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无声。
习青青眼神戒备地盯着他,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风然将视线转向被众人捆绑的刘达,眼中透出一丝了然。
他开口解释道:“今晨,我被馆主所囚禁。”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吴风然一时间还改不掉叫刘达为馆主的习惯。
“我听囚禁我的人所言,想于今日诛戮你们。”
“我便费尽心思,从他们手中逃了出来,赶来解救你们。”
习青青才被刘达欺骗过,因此对吴风然的陈述抱有疑虑:“所言当真?”
她手中力道渐重,指节因紧握而微凸,疑惑地戳了戳吴风然身上的伤口,没想到吴风然当即倒在了地上。
吴风然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唇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到极点。
习青青心头一惊,想去扶他,却又顾虑重重,生怕再次上当受骗。她转向穆宛筠:“筠筠……”穆宛筠心领神会,叹了口气:“他应该与黑衣人没有关系。”
闻言,习青青顾不得许多,急忙拉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风然,他的模样看起来比被折磨的刘达还要可怜。习青青果敢地扶起吴风然,却不小心触及了他的伤口。吴风然猛地嘶了一声,习青青心头一紧,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心头愧疚愈发强烈,习青青焦切地询问吴风然:“你没事吧?”吴风然双目紧闭,面庞扭曲出一丝痛苦,他尝试着迈出几步,却未能站稳,最终再度倒下。
看起来让他自己走回去是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在场的三人中,唯有陆殊墨是男性,他需要背着刘达归去,习青青毫不犹豫,径自将吴风然背起:“吴风然,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吴风然苦涩一笑,声音无力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
众人归返江南山庄。
瑶瑛心事重重,在山庄前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眼望向远方,翘首以盼她们回来。
终于,五人蓬头垢面地回到了山庄。瑶瑛见状,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迎了上去,帮习青青搀扶背上的吴风然,同时急切质问:“发生了什么事?吴风然怎么了?”
习青青愤愤道:“别提了,那个刘达居然是个叛徒,他与黑衣人沆瀣一气,企图谋害我们。”
瑶瑛惊魂未定,连忙审视大家:“你们没事吧?”
习青青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们没啥大碍,只是吴风然……”
大家迅速走至前厅,替吴风然处理伤势。
所幸,吴风然身上的伤势看似严重,实则只是皮外伤。
包扎好后就无大碍了。
穆宛筠微垂着眸,思索片刻望向吴风然,语气恳切:“风然,你遭遇何事,可否将来龙去脉告诉我们?”
吴风然略作思索,方才缓缓启口:“天未亮之时,刘达来敲我的房门,据说已找到黑衣人的蛛丝马迹,让我一同去追踪。”
“当时我问可否邀大小姐同行,刘达却言提前生擒黑衣人,给大小姐一份惊喜。”
“随后我步随刘达,徐徐走到山脚。途中我脑后传来一阵锐痛,随即我陷入了昏迷。”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小房间中,还有数人守着我。”
“许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我醒来,我听闻他们在议论,欲将置你等于死地。”
习青青忍不住插口疑问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吴风然眼神里划过一丝慌乱,似有话欲言又止。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寂静无声。
穆宛筠留意到吴风然嫩黄色锦缎袍子上悬着一小囊绣花袋,她嗅了一下,鼻间飘荡着一股草药香气。
她心中已有所猜,怕是与此物有所牵连。
穆宛筠开口打破了静默:“我们前去看看刘达吧。”
刘达被囚禁在练武场,双手被坚韧的麻绳紧紧缚住,习青青的鞭痕还残留在他的脸上。
望见众人步入,刘达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你们特地来看我的笑话吗?”
“是,我承认我武功不如你们。”
“你们的武艺全都是仗着家世得来的,如若我有你们这般家世,定然不至于在武学上落于你们之下。”
“再者说,纵然你们武功出众,又有何意义?难道你们能够匡扶正义,还是为百姓排忧解难?”
“最终,不过是为了谋取个好婚姻,把自己的前程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罢了。”
刘达瞥了一眼穆宛筠身旁的陆殊墨:“江湖谁人不知,你夫君是求圣上赐婚得来的。”
陆殊墨打断两人的话:“我们姻缘不是娘子赐婚求来的。”
“是我强求得来的。”
刘达不置可否。
话题被歪到了奇怪的方向,就连陆殊墨也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穆宛筠紧皱眉头,为何女子一定要与婚姻绑定在一起?
