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沉默了一瞬,终是心软,他闷闷的说道:“不断亲也可以,但从此以后大嫂不许再插手我家的事。”
不等夏满囤和张婆子答应,老族长厉声的道:“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了,从此之后不管是元氏还是你大哥,对你家的事儿都无权过问。”
而此时老族长心底里对元氏很是愤恨,这女人心肠太坏,真恨不得将她赶出夏家去。
夏家枝繁叶茂,族人众多,虽然说什么样人都有,可像元氏嚣张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头一份。
他看向夏满囤和张婆子:“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元氏,都快要当祖母的人了,做出这样不着调的事儿,以后谁家姑娘敢嫁进你们大房去,为了天赐和金桂,我就不开祠堂了,但你们一定好好教导她,不要再惹下祸事了。”
夏满囤连连点头。
老族长想起什么,却又压低了声音对夏良说:“在这危险关头,竟然能让朱神医亲自上门诊治,让他的大弟子亲自熬药,还有前几天桂花糕那事儿,我觉得你媳妇这胎真得好好养着,没准是个有大出息的呢。”
夏良愣了一下,仔细想想也真是啊,就有些激动,而夏满囤和张婆子对视了一眼,眼神闪了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婆子走之前偷偷塞给了夏良十个铜板,夏良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在凉水湾,只要有老族长在,想要跟大房断绝关系那是不可能的,更别提不认爹和娘了。
只希望这次平平安安的,真像老族长说的那样就好了。
……
与此同时的大同州知府衙门的后院。
两个婆子疾步匆匆的去了主院。
知府夫人韩氏靠在紫檀木椅子上,懒洋洋的摆弄着桌上的熏香。
她已过五十,可因保养得好,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来,头发也乌黑,只是眉眼凌厉显得有些跋扈。
大丫鬟进来禀报说是两个婆子回来了,她皱着眉头就让大丫鬟将两个婆子叫进来。
然后让大丫鬟守好门口,她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个婆子跟她禀报。
“……大小姐,如果不是夏良的大女儿伸手拦住,现在的连氏早就一尸两命了,可这也是我们办事不力,请夫人责罚。”
这个婆子是韩氏的陪嫁丫鬟,跟了她三十多年,感情非常深厚,但也最是守本分,所以韩氏非常信重她。
韩氏皱着眉头:“你们的地点被发现了吗?”
“回禀夫人,我们换了一个宅子,离开的也及时,都打扫好了,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另一个婆子说道:“夫人,已经在凉水湾放了人监视连氏,有什么异常她会给我们来信的。”
韩氏嗤笑出声,眼神带着轻蔑和不屑:“一个哑巴而已,很没必要。”
她缓缓地勾起嘴角,轻声的说道:“听说迂曲县城要修堤坝,需要不少徭役,直接派人将夏良弄进里面去,干上几天就找个机会要了他的命,至于那个连玉兰……”
嘴角的微笑变成了狞笑:“那个老虔婆说连玉兰很是貌美,那就将她和她的女儿卖到北鞑国去,给那些鞑子做女奴吧。”
陪嫁婆子也跟着笑了:“大小姐说的对,不过是个哑巴而已,不必为她们费心。”
韩氏慢悠悠的:“我倒是不想费心,可那老虔婆是上了心,她现在心虚不敢跟大人讲,可要是被大人知道了,少不得认祖归宗,到时候我这脸面往哪儿搁呢?”
“大小姐,这次我们两个知道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大丫鬟忽然走进来说道:“夫人,老夫人吵着要见您。”
韩氏的眼底里闪过一抹阴霾,这个老东西,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硬朗的很,能吃能喝能吵能闹,还不知道活到什么时候呢,就不耐烦的道:“让她进来吧。”
拄着拐棍站在院子里的沈老夫人脸色阴沉,心底里懊悔无比,恨自己,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看不清韩氏的蛇蝎心肠,怎么就将这事儿告诉了她!
她已经风烛残年,丈夫死的早,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还没有个一儿半女,不但韩氏生不出来,那几个小妾也生不出来,一开始她不明白,但也知道儿子是没问题的,因为连玉兰是最好的证明,后来才偶然知道几个妾室都被韩氏给下了药。
韩氏生不出来,她也不让别的女人生,这眼看着儿子就要绝嗣,死了之后连个供奉香火的都没有,说是从族人那里过继,韩氏死活都不同意。
韩氏娘家势力大,根本就惹不起,于是她就想起被她赶出家门的秦婉。
当时她是怀着身孕的,那时,她被富贵迷了眼,儿子高中状元,秦婉是农家女出身还是孤儿,无爹无娘的不吉利,如今更是配不上儿子,本就是童养媳,也没三媒六聘,所以她就私自做主将她卖给了山里的穷汉子。
后来听说秦婉生下了一个女儿,刚会走路就哑巴了,最后一点愧疚之心也没了,幸亏将她们卖了,要不然这哑巴女儿可给儿子丢脸。
她的儿子重情义与那秦婉感情好,欢天喜地的回来,她就不得不告诉他,秦婉耐不住贫困,跟一个货郎私奔了。
她那事儿做的隐秘,除了娘家兄弟,没人知道,只花十文钱就娶了个媳妇的山里汉子,将秦婉看的死死的,所以消息自然不会走漏出去。
后来她跟着儿子沈陌寒去了京城,儿子当了官儿娶了京城吏部尚书家的庶女,虽然是庶女,可身份在他们看来也是高贵的不得了。
而她的儿子也一步步地升到了知府。
儿子官做得好,还有韩氏娘家做助力,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儿女。
前几年儿子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这几年心思就淡了,也没了这念头。
而她愈发的老了,愧疚感时时涌上来。
秦婉生下来的女儿叫连玉兰,她虽然是个哑巴,可她真真切切是自己的亲孙女,是儿子的亲骨肉,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