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次巨人之力继承实验，失败。”

实验结束后回到办公室，韩吉亲手记录下结果后望着脸色阴沉的库谢尔，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想要调节气氛。“如果利威尔在的话，一定会说你的脸黑的跟便秘一个月一样。”

库谢尔一时间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表情终于不像刚才那样紧绷。她看着韩吉办公桌上的文件开口。“明天就是玛丽亚之墙夺回战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其他继承巨人之力的办法。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就这么让艾伦…..”

“看来实验不太顺利。” 埃尔文的声音传来，身后跟着利威尔。

韩吉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就算是想要讨论重要情报也不必担心泄漏。库谢尔望着埃尔文，再三犹豫下还是将疑虑全盘托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艾伦是必须要牺牲的吗？”

“如果找不到其他巨人之力继承的办法，那么艾伦被吞食将会是我们的最终手段。” 埃尔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壁外调查的报告。”怎么了库谢尔，你从没对这个决定犹豫过。是对艾伦心软了吗？”

利威尔察觉到库谢尔不同寻常的焦虑，他以为库谢尔大概是与第一次壁外调查前一样内心不安，他沉默着站在她身旁低头与她对视。库谢尔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拿起厚重的实验记录一页一页翻看着。

“关于艾伦巨人之力继承的最坏结果，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库谢尔猛的用力将那一叠纸摔在桌上，语气中压抑的愤怒格外明显。“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但没想到唯独继承巨人之力的方法这个最重要的事情我无力改变。我们想尽办法不让悲剧发生，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束手无策，还是要通过牺牲一个个同伴来获得力量。”

“总有人要做这个决定的，库谢尔。更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巨人之力有其他办法继承，以前早就发现了。” 韩吉从库谢尔手中抢救过珍贵的资料，对她安抚笑着。

“明天是一场恶战，别在这里纠结这些问题了，都早点休息。” 利威尔指了指门口。

众人纷纷动身离开时，库谢尔望着星空。“埃尔文，在俘获吉克后我想亲口确认没有其他继承巨人之力的办法。如果的确不存在，我提议立刻进行始祖巨人的继承仪式，尽快与吉克完成接触，避免夜长梦多。”

埃尔文的脚步没有因为库谢尔的话有丝毫停顿，他似乎早已预料库谢尔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开门的瞬间与库谢尔对视后他说道，“准许你的要求，你有这么做的资格。”

众人纷纷散去，库谢尔也离开了韩吉的办公室。今晚她的内心充斥着焦躁，就在调查兵团内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与面前的人撞在一起后才回过神。

“啊！抱歉。” 库谢尔下意识道歉。

“库谢尔？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艾伦手里抱着洗好的衣服与库谢尔面面相觑。

库谢尔算得上健谈，所以此刻两人之间的沉默让艾伦都能明显察觉到她的消沉。少年有些不明所以，大概是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最近在巨人化实验中搞砸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库谢尔的心情格外差。

库谢尔终于把自己的思维拉回现在，她鬼使神差地发出了邀请。“艾伦，有空聊聊天吗？我应该是因为明天的夺回战太紧张了。” 艾伦会同意吗？毕竟自己与他平常虽然也有接触，却还没有熟悉到亲近的程度。库谢尔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她能够理智地完成夺回战计划的所有细节，却在情感上对于既定的未来格外抗拒。

“当然没问题了！看你的表情那么严肃，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毕竟最近巨人化的试验结果好像你和韩吉都不太满意。” 艾伦随手将装满衣服的脸盆放在地上，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少年抬头，用那双绿宝石般闪耀的双眼看向库谢尔。“你不会是想要站着聊天吧？那样会很累的。”

库谢尔被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隐秘地灼伤内心，她学着艾伦的样子与他并肩坐下，甚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明天，我们或许就能了解巨人的一切秘密了。艾伦，你真的有承受这一切的觉悟吗？”

“你是说关于巨人之力继承的事情吗？我要被韩吉分队长吃掉的事情？” 艾伦用一种无比轻松的语气说着。

“埃尔文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库谢尔没想到艾伦会这么干脆承认。“三笠知道这件事情吗？爱尔敏呢？”

“没有，三笠….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埃尔文团长、兵长和我的私人谈话。” 艾伦摇头，提起三笠的时候语气略带急促，随后压低声音说着，好像在告诉库谢尔他的小秘密一样。“团长说，我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且自己做出选择。”

“埃尔文竟然会说这种话。” 库谢尔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她一直认为埃尔文会对艾伦隐瞒一切，毕竟艾伦知晓一切后的反应并不可控，为了计划的稳妥或许埃尔文直到艾伦被吞食的那一刻也会选择隐瞒。冷静、缜密又毫无人性，这是在面对牺牲一人还是拯救所有人这道电车难题中决断者的必备条件。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也这么认为对吧！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我都吓了一大跳，感觉这么机密的内容不是我应该知道的。” 艾伦仿佛找到了知音，言语间的激动难掩，随后表情迅速沉重起来。“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在未来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我又好像不得不这么做。”

“艾伦，你怎么会同意让韩吉继承巨人之力，要知道这样你会…” 库谢尔并不想对着这个生命鲜活的少年说出那个残忍的字。“你是自愿的吗？”

自愿，由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命运由自己掌控。在和平年代毫不稀奇的事情放在帕拉迪岛内却是最奢侈的事情。生死都无法自己控制的时代，保留个体意志与大局相比似乎无足轻重。

“如果我不是自愿的话，恐怕早就巨人化然后逃跑了吧。” 艾伦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顺便带着爱尔敏和三笠一起。”

库谢尔被艾伦的笑感染，也跟着他一起傻笑起来，随后她斟酌字句开口。“怎么说呢，但这个决定和你平常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的确，自由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一个人如果出生以后就注定被杀死，那和家畜是没有分别的。” 艾伦点头，“可是对我来说，同伴们…三笠、爱尔敏、104期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很重要的。”

“我坚信自己追求的自由一定是对的，可是听了埃尔文团长的话以后，我忽然觉得世界上好像没有绝对的对错了。大家似乎都是被迫做着一些事情，我也变成了一个….恶魔。”

“艾伦！” 库谢尔想说些什么，想要否认艾伦的话，可她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比起我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我更想要我的同伴们幸福。我想看见他们拥有自由的人生，我想看见三笠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想看见爱尔敏口中的世界，可是我更想爱尔敏能够实现他的梦想。我想看见萨莎每天有吃不完的肉，我想看见…..看见莱纳和贝尔托特能够像以前一样…..”

艾伦的手重重锤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过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明明没有爱尔敏聪明，可是所有事情的决定权都在我手上，结果就是把所有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不接受我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我一定要打碎它！就算代价是失去生命。我自己无法完成的话，就让其他人代替我完成。”

“如果有更合适的人能够来做这一切，如果是埃尔文团长和韩吉分队长来的话…应该能比我做得更好。只需要把我交换出去，就能看见所有同伴们幸福。”

“兵长说，究竟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同伴们，连他也不清楚。他说，让我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内心做出判断就好了。不过照我看兵长从来都是选择相信同伴们的，不然怎么会每一次都无条件执行埃尔文团长的计划。”

“如果上一次的我选择相信自己是因为太多同伴因我而牺牲，可是这一次大家都活下来了。”

“我想，这一次就相信同伴们吧。”

“就算我离开了，大家也不会放弃追寻自由的。”

少年的嗓音清澈，好像黑夜中高悬天边的满月，清透的月光穿过层层云雾照在心头，驱散一切不安与迷茫。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