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宁确实一点思路也没有。
她想到了《新娘守则(三)》中特别强调的“打火机”。这肯定也是重要道具。就像规则中特别提到的“镜子、后院、喜鞋、剪刀”一样。
林家祖宅中哪里会存在着“打火机”这种东西?
她看了一眼客房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8点15分了。距离婚礼仪式不到四个小时。
“我出去走走。”荆宁避开许晓晓满是期盼的目光,转身往门外走去。
“演员……”
许晓晓被慕榆拉住了手腕。
慕榆看着荆宁的背影,低声道:“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可是……没时间了……”她眼底有泪。
对死亡的恐惧,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蔓延扩大。
“嗯,就是没时间了,才要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啊。”慕榆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演员肯定能想出好办法的!你得相信她!”
许晓晓用力点头,“我……我相信她。”
“很好。”慕榆笑了笑,她双手插在口袋,“我也出去逛一逛,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我也出去找。”
“我们三个分开找,肯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许晓晓擦掉了眼底的泪水,握住了拳头。
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也成长了呢。
慕榆点点头,目光扫了沉默的齐大宴一眼,走出了客房。
前院中,黑眼镜的尸体不见了。
那口井旁边的小石子上,又多了不少的血液。
荆宁沿着走廊慢慢走。
她很想证明“新娘有且只有一个”这条规则是错误的。但……只有一双喜鞋。
她没办法再找到第二双、第三双喜鞋。而且按照正常逻辑,婚礼仪式上确实应该只有一个“新娘”。
男性无法穿上喜鞋。
在这个怪谈世界里,男性永远不能穿上喜鞋成为“新娘”,并在婚礼仪式后活下来。
这可能吗?
如果是正常世界,无论是战争还是自然灾害,容易活下去的反而是男性吧?
会不会其实正相反,穿上喜鞋才是……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厨房中隐隐飘出一阵烟味。有人在抽烟。
她以前或许有闻到过烟味,但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在,她注意到了,是因为出现的新的规则里。抽烟的人,应该会有打火机吧?
荆宁思考着,慢慢走到了厨房门前。
《新娘守则(一)》的第五条规则:新娘禁止进入厨房。
她不进入厨房,要怎么样才能确定抽烟的那个人有没有打火机?确定以后又怎么样才能拿到那个打火机?等一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拿到了打火机,又能怎么样?
规则规定了“新娘禁止使用危险物品”。
这条规则通过黑眼镜的死亡,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
只要她还是“新娘”,她就无法进入厨房,无法使用危险物品。那她如果不是“新娘”呢?如果她摘掉面具,变成了“鬼”……
不行。“鬼”无法进入房屋。
而且这不是后院那种特殊区域,人和“鬼”是无法沟通交流的。
路走到了死胡同。无法再推进了。
规则把他们框得死死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荆宁有些绝望有些迷茫地往院子里随意瞎看,然后她看到了破局的关键!
喜堂中。
戴着黑色面具的那个男人大摇大摆地坐在司仪的位置上。
宾客们看到他,都低头匆匆走过。
慕榆已经在喜堂里搜索了半个小时。每一张酒桌,每一把座椅,每一道菜盘,她都仔细搜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她又找到了一张新的规则纸。
“喜堂守则?”慕榆看了一遍,双眉皱紧。
规则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她必须把这张新的规则拿给“演员”看看。
将规则纸卷起来塞入口袋,慕榆快步走出喜堂。
从她进入喜堂起,那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就一直在盯着她。
那冰冷恶毒的目光,就像一条蛇。
两人在回客房的路上相遇。
荆宁声音有些激动:“我知道怎么拿到打火机了!”
“不,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慕榆一惊,她高兴地拉住荆宁的手腕:“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想出法子的!”
“快说!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
“其实很简单,”荆宁平缓了心情,“只要我们不当新娘就行了。”
“啥意思?”慕榆问。
“我们摘下面具就变成了‘鬼’,那么我们更换面具呢?”
荆宁打开外套,让她看向自己藏在怀里的四个白色面具。
这是她刚刚在前院花坛边捡的。是猫爪抓走的那几个宾客,掉落的面具。
“如果我推断的没错,只要我们戴上宾客的面具,就能成为宾客。”
“成为宾客的我们,在婚礼仪式结束后,不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吗?”