世人默认女子要依附于男子,不能有一番自己的成就?
“那你可就错了。”穆宛筠声音冷淡,不似平日的声音。
“你口口声声说匡扶正义,为百姓排忧解难,然而你却又为百姓做了何等事情?”
“穆大小姐,”刘达声音中嘲讽意味浓厚,“你不会以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说服我吧?”
“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以为这就能打动我?”
“我只不过是运气不佳而已。”
穆宛筠挑了挑眉,目光中透露出怜悯:“我们早已了解你的真面目。”
穆宛筠从衣袖中抽出刘达给她看的,所谓吴风然叛变的证据。
一封吴风然向黑衣人传递信息的书信。
“我与风然相识已久,日日临摹他的笔迹,你们怎么会发现其中差异?”
穆宛筠摇了摇头:“虽然字迹无可挑剔,但你过于急躁了。”
“你口口声声称风然兄是你的好兄弟,是江南山庄中最为信任的人。”
“可你看到信件的第一反应却是默认吴风然是叛徒。”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兄弟情义吗?”
刘达桀桀笑了两声:“倒是我疏忽了。”
吴风然不解地望向刘达:“为什么?”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吴风然:“凭什么?”
“我在江南山庄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费劲心血才得以获得馆主的位置。”
“凭什么你年轻轻轻就晋升到了副馆主。”
“我不甘心。”
刘达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自怨自艾。
“讲重点。”穆宛筠耐心耗到极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究竟是如何与血影门结下勾连的?”穆宛筠寒声问道。
“你若不说,难道血影门就会放过你吗?”她眸光锐利,语气强硬。
血影门素来残忍无情,对于那些成为他们累赘的门下弟子,他们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杀人灭口,以保守血影门的秘密。
刘达犹豫了一番,一字一顿地缓慢说道:“实际上……”
众人聚精会神地望向刘达,期待他即将揭开的秘密。
刘达刚要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衣领在咳嗽间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而后他垂下了脑袋,没了呼吸。
习青青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上前摸了摸刘达的鼻息。
她语气茫然:“他真的死了?”
穆宛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容凝重。
事情已经到达这个地步,再急切也已无济于事。
*
夜晚,穆宛筠拿着从刘达身上搜到的穆家剑法回到了房间。
穆家剑法在穆家每个分局中都有一本。
是各个分局的镇局之宝。
然而,一般的弟子们只能修炼一些基础的剑法,还远未达到练习这本剑法的程度。
就连馆主和副馆主想要修炼这本剑法,也需要通过层层的考核方可获得资格。
恰巧在离开之前,穆祖母向穆宛筠透露,以她目前的武功,可以尝试修习。
穆宛筠拿出剑法,炫耀式地给陆殊墨展示一番。
“这可是我们穆家祖传的剑法。”
“江湖之中无人可敌。”
穆宛筠越说越激动,打了个酒嗝。
酒气直冲陆殊墨的鼻子。
陆殊墨蹙了蹙眉,认命似的去打了一盆水。
他打湿帕子,轻轻为穆宛筠擦拭着脸颊。
然后又去厨房给穆宛筠煮了一碗醒酒汤。
陆殊墨刚刚踏进房间,身上的围裙还未来得及脱下。
穆宛筠注视着他沐浴在烛光下的模样,竟产生了一丝恍惚之感。
他坐在穆宛筠面前,身上似乎萦绕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微风吹过,萦绕在穆宛筠的鼻尖。
穆宛筠顿时感到自己的酒意清醒了几分。
“喝一口吧。”陆殊墨舀起一勺醒酒汤,放在嘴边轻轻吹凉。
而后才推到穆宛筠面前。
穆宛筠轻抿了一口,顿时脸颊泛起红晕。
她宛如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婴儿。
陆殊墨没有察觉到穆宛筠的异样,目光注视在手中的醒酒汤。
一勺一勺地喂给穆宛筠。
他的手稳定而温柔,没有洒出一滴。
“我喝好了。”穆宛筠站起身,将碗推到一边。
陆殊墨没有多言,将碗收拾好,细心地擦去穆宛筠嘴角残留的醒酒汤。
“早些休息吧。”
许是喝多了酒,今晚的穆宛筠显得异常乖巧,陆殊墨说什么她都乖乖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有榜单,周五、周六、周一、周二以及周三都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