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承封眸色忽然冷下来,“你当初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不是的不是的。”
沈钰拼命摇着头,她看着儿子随时可能没命,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承封我求你了好吗?放了我儿子,我把自己的命给你,求你了。”
沈钰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夜承封,糖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仇恨冲着我来好不好?”
“冲着你来?”夜承封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他冷笑道:“冲着你来,你好继续骗我让我心软吗?好让你再次得逞?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我就是想要夜倾寒的命,我也让你知道骗我的代价,我让你生不如死。”
“夜承封,我没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
沈钰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让夜倾寒以命抵命不可能的,那就拿她的命来抵。
至少夜倾寒还活着,糖糖还活着。
“你不信,我做给你看。”她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利刃出鞘,她低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瞬间没有一丝犹豫。
夜承封看着雪亮的匕首抵着她心口的位置,就会想到在宫里,她三番四次的骗自己,眸色蓦地一冷。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连篇,狼来的故事,三次就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
“夜承封,骗你是我不对,可那是我本能的自救,如果你能放我母子离开,我又怎么会骗你?”
沈钰咬着牙手掌用力,匕首尖端穿透薄薄的衣料,再刺穿血肉,血流出来的瞬间,浸湿藕粉色的衣裳。
疼,好疼!
她疼的脸色煞白,抬起头看向夜承封,“你放,放了我儿子,我把,把命给你。”
一句话断断续续,最后因为太疼而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夜承封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尖锐的匕首刺痛胸口,那血像火一样灼痛了他的双眼,疼痛不已。
他眼里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震惊。
沈钰有多怕疼,他是知道的。
沈钰视线一直盯着树上的儿子,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只是睁着双小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忽然,小家伙张嘴“哇哇哇”大哭起来,毫无预兆的。
哭声万一惊了马,会很危险。
沈钰大惊失色,拼劲力气朝夜承封喊道:“夜承封,快放了糖糖,快放开他。”
夜承封看见小家伙哭的厉害,回头就看见马儿踢着前提,一副要跑的架势,他拔出配剑砍断绳索。
小家伙从树上掉下来的瞬间,沈钰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紧绷的神经,仿佛四周都成了空气,眼里只剩下那小小的身影,快速往下坠落。
直到被夜承封稳稳接住,她才松了一口气。
精神一但松懈,伤口的痛感就会加剧。
夜承封抱着小家伙,看他哭的厉害,便抱着他来到沈钰身边,单手将她抱进怀里,视线看在鲜血不止的胸口,他眼神冷的像冰。
就是这个女人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可他看见她这副样子,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心软。
沈钰伸出一只手抚上儿子肉嘟嘟的小脸,那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掉下来,却烫的她心疼不已。
她温声安慰:“糖糖,不哭了,娘在呢。”
小家伙眨巴眨巴两下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别招人喜欢。
沈钰见儿子停了哭声,欣慰的笑了笑,她抬起头看向夜承封,许久不见,夜承封已经不是以前意义风发的皇子了,而是一个狼狈不堪的通缉犯。
他满脸的胡茬,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何止是狼狈。
“夜承封,你别伤害糖糖好不好?”
夜承封冷笑:“可夜倾寒可曾放过我?我的身份我的地位,都被他毁了,我现在犹于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过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你们兄弟相争,就像一场豪赌,愿赌服输。其实平平淡淡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沈家昔日如何光景?落败后,我沈家一家人也活的很好。”
“可我是皇子。”皇子怎么能他人一样?
“皇子又如何?”沈钰难受的厉害,猛咳几声,有血从嘴角里流出来。
那张精致的脸煞白煞白的,夜承封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情绪,分明就是恨她,可是看见她这副样子,他又心疼不已。
“沈钰。”
忽然,一只箭羽袭来,夜承封想躲开时已经晚了,那只箭羽穿过他的心口。
他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夜倾寒,他终究又输了,输在了自己的弱点上。
死亡来临之际,身上的血液好像感受到了一样,流动的缓慢,直到渐渐冷却。
夜倾寒快速跑过来,把沈钰和糖糖从夜承封怀里抢过来,生怕晚了一秒,就会有生命危险。
夜承封看着夜承封抱着糖糖和沈钰,心里很不甘心,可又没办法。
挺拔的身躯直挺挺的倒在身后的草地上,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沈钰,“我父皇说的一点也没错,女人就是红颜祸水…”
沈钰被这双眼睛盯着,有点被吓到了。
下一秒,眼前一黑,人跟着痛晕过去。
等沈钰醒来的时候已经次日下午,一睁眼就看见夜倾寒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那极致担心的眼神,恨不得时刻盯在她身上。
夜倾寒见她醒来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钰儿,你可算醒了,饿吗?我让人去准备饭菜。”
沈钰只感觉浑身都疼,疼的她说话都很费力气,“糖糖呢?”
“糖糖很好,正在睡觉。”
“那就好。”
不当娘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勇猛的时候。
她长这么大,何从从匕首伤过自己?
“钰儿,你昨天吓死我了。”
夜倾寒听闻夜承封来信,沈钰单刀赴会,吓的他一身冷汗。
夜承封是成王败寇,报复心极强,难免会做出伤害沈钰和糖糖的事来。
当他看见沈钰满身是血躺在夜承封怀里,那比他自己面临死亡更恐惧,身体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
“我当时只想着糖糖,其它的都顾不上,只要糖糖没事就好。”沈钰当时是真的什么都顾不上,还好她是大夫,所以用匕首刺伤自己,是避开心脏的位置。
夜倾寒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进怀里,又不敢用力,生怕碰疼她。
“不许有下次了。”
“不会了。”沈钰是个怕死的人,不会轻易送掉自己的命,如果是为了儿子,她又甘愿以她的命换儿子的命。
一个月后
沈家几个大男人在王府住了两个月,家里都快长草了,便回去了。
回去前,与二儿子沈楠风相认了。
分开这么多年,生分在所难免,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风萧雪出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家书来了几封都是崔他回去的。
风萧雪抱着糖糖不舍得松开手,他看向沈钰,语气也万般不舍,“钰姐,我要走了,糖给我买好了吗?”
