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来吃饭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院子里只剩下村里来帮忙的几个妇人和夫郎。
苏洪一家也在。
苏仁喝多了,正拉着秦子楚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话,从苏小寒出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前几天苏小寒为了省灯油钱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熬夜做喜服。
喝多了的人说话总是会有些颠三倒四,还很是执拗,苏小寒来劝了好几次都没劝动,苏仁拽着哥婿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秦子楚一点没有不耐烦,反倒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给爹添点茶水,让爹多说点。
苏小寒又羞又窘,借口给阿爹帮忙躲屋里去了。
孙小山正在屋里清点银子,一见哥儿进来便问道:“小寒,你爹还在喝?”
“嗯,相公陪着呢。”
孙小山露出笑意,“咱家哥婿耐心真好,今儿个都陪了你爹一天了。”
苏小寒红着脸点点头。
“阿爹,外头婶子阿叔们还在,咱们先把他们的银钱结了吧。”
虽说今天他们做事情不上心,但苏小寒性子和他爹阿爹一样,不喜欢和人闹红脸。
该给的东西从不会克扣别人。
孙小山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来帮我点一点。”
“好。”
村里各家互相帮忙是常有的事,尤其现在正是农闲时节,大家都会趁这个时间把该办的事给办了。
所以帮忙的好处费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一般一天下来也就三五文钱,都是有来有回的,给多了反而破坏村里的“规矩”。
苏仁和孙小山厚道,之前就商量过给五文,这会儿也没打算克扣。
孙小山手边放着好些红色的布口袋,是他和小寒提前去买来料子自己裁剪着做的,里面已经放好了瓜子花生红枣。
白日里已经发了不少出去,现在剩下的都是给帮忙的人的。
苏小寒数着铜板往里放,放好五枚就把布口袋扎起来放在一边。
两人一块干,没多久就弄好了。
“小寒,你去把这些给他们送过去。”
“知道了阿爹。”
拿到红色布口袋的人悄悄一摸,脸上便堆起了笑意,“小寒,你们今儿也忙了一天,早些歇着吧。”
苏小寒点头,“嗯,阿叔早点回去吧。”
“欸。”
很快这些人就都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朱兰香一人。
朱兰香看了眼苏小寒手里的布口袋,笑道:“小寒,你大伯怎么还不出来啊,我进去叫叫。”
苏小寒知道她什么意思,左右阿爹也准备了,便把最后一个布口袋递给她,“大伯娘今天辛苦了,这个带回去给堂哥堂嫂吧。”
苏小寒的堂哥堂嫂今天有事没过来。
朱兰香笑了一声,“这怎么好意思呢,白日里都拿过了。”
她知道这个口袋和白日的不一样。
“大伯娘拿着吧。”
“欸。”
苏小寒给完就转身往回走,朱兰香跟在他后头,“我去看看你大伯,都这个点了还不出来。”
苏小寒也没拆穿她。
等人都走光后,秦子楚和苏小寒一块儿把苏仁扶到屋里躺着,然后出来和孙小山一块儿打扫清理。
“今儿个是你们的洞房夜,别在这儿忙了,快进屋歇着去吧。”
苏小寒看了眼秦子楚,小声道:“没事的阿爹,这么多活你一个人做不完的。”
“是啊阿爹。”秦子楚跟着附和,“三个人一起比较快。”
孙小山拗不过他们,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三人一起做确实快,没一会儿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当然主要是苏小寒和孙小山手脚麻利,秦子楚有心帮忙,但他本就四体不勤,先前又绝食伤过一回,还没彻底养回来,所以只能算是打打下手。
苏小寒洗碗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催促他,“相公,你快进屋歇着吧。”
相公来家里头一天就忙活个不停,苏小寒心里愧疚的不行。
秦子楚知道他心疼自己,笑眯眯地打趣道:“小寒是不是嫌弃我了,我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小寒两只手都浸在水里,只能拼命摇头,“不是的相公,今天多亏了相公,爹爹和阿爹可高兴了。”
这样着急替他说好话的小寒实在太可爱了,左右现在阿爹不在,秦子楚干脆贴过去,十分不要脸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小寒肩膀上。
“那小寒高兴吗?”
苏小寒脸都红透了,紧张道:“相公,阿爹还在外面呢。”
“所以趁着阿爹没进来,小寒快说,你今天高不高兴?”
“高,高兴的。”
“那就好,我也很高兴。”
秦子楚见好就收,及时收回了自己的下巴。
苏小寒这才呼出一口气。
刚才相公凑过来的时候,他紧张的心跳都快停了。
不过刚才靠在他耳边说话的相公好温柔呀。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就被孙小山给赶走了,左右活都做的差不多,两人干脆就听话地回屋去了。
屋门一关,苏小寒就想到了阿爹说的“洞房”两个字,小脸刷的红透了。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他和相公两个人。
这和白日里是不一样的。
秦子楚其实也很紧张,上辈子他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朝穿越不光有了妻子,而且上来就是圆房。
但他是个男人,总得主动点。
秦子楚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小寒,我们先去擦洗换衣服好不好?”
苏小寒立刻点头,“好。”
“那,你先来?”
