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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我不是旁人,我是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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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仙不紧不慢的摇折扇,朝失魂落魄的小公主挑了挑眉,“公主殿下,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阿辞是十二仙看着长大的,流觞小时候也见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再正常不过。

江南细雨绵绵,一旦下起来,就没个停歇,长街暖灯依然亮着,被雨水浸得朦胧。

流觞看着举着油纸伞朝自己走来的飘逸若仙男子,一向坚强的她将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端着手放置在腰间,微微欠身道:“没什么,我本来就无家可归,让十二仙见笑了。”

“在下怎敢受公主一拜。”十二仙单手将人托起来,一手把伞递给她,“我只问你,想把阿辞抢回来吗?”

他笑得邪魅,让流觞觉得跟以往平易近人的十二仙完全不一样,就像是褪掉了一层洒脱不羁的外皮,露出真实的狠戾阴险。

许是十二仙周身寒霜之气太重,流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伞柄,往后退了半步。

自心底挣扎好一阵,才坚定道:“想,自小便是我一直陪在阿辞身边,我什么都能放弃,都能轻而易举舍弃,唯有他,我不让。”

十二仙只是笑,“公主殿下要想清楚是谁抢走了阿辞?”

流觞咬牙道:“楚九月!”

“很好。”十二仙满意得合上玉扇,带起一层微雨,“既然楚九月抢走了阿辞,那我可以帮你把他抢回来,只要你去南寻国,照公主得姿色,定会把南寻国主迷的神魂颠倒,到时候你只需要怂恿南寻出兵攻城,那楚九月定能被挫骨扬灰。”

怂恿南寻出兵,攻打东莞,东莞也是她的家啊。

流觞斩钉截铁道:“我不能那么做,我虽不再是公主,但生在东莞,就不会背叛故土。”

雨淅淅沥沥的下,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响,就像十二仙接下来说的话,让流觞彻底陷入死局,“公主可想清楚了,我今天来不是与你商量,你去也得去不去自然会有旁人去,我是看在你小时候与我有几面之缘,想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你知道了这么多我的事,能活着离开吗?”

十二仙是阿辞最亲近的人,自小对阿辞无微不至,只要是阿辞喜欢的,十二仙都能在一夜之间找出来。

流觞小时候一度认为十二仙是真正的小神仙,能无数次实现阿辞的愿望。

自那以后,流觞总是借着去将军府的由头,偷偷跑去十二仙楼,把小时候认为最珍贵的珠宝都送给他,只为了从十二仙那里换一个愿望。

终于在她不懈努力下,十二仙松了口,问她:“在下实在遭不住小公主日日献殷勤,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她说,“我想要一生守着阿辞,也想要他喜欢我。”

十二仙却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后来,流觞再没去过十二仙楼,一并将十二仙列入江湖骗子行当。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超脱俗世的人,竟然会做出叛国的举动。

同是生在东莞,长在东莞,为什么要叛国呢?

阿辞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

流觞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

“你无需知道。”十二仙自眼底升起一层寒霜,“公主觉得以阿辞对我的信任程度,我若是偷偷拔剑刺向他,会怎么样?”

这是在用阿辞的命在威胁她。

她不去,也会有别人去。

“我可以去南寻国。”流觞道:“但事成之后,你要把阿辞送给我。”

“没问题。”十二仙笑道。

算起来,也只有蛊惑南寻国大举进攻东莞,才有可能铲除楚九月,这样阿辞就只属于她一个人,到那时天高海阔,去哪里都可以。

待十二仙朝她交待完南寻国主喜好,沿途要在哪里等待,何时在凉州动手,说完这些,他便满意的往回走。

霎时间,一道锋芒扫过来,剑尖抵在他胸口,听着那爱到骨髓的男声,说着最冰冷的话,“师傅,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彦本想听师傅的话,乖乖在十二仙楼等着师傅回来,可是他偶然听到绞杀军与九娘的对话,才知道师傅跟西厢国有联系。

就算他听到了充满阴谋的对话,看到背叛东莞的密信,宋彦都装的眼瞎耳聋,只想着统统都是要嫁祸给师傅,于是他杀了九娘,杀了送信归来的绞杀军。

起初他还担心师傅有危险,三天三夜策马狂奔,不吃不喝不睡,只为了能快点赶到江南,可宋彦怎么也没想到,会亲耳听到师傅要叛国的话。

在宋彦心里,师傅是不染纤尘的神,可自刚才一朝坠落,让他连呼吸都忘了疼。

面前的少年,红了眼眶,眼周一片青紫,应该是几天没睡了,十二仙就像是笃定宋彦不会刺进去,步步朝少年紧逼。

十二仙唇角一如既往的上扬着最完美的弧度,伸手想要抚平他满身疲惫,“阿彦,我很想你……”

每时每刻都在想。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是为了将凉州占为己有,还是说为了救他。

只能一次次避开宋彦质问,一次次转移话题。

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宋彦,忍无可忍低吼道,“师傅……别逼我……自古叛国之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为什么?!!师傅,是不是有人逼迫你的?”