“早买好了。”沈钰转身抱来一只超大的罐头放在圆木桌上。
罐头是葫芦形,约半丈高。
风萧雪一看便高兴的上下打量着,这么大一罐糖,够他吃好久的。
他单手搂着糖果罐头,一脸满足的看向沈钰,“等我有时间就来看你和糖糖。”
沈钰答应的爽快,“好,随时欢迎。”
风萧雪不知道的是,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风萧雪带着满满一罐的糖果启程回雪月国。
路上,封萧雪像宝贝似的一直抱着糖果罐头,却不舍得打开。
等回去后,他实在是等不及了,打开罐头,发现上面有一张浅绿色的信纸。
浅绿色的信纸,是沈钰用草的颜色染成的。
其中还有用粉色的花瓣,大红色的花瓣等等,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
这种信纸拿到世面上去卖,价钱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不止。
“肯定是钰姐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却又不好意思当面说。”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浅绿色的信纸。
萧儿,糖果罐里有很多糖果还有惊喜,需要你认真挑选。
但是,一天只能选择一个哦!
“啊!每天只能吃一个?这哪够啊!”
风萧雪叠好信纸放进罐头里,顺便拿一个出来打开,发现是一个橘黄色的糖果,塞进嘴里,味道有一点点甜,还有一点橘子的酸味。
第二天,风萧雪用完早膳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罐头,取出一个糖果,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张小纸条。
打开纸条发现里面写了一句话,萧儿好乖!明天再来哦。
风萧雪抬头看向面前超大的糖果罐头,这会明白了,看着大,其实里面的糖果有的是假的。
所以每天能不能吃到糖,全靠运气。
“钰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
“我也要走了。”宋尧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如是道。
夜倾寒道:“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是该回去了。”
宋尧:“嗯,先回去一趟。趁着我父王身体强健,我想出去行走江湖,见见世面。”
沈钰一脸艳羡的的看着宋尧,行走江湖也是她的梦啊,可惜了可惜了。
“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嗯。”
宋尧告别后便骑马出了城。
距离十里亭越来越近,远远的就看见那里停了一匹高头骏马,马背上,那人身姿卓越,眉眼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戾气。
腰间斜挎着配剑,像征战沙场的将军。
夕阳西下,将马背上的人影拉的很长很长。
他不由得一夹马肚,快速飞奔过去。
*
安然无恙度过五个月,糖糖已经是七个月的娃,学会爬了。
阳春三月,糖糖穿着一件织金短袄,头上带着红色的小虎帽,两只小脚小手利落的爬着,爬门槛的时候,是屁股朝外出去的。
下面是三层台阶,糖糖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屁股朝下,一点一点挪下去的。
远远看去就是,那屁股一扭一扭的,有点像国宝,别说扭的还挺好看的。
扭下来后,面前全是平地,对于糖糖来说,想去哪那都不是事。
小家伙爬的很快,没一会就没影了。
江晏一早就出门采购一堆木材回来,正坐在院子里,敲敲打打。
突然看见一只红色的虎帽在草丛里穿梭,惹的花草不好意思的晃动着身体。
一只巴掌大的小脸从草丛里露出来,看见江晏,朝他咧嘴笑出声。
嘴里咿呀咿呀说着江晏听不懂的话。
江晏放下手里的工具,洗了洗手,擦干净后,这才弯腰抱起糖糖,糖糖那只小手很自然的搭在江晏的肩头。
“糖糖,你怎么跑出来了?”
此时房间里
沈钰午睡醒来,一摸身边空的,她猛的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躺在身边的儿子不见了。
她急忙掀开被子起床,在屋子里寻找儿子的身影。
“糖糖?”
“糖糖?不和娘躲猫猫了,好不好?”
沈钰找了一圈,连床底下她都找了,没看见小家伙的身影,顿时慌了,莫名想到儿子满月被绑架的事。
她一阵风似的跑到书房,一拍案桌,凶巴巴的喊道:“夜倾寒,你儿子不见了。”
夜倾寒抬头就看见她一脸凶相,他好生安慰:“钰儿别着急,糖糖会不会自己躲起来了?”
不怪夜倾寒会这么想,上次儿子就是自己爬进衣橱里,然后玩累睡着了。
害的他们在王府里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找到。
最后还是小桃整理衣服时,看见小家伙窝在衣服上睡的特别香。
反观沈钰,急的快哭了。
夜倾寒又好气又好笑。
“没有,衣橱,床底下,我都找了,没有儿子的身影,你快去找找。”
沈钰急的双眼泛红,快哭了。
夜倾寒急忙放下手里的狼毫,搂着她往外走,“我这就去,你别哭。”
刚走出去没一会,就看见江晏抱着儿子走过来。
小家伙看见沈钰,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下面两颗小乳牙。
“糖糖,你快把娘吓死了。”沈钰一个健步跑过去,从江晏怀里接过儿子。
夜倾寒拍了一下小家伙的手,一脸严肃:“还笑,都快把你娘急哭了,下次再乱跑看我怎么罚你。”
沈钰瞪着夜倾寒,“糖糖还这么小,你这么凶干什么?把他惹哭了,你哄啊?”
糖糖两只小手臂紧紧搂着沈钰的脖子,那神似夜倾寒凤眼盯着夜倾寒看,“咯咯”笑的特别开心。
夜倾寒暗自咬着牙,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