼中间的桌子两旁,徐妙锦早已离开,似乎是因为赵晨说她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小心将来嫁不出去,而生气了。
坐在主位上,赵晨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桌子上的酒菜早已被清理一空,陆结和李锦身着飞鱼服,一左一右坐在两旁。
楼梯上,一道身影缓缓向上,只见那人面容欢快,脸上满是喜色,双手提着裤腿,健步如飞的赶了上来。
四周都是吃饭的锦衣卫,只有赵晨三人坐的端正,上下打量一眼,钱施躬身作揖道:“从七品,商丘县令钱施,拜见上官……”
“商丘县令,你在商丘,为官几年了?”
左手搭在桌子上,右手压着剑柄,看着面前朝着自己作揖的钱施询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规的见一个县令,看着这县令的样子,一脸苍老,似乎也是晚年为官,好不容易爬到了商丘县令的位置。
“下官在商丘任职三年……”
钱施躬身俯首,也不抬头,不去乱看,倒是很懂规矩的样子。
“三年了,三年前,洪武十九年,郭恒案爆发在洪武十八年,这么说,县令大人是在郭恒案之后,上任商丘县令的,不知这之前在哪里任职?”
赵晨这一路上就没见到往自己枪口撞的官员,其他官员,表面是不屑与之为伍,但实际面对锦衣卫时,那是有多远躲多远。
更别说出来见面了,他们巴不得一辈子见不到锦衣卫呢。
钱施连忙点头道:“下官之前就在商丘县任职……只不过不是县令罢了……”
“那上一任商丘县令,因何离职啊?”
“回大人的话,上一任商丘县令,因为参与了郭恒案被告发,贪污受贿,已被极刑……”
钱施口中的极刑,无外乎砍头,车裂之类的,反正是怎么残忍怎么来。
不过好在,赵晨还没见过最残忍的,剥皮实草。
这也都还在可接受范围。
“我奉圣上密旨,前来开封彻查一件大案,圣上要把此案写入大诰之中,警戒官员,告诫百姓,只是这个案子,我还没有头绪。”
“钱大人来了,不妨钱大人给说一说,你作为商丘的父母官,对这里的事情,应该是了如指掌才对。”
赵晨给一旁的陆结使了个眼色。
陆结道;“这次案子,案情重大,涉及开封府四县之地,官仓存粮失窃一事,听说是什么阴兵借粮。”
“不知道钱大人,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陆结随口胡诌了一句,哪知钱施面容一沉,脸上瞬间堆着笑容道:“大人言重了,子不语而怪力乱神,哪里有什么阴兵借粮的事情,不过是官员之间,沆瀣一气,贪腐成风罢了。”
“下官之见,这阴兵借粮,必然是因为地方官员贪墨了官仓米粮,数额无法对等,使得障眼法,迷惑朝廷的……”
钱施毫不犹豫出口回怼道。
在他看来,什么狗屁的阴兵借粮,都是唬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
再说了,阴兵借粮,为什么就在你的县城借,到了其他县城,怎么就不借了?他们回地府了?
地府的粮食不够吃了?那怎么不直接去朝廷国库去借?
他们怕皇帝的紫薇真气?
尼玛!
再说成仙侠神话了。
“看来,县令大人对这件事是一无所知了,那不知商丘县,官仓存粮有多少,是否对等数额?可有出过什么事情?”
“例如,官仓失火,水淹之类的事情、”
赵晨看着钱施,只见他镇定如常,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道:“回上官的话,下官自上任之始,日日和上任县令的首级为伴,时时刻刻警醒自己,提醒下边的人。”
“商丘,绝无贪墨之事!”
钱施躬身作揖,说的煞有其事。
听着他的言语,赵晨只感觉一股寒气袭来,莫名的恐怖感袭上心头,望了眼身旁的陆结道:“怎么还和首级为伴?”
“那些贪污被砍了脑袋的官员,首级都会在生前的衙门悬首示众,以警醒继任之人,妄有不法。效果还是有的!”
陆结苦笑一声,这件事情他知道,他当初也是亲自参与过的,江浙地区的官员,都是他的百户所去拿的人,砍得脑袋,脑袋怎么挂的,他都记着呢。
一想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会挂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时时刻刻瞪大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赵晨只感觉那股恐惧更重了。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朱元璋肃贪的手段,不能说多高明,但绝对堪称残忍,甚至是用变态来形容了。
但陆结最后补充的那句,确实是有效果的,倒是让他心中怀疑,看了看钱施道:“既如此,明日清晨,会有朝廷的行文,钱县令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午时,本官领着人去商丘官仓,查实粮仓是否核对数额。”
“若是数额完善,那就是锦衣卫的眼线情报有问题了。来人,送客!”
赵晨摆了摆手,只见楼梯两旁的锦衣卫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是一点颜面余地也不给留,沉声道:“县令大人,请吧!”
也不怪他们强势,死在他们手里的官员,什么品级的没有!
锦衣卫就是这么特殊的东西。
“唉,唉!”
钱施快步下了楼梯,赵晨抓着李锦的衣领轻声道:“派两个人盯着他,看看他晚上都见什么人,和那些人都谈些什么,一定要全部拿回来。别暴露!”
“放心,这是我们锦衣卫的基本功。”
李锦瞧了一眼,钱施已经走远,这才匆匆下楼,安排任务。
陆结在一旁迟疑道:“官仓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怀疑他来的目的,可能就是我们要查的事情,我说官仓失窃,阴兵借粮的时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的感觉是对的,开封府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我们人手有限,明天我五十人去查官仓,你带着人,换身衣服,出城去城外的村庄里,打听打听。”
“一定要问清楚了,如果只是一个布政使的话,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红色政治下,敢压着这么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