慕榆很快就悟了,她也有些激动:“天啊!你太聪明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我真想看看你脑袋瓜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大宝贝!”
两人都很开心,步子轻松地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怎么办?根本脱不下来!”许晓晓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这双鞋……好像有魔力一样,它吸引着我,让我穿上它……为什么脱不下来!”
“齐大哥,你不是说试一下没关系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许晓晓听到推门声,本能地抬头看过来,她双眼发红,有些害怕。
齐大宴眼神躲闪地往后退了半步。
荆宁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演员,慕榆姐,这双鞋……这双鞋……”
那双血红色的喜鞋已经穿在了许晓晓的脚上。
原本瞧着四十多码的大鞋子,现在却不大不小地完全锁住了许晓晓三十六码的脚。
“之前这双鞋明明很大的,但是……根本脱不下来。”
“对不起,我不想要这双鞋的。”
“我知道我自己没资格,我既不聪明也不厉害……”
眼泪“吧嗒吧嗒”地一颗颗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那张新娘面具上的花纹,因为她的懊恼、她的悔恨、她的情绪剧烈波动,肆无忌惮地快速增长着。
“别哭。”荆宁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把眼泪憋回去。”
“啊?”许晓晓愣住。
慕榆:……这有点强人所难吧?
但许晓晓抽了抽鼻子,还真慢慢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鞋子脱不下来?”荆宁问。
“嗯。”许晓晓应道。
荆宁看了慕榆一眼,两人默契地蹲下来,帮忙给许晓晓脱鞋子。但那双喜鞋似乎被520胶水死死地沾在了许晓晓的脚上,无论两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喜鞋脱下来。
“不用脱下来吧?”齐大宴在旁边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人穿喜鞋的……”
“她已经穿上了,你们就不用三选一了。”
“这样多好?”
“不行。”荆宁断然道,“这样不好。”
“她不能穿喜鞋。”
“她是未成年,还不能结婚。”
齐大宴:“……”
慕榆:“……”
许晓晓低声道:“其实……其实我二十一了。”
“成年了。”
“那也不行。”
荆宁越发地用力,想要将那双似乎拥有生命力的喜鞋从许晓晓的脚上扒下来。
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穿上喜鞋,就再也无法摘掉“新娘”的面具了。
穿上喜鞋,就没办法变成宾客了。
穿上喜鞋,婚礼仪式后,“新娘”就再也无法走出这座林家祖宅了。
莫名地,这些预感就像汹涌的潮水,一阵阵地朝她袭来,一阵阵地淹没她。
她的双手开始发抖,她拼命使劲,甚至弄疼了许晓晓。
慕榆发现了她的异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放弃吧,没办法脱下来了。”
“不行,还不能放弃!现在还不能放弃!”
成为“新娘”,是无法活着逃出去的!只有成为宾客,才有可能逃出去!
“新娘”,从一开始就是死路!
被亲生父母卖给大户人家的“新娘”,根本没办法活着逃出去。
住进了这个吃人的封建宅邸的“新娘”,注定了只有死亡这个唯一的结局。
“慕榆你也帮忙,我们一定可以把这双该死的红鞋脱下来的!”
“一定可以的!”
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在害怕,但她不放弃。
荆宁的情绪感染到了慕榆。慕榆低声咒骂了一句,再次蹲下来,抓住鞋的另一边,她对许晓晓道:“要是疼了你就喊!今天咱们三个非把这双鬼鞋脱下来不可!”
许晓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盲目地相信着两人。
“我……我不怕疼。”
“咚咚咚。”
客房外有人在敲门。
“孩子,穿上喜鞋了吗?”是新娘的婆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婚礼是大事,是绝对不能迟到的。”
“别再挣扎了,你是绝对逃不掉的。”是新娘的公公。
他的声音很吓人。
“就算你死了,你也逃不掉。”
这是一场早就谋划好的冥婚。
他们想要的,本就是新娘的死亡。
“没时间了。”齐大宴催促道,“你们难道没看过《喜堂守则》?”
“规则里说了,喜堂里必须存在最少一个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残酷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