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书案整个被掀翻,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守着的人却无一人敢进来查看。
燕旋无力地将双手杵在双腿上,哪怕是此刻,双腿依旧隐隐作痛,为了洗去刺青,火烧了双腿皮肤,哪怕是用尽了良药,依旧存在抹不去的疤痕。
他的所有意气风发,都被磨灭得一点不剩。
以前还在想着他定要查出当年真相,以报当日之辱!
可如今,只能当一条阴沟里的虫。
一双带着杀气的眸子也在发泄后逐渐恢复清明。
最后起身,整理了衣襟,一如往常那般走出书房。
“收拾了。”撂下这句话,径直离开。
他要进宫看望在静慈寺修行的母妃。
从皇宫西侧门进宫,守门的兵见了他都可面露鄙夷之色,只是不明显罢了。
这些都已经是常态,对此他并没有任何反应,早已经习惯了。
这高得无法翻越的宫门中,住在最高位置的人,受尽了天下人的仰视,当真是风光无限。
往静慈寺去,路上宫人行走匆忙,见礼后避让,越靠近静慈寺,宫人便越少。
静慈寺在慈宁宫后面,靠近宫墙,但两处却是云泥之别。
太后的慈宁宫金碧辉煌,拥有无数宫人伺候着,是整个宫里头最有脸面的女人,是连皇帝都得听上七分话的人。
而他的母妃,在这狭小无人的小宫院改造而成的静慈寺,天天为满宫的人祈福。
可又有谁还记得这个地方?
只怕太后都不记得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有他这个作为儿子的记得。
若是他能有个封地也罢,可以带着母妃回封地,可他如今就是个闲散王爷。
说得好听点叫享福,说得不好听了,就等于在别人的监视下苟活一辈子。
最后连史书上也只能留下不详的只言片语。
想到这,他走进了这个连雪都没有人扫的宫院,裕太妃正盘坐在佛堂前捻着佛珠。
一身尼姑打扮,早已经不像是个太妃了,身形清瘦,完完全全的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尼姑了。
“母妃。”
他最终还是唤了一声,佛堂前的裕太妃这才睁开眼帘,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儿子,脸上也出现了慈爱的笑容。
裕太妃本就是个慈眉善目的人,性情温和,经过这些年的修行,早已经变得清心寡欲,气质超脱。
“旋儿来了。”
二人回到了寝屋,母子二人相见,裕太妃嘴里的关怀话也多。
“母妃,您近来可好?”母妃的艰辛他不是看不出来,可他却没有办法把母妃从这高高的宫墙内接出去。
每次来探望,回去后也只能黯然神伤。
裕太妃抚上他的手,一脸欣慰道:“母妃一切都好,旋儿在外要恪守本分,平平安安的,母妃便一切都好。”
这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从前他也有再入朝堂的想法,却被母妃严词厉色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普天之大,万不可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恪守臣子本分,平平安安地当一辈子闲散王爷。
从前他会应着,可如今,他却不想再应承下去。
见他神色犹豫,裕太妃补充道:“孩子,这就是你的命,莫要与天斗!你也让母妃为你少操点心。”
见此,他不得不说道:“母妃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听他这样应承了下来,裕太妃才恢复了笑容。
他进宫里一直都是空手而来,空手而归。
宫里不让他送东西进来,也不让他带东西出去,他每个月只能见母妃两次。
这是这个月的第一次。
且时间不能待太久,大约一个时辰,就得出宫去。
临走之时,他再次看向不远处太后所住的宫殿,仿佛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边。
这一墙之隔,便隔开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