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统帅诧异,虽有不忿,却不敢违抗其命令,只得咬牙切齿收了鞭子。
“将她带来。”萧纵沉眉峰淡蹙,寒眸微凝。
统帅立即提起那气若游丝之人,押着她跪在轮椅之下。
“唔”慕绾嫣死咬唇瓣,只觉全身如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事物,逐渐变得暗淡涣散。
一片雾白的混沌中,她只来得及看见面前矜隽如松的男子,缓缓倾身,黑色长鞭挑起她的下颚。
那双狭长的深眸,一寸一寸在她面上巡睃。
柔弱的身骨,再也抵不住叫嚣的痛楚,慕绾嫣眼睫轻颤了颤,终无力垂落。
“方二十鞭,装什么晕!”统帅见此,捏着她的肩膀大喝,随即见人的确晕死过去,他浓眉一皱,语气中满含不耻:“王爷,末将这便去取盐水将这罪臣之女泼醒。”
“今日便止了,此女,带入府中,醒后细审。”萧纵沉看着奄奄一息的晕厥女子,话音不明,神情难辨。
“王爷!”统帅只差仰天长啸,然主子已走,他只得横眉竖眼,连连跟上。
慕绾嫣仍是将军府长女时,便闻玄机司刑罚折人噬骨,犯罪者皆消受不了几日。
这次切身体会,便是在昏睡中,亦被那密麻的痛意磨出一身冷汗,喘息着惊醒。
头顶,竟是锦绸帘帐。
慕绾嫣眸色迷茫,艰难地扭头看去,才发现这屋中虽是简陋,但檀木藤椅,朱红门窗,无不彰显此屋富贵不俗。
她心中一惊,脑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便是那俊华潋滟的身影。
这里莫非是萧纵沉的府邸?他带自己这罪臣之女回府,意在何为?
慕绾嫣神色恍惚间,陡然被身上的剧痛拉回神智,血淋淋的伤口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房间无人,她惨白着面色强忍痛意,身形轻晃走到门边,本想开门看清形势,谁知门外已站有两名侍卫守着。
只听侍卫压低声音古怪讨论:“王爷的腿染疾多年没有起色,怎么会忽然有了痛觉?”
“谁说不是呢,听说已经传了大夫在诊治了,说不定今后啊,咱们王爷有望重展雄风了!”
慕绾嫣倚在门边,听闻这话不由暗自揣测,那萧纵沉带她回府,莫非与此事有关?
伤势肆意发疼,慕绾嫣勉力拖着身子回到床榻,既出不去,只得先闭目保留体力。
却不知,离她不远的一处偏殿,京师有名的太医已琳琅云至,皆屏息警神,战兢望着轮椅上的那道华丽身影。
为首白发须眉的老者,已是满头冷汗,不敢对上那人深沉的目光,“老夫不才,没有寻到致使王爷双腿阵痛的诱因,恳请王爷恕罪。”
此话,他已听不下十遍。
萧纵沉指尖轻扣檀桌,声音似无波澜,“无药可解?”
“这——”老者生怕他由此迁怒,忙抹汗道:“老夫可为王爷开一副定神止痛之药,虽不能根治,但能暂缓此怪症。”
“怪症……”那道醇凉声线似低低轻笑,意味不明嚼着这二字把玩。
老者纵使已是暮年,然在面对这位捉摸不定,且又心狠手厉的三王爷,他仍大气不敢透出。
“罢了,你随本王再去诊一人。”萧纵沉面色无波,倦倦摆手。
其余众人,闻此如同得了赦令,忙不迭恭敬退出殿外,唯有老者脸上一抖,双鬓再浮冷汗。
统帅在旁,终是憋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可是想为那罪臣之女疗伤?那慕女口舌尖利,极能隐忍,此举是否会让先前所做功亏一篑?”
“且看看罢。”萧纵沉敛着眸底不明的光。他只知,慕女昏迷疼痛一分,他腿亦跟着蚀骨锥心一时。
与她逃不开干系是了。
统帅无权干涉,一路上不爽快地瞪着一双虎目,待进了慕绾嫣所在的房间,登时凶光闪闪刮了过去。
慕绾嫣昏昏沉沉中,只觉一道凶狠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费力睁开眼望去,才惊觉房内不知何时已进来了一群人。
她征愣片刻,下意识看向为首那坐于轮椅的男子。
萧纵沉眸色深谙,亦慢条斯理扫视着她,眸光在她皮开肉绽的肌肤上停顿片刻,双腿痛觉,愈发灼烧难耐。
那道几乎化为实质的探究视线,让慕绾嫣隐约察觉了不对劲,她声音嘶哑,试探性问道:“三王爷,这是何意?”
萧纵沉未做回音,朝身后众人微一颔首。
慕绾嫣还惊愕中,便见两三个侍卫大步走来,作势就要为她除去衣物。
“你们这是做什么!”慕绾嫣眸色一乱,咬牙迅速镇定下来,捂着胸口衣襟警惕的往床后退去。
统帅在后面冷哼道:“王爷慈悲,专程携太医为你诊治,你摆出这副晦气的表情,当我们的武士是什么豺狼虎豹不成?”
诊、诊治?慕绾嫣看着走来的二三壮汉,一时的瞠目结舌后,羞恼霎时晕红了惨白面颊,忙冷声制止:“我是女子,用不着你们亲自动手!”
这群武夫,眼里竟没有男女之分?
太医老者见此,也堪堪为慕绾嫣捏了一把汗,躬身劝道:“王爷,这……男女有别,不如先让旁人退下,也好容老夫为这姑娘查看伤势情况。”
萧纵沉扫去一眼,见柔弱女子捂紧衣物,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羞愤神态,终是缓缓察觉,扬手示意众人退下。
一根筋的统帅还不觉有何不妥,与慕绾嫣大眼瞪着小眼。
萧纵沉瞥他一眼,“你也退。”
“王爷好意让太医替你查看伤势,还磨磨唧唧,也不晓得矫情什么。”统帅哼哧着走出去,语气尽是对慕绾嫣的不屑。
待门关上,慕绾嫣才悄然松去一口气,忽而下一秒,一道淡漠的视线落于自己身上,她一颗心猛然又提了起来,面色僵硬。
太医权当看不见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提着药箱走上前,看着遍体血痕的女子,直皱眉道:“这位姑娘,麻烦先脱去外衣,让老夫看下伤势之处。”
慕绾嫣迟疑地看了一眼萧纵沉,也不知他是否故意,就在一旁支额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