十二仙依然在往前走,直到剑一点点刺进胸口,血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再被雨水冲刷到二人脚下。

二人衣衫湿漉漉的,青丝粘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着脚下刺目的红,宋彦手止不住的抖,师傅往前迈一寸,剑就往后缩一寸。

面对师傅,无论任何事都能让宋彦一败涂地。

作为锦衣千户,他愧对东莞,根本下不去手。

看着师傅胸口不断往外溢血,宋彦整颗心都要碎掉了。

下一秒,伴随着熟悉的竹林味道,他被搂进日思夜想的怀抱里,十二仙轻扶着少年颤抖的背脊,只能一声声的安抚,喉咙紧绷,“阿彦,对不起……我……别无选择,要杀要剐随你,能死在你手里……”

宋彦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打断道,“师傅,别说了,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能不能……别丢下我……”

少年还像小时候一样抵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就像要跟这场雨比谁更盛大。

为了师傅,宋彦可以与天下人为敌,但不代表他想让天下人葬身火海。

半晌,宋彦俯身凑近十二仙受伤的胸口,一边轻轻的吹着气一边替他包扎,“疼吗?”

十二仙摇头,“一看到阿彦,就不疼了。”

他笃定了,无论自己做什么,宋彦都会义无反顾的陪着他。

就像他一样,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宋彦重要。

——

东来客栈,常川正盘着玉捻往窗外看,鹿生边烤手便看见永安侯突然弯了弯眸子,“她来了。”

话落,伴随着一道清亮的女声,那抹绛紫色消失在了窗口。

“鹿鹿!”

楚九月一行人在路上遇到一个小乞丐,小乞丐说在东来客栈见到过小军师。

一行人便跟着小乞丐来到了东来客栈。

先是在一楼绕了一圈,没找到,楚九月越发焦急,迅速上了二楼,挨门挨户的找,生怕错过了,又怕太慢鹿生会出事。

吱吖一声。

二楼最东侧一间屋门,从里面被打开,青衫少年踏出门来,微风拂过他惨白憔悴的面容,嗓子呛了风,忍不住轻咳两声,目光却落在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女身上。

她一身绯红翻飞,携着暖光朝少年奔来。

压在胸口的千斤巨石,终于在紧紧抱住少年的那一刻,松弛下来,让楚九月得以喘息。

耳畔是熟悉的温润公子音,“是我不好,让夫人担心了。”

“还好你没走。”楚九月搂得越来越紧,想要将人抱进身体里。

少女扑过来的动作太猛,鹿生差点没站稳,还好抵在了门框上,只是楚九月额头刚好抵在他受伤的地方,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揉了揉她被打湿的发丝。

“外面下着雨,怎么不撑把伞?”鹿生朝着少女身后的几人微微颔首,“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没事,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说话挺有意思的,一时忘了时间。”

少年的谎言在熟识的人面前,根本就是不攻自破。

就鹿生那张惨白的小脸,虚弱不堪的身子骨,一看就是受了伤。

帝辞走到他身侧,问道:“北斗国的人,真没事吗?”

看来王爷是见到了。

闻言,楚九月才将人松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少年,“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话落,楚九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少年衣服。

帝辞看不下去,故意清了清嗓子。

顾长生一脸不乐意,小手搅着少女长衫。

陈安直接垂下头,拿出小本子将这一幕画了下来,从出宫以后,他的小本子上多了许多美好画面,都在给陛下记着,想着日后回了宫给陛下看,陛下一定会夸他乖巧能干。

鹿生知道越抗拒就越让人怀疑,他又不想让楚九月知道他受伤,只能轻笑一声,带有几分挑逗道:“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罢了,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少年调戏的语气是楚九月头一次听到,不得不说,妖精都会吸人魂魄,一句话就让楚九月整个人都红透了,迅速将手收回背在身后。

见少女羞涩的咬着下唇,帝辞胸口发闷,适时出声道:“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先回府上说吧。”

一行人撑伞走在路上,看着鹿生各怀心思,眼前的少年怎么看都与原来不一样,不似往日的凉薄淡漠,倒像是从阳光里洗礼过,浑身透着暖意。

可在帝辞眼里,更像是回光返照。

他不由得担心鹿生是不是受伤太严重,就想着去找个医者,一同回府。

就在这时,陌离惊慌的跑过来,“哥……”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的道:“温家……温家也没了。”

除了鹿生,其他人一脸错愕。

一直位于七大家族之首的温家,一样暗器就将他们打散的温家,就这么没了?

那也就是说温家的凉州城防图残片也被拿走了。

是那个人做的吗?

“还有件事。”陌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又怕被其他人听到,掌心拢住嘴型,凑在帝辞耳边小声道:“府里传来消息,凉州城防图丢了。”

帝辞瞳孔皱缩,楚九月第一次见他慌神,问道:“帝辞,怎么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一是楚九月就是花祈安,在李家也曾帮他夺过城防图,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楚九月知晓。

二是凉州城防图集齐,一旦被幕后之人想重启凉州战乱,那么事必关乎东莞,届时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战火中,楚九月也会陷入危险。

想到这,帝辞坦白道:“凉州城防图被人集齐了,目前还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若凉州重启当年战火,我们还是要早做防备。”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摄政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那人究竟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城防图盗走的。

可这件事,对顾长生来说,毫无难度,永安侯不愿动摄政王府,那只能他来,摄政王的防御,防人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可面对肉眼都难看到的蛊虫,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蛊王驭蛊千万,钻透地板,再通过脚踝铃铛问蛊,探知城防图位置,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不伤害一兵一卒,将图托出来。

鹿生和顾长生心照不宣的盯着地面,前者是知道永安侯的计划,后者是狼狈为奸。

楚九月陷入了沉思,完全不按原书剧情出牌,可东莞承载了她所有回忆,这里有她放不下的人,若真要面临时局动荡,那她定会第一个站出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回了鹿府。

将家国百姓放在首位的帝辞,不免担心,关紧房门交待了陌离去办一件事。

风家人死的是那天为难他的长老,拿到祠堂里的玉牌,就能号令风家军。

密报里提到,有绞杀军自北斗国,西厢国回来,若那个人想联合各国起兵,东莞地广人疏,定然挡不住。

眼下,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兵力。

只有这样才能有把握护住阿九。

楚九月一路搀着鹿生回房,拿来锦帕擦拭着少年搭在肩膀上的柔软墨发,“鹿鹿,你别总盯着我看,否则别怪我把持不住。”

闻言,鹿生缱倦的眸光才有所收敛。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听着外面珠碎的雨滴声,屋内炭火的噼啪声。

少年微微偏着头,任由楚九月替他擦拭着发丝,他想时间若是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那样他离开的时间就永远不会到来。

楚九月的手腕突然被钳制住,看着朝她凑近的少年,心底是又惊又喜,“鹿鹿,今晚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嗯。”鹿生点了点头,就这么在离她毫厘的地方停下,将少女的模样一点点刻画在心底,眼里。

面对如此主动的少年,楚九月突然有些不安,还未等她细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揽住腰肢,带进少年怀里。

少年主动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所有想问的话。

唇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欲火浇灌的楚九月心一阵刺痛,鹿生身子还是这般凉,她一手反抱住少年加深了吻,一手拽来锦被,紧紧的裹住少年。

下一秒,楚九月脸颊上落了一丝凉意,是水,一滴又一滴,是咸的。

鹿生在流泪。

楚九月蓦然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少年阖着眸子,正一点点的加深缠绵,眼角却在流着泪,她心疼的快要窒息掉。

想要将少年推开,却没想到鹿生的力气远在她之上,根本推不开。

只是放在胸口上的手,感觉温温热热的,她抬起手,便看到满手都是血。

鹿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楚九月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心脏像是被人撕碎,痛的她难以呼吸,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察觉到少女后背在颤抖,鹿生睁开眼时,就看到那双鹿眸通红,眼尾泛着水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溢出来的疼惜。

鹿生最是见不得她哭,这才将人松开,嗓音哑到不像话,“抱歉…我……”

他边说边往后缩,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九月抱进怀里,在他耳畔哭着说,“鹿鹿,你消失的这一天,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怕你受伤,怕你不告而别,怕再也见不到你,失去你的我就像失去水的鱼儿,濒临死亡,所以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让我替你分担好不好?我不是旁人,我是你夫人。”

“还有。”楚九月轻轻掀开少年青衫,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她羽睫一颤,有泪水坠落,“谁伤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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