苏小寒忍着羞赧抬起头,“相公,我来伺候你吧。”
秦子楚立刻摇头,“我自己来就好。”
要小寒来伺候他,万一他没控制好起了反应吓到小寒怎么办?
他现在肉身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在现代已经二十三了,比如今十八岁的小寒足足大五岁。
小寒还小,什么也不懂,刚开始还是不要这么露骨吧。
苏小寒点头,“那我先去了。”
“好。”
等秦子楚擦洗完出来,苏小寒已经把床上的喜果都收拾好了,自己也脱了外衣坐在床上。
秦子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往自己某个部位看了一眼,暗暗告诫它争点气,别随便激动。
“小寒。”
苏小寒转过头来,对上秦子楚的视线时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嗯。”
秦子楚看似淡定,其实走过去的这几步路都同手同脚了,把苏小寒逗得扑哧一笑。
秦子楚爬进被子里,幽怨道:“小寒,你笑话我。”
“没有没有,相公最厉害了。”
秦子楚眼神愈发幽怨。
苏小寒没忍住,又笑了。
相公真可爱。
这么一出下来,原本紧张粘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两人相拥着躺下,苏小寒侧脸贴着秦子楚的胸口,“相公,你这里扑通扑通的。”
“嗯,那是我的心跳。”
“相公很紧张吗?”
“嗯。”
“我也紧张。”
顿了顿,苏小寒鼓足勇气问道:“相公,你是不是……不会啊?”
秦子楚:“……”
他的沉默在苏小寒看来就是默认,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作为夫郎自然要体贴相公,于是尽管很害羞,苏小寒还是“善解人意”道:“相公,你,你闭上眼睛,我来吧。”
秦子楚:“…………”
“你要怎么来?”
苏小寒头都快埋到被子里去了,“我,我自己……”
成亲之前孙小山请了媒婆来教他,所以他大概知道一点,但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进去。
秦子楚一个翻身覆于苏小寒之上。
小寒都这么主动了,他再慢吞吞下去那还算个男人吗?
“相公……”
“还是相公来吧。”
两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秦子楚的体力暂时还跟不上,再者小寒是第一次,所以两人浅尝辄止。
他们这边享受夫夫甜蜜的时候,苏大家正在吵架。
起因是苏洪发现了那只红布袋,本来白天里朱兰香偷懒不去给孙小山帮忙苏洪就气着了,这会儿看她居然还拿了钱回来更是火冒三丈。
“你当大伯娘的怎么好意思拿银钱,传出去叫人怎么看我?”
朱兰香不为所动,“苏二家又不会说出去,你急什么?”
“就算他们不说出去,你以为村里人长了眼睛不会自己瞧?你今儿个在那里坐着说闲话,村里多少人瞧见了,你让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苏洪这人要面子,偏偏娶了个婆娘爱咋呼,从来不听他的,所以两人总是吵来吵去没个消停。
朱兰香不乐意了,“我没给帮忙吗,我忙活了一下午做了多少活,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苏洪自然不信,看她那样也知道没做什么活,于是沉着脸道:“明儿就把钱送回去。”
“凭什么,这是苏小寒自己给我的。”
两人的争吵声把老大和老大媳妇儿给吵醒了,两人披上衣服从屋里出来。
“爹娘,你们怎么又吵上了?”
苏河语气很无奈。
任冬莲其实也很不耐烦,但她是儿媳妇儿,只能拍了拍丈夫的手臂,柔声道:“相公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娘呢。”
苏河往凳子上一坐,“又什么事啊?今儿个不是小寒成亲么,吃席也能吵架?”
苏洪重重地哼了一声,三两句把事情给说了。
苏河看了朱兰香一眼,“娘,二叔家今儿个办喜事,你做大伯娘的搭把手那是理所应当的事,虽然分了家,但咱们还是一家人,二叔二婶平日里待我们不薄。而且以后咱家要是有事需要二叔二婶帮忙呢?”
苏洪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朱兰香不服气,“我都说了是小寒自己给我的,我又没逼着他给。”
“我还不晓得你……”
任冬莲赶紧出来打圆场,“相公你也少说几句吧,娘前阵子在地里累着了,也不是故意不给小寒帮忙的,是吧娘?”
“就是。”
苏洪喝多了酒,这会儿头疼的很,干脆丢下一句“明儿把钱送回去”就回屋睡觉去了。
苏河紧跟着也走了。
任东莲留下安慰了几句,关于银钱她没说什么,朱兰香这个婆婆太厉害,她怕引火上身。
堂屋里只剩了朱兰香,还有一直没说话的苏小兴。
“小兴,你说娘这钱要不要送回去?”
苏小兴一般都是站在娘这边的,朱兰香问他其实就是不想还的意思。
结果苏小兴一脸懵,“什么钱?”
朱兰香:“……”
她戳了下苏小兴的脑门,没好气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发什么呆?白天也是,在苏二家院子里坐的像个傻子似的。”
苏小兴揉了揉脑门,小声道:“娘,你说要是我也嫁个读书人……”
“什么?!”
朱兰香拔高的音量吓到了苏小兴,他跳起身往自己屋里跑,“娘我去睡了。”
“什么读书人,你想都别想!”
“一个个的